《就范》愚礼

6、第6章

　　许兴维是如何到隔壁住的，又是如何入职众固的，在迟彦承那都是不需要细想的事。这年头有钱就有人，有人就不难办事。

　　成为邻居还有空间相隔，做了同事便要朝夕相处。迟彦承一分钟都不敢多想，进了门的许兴维那表情欠揍极了，就是在等着看他怎么反应。

　　在徐队长把许兴维给他跟章骋引荐完后，迟彦承就拽着徐队长出了门。

　　“小迟，你这是干什么。”徐队长道。

　　迟彦承脚步不停地说：“我有事跟您说。”

　　“有什么事不能在屋里说，走这远干什么。对了，新来那小子好像跟大老板认识，不知是亲戚还是朋友。反正没受过岗前培训直接安排的，好在这个岗要求不高，但你们也还是得多照......”

　　“我想换岗。”迟彦承打断了徐队长的话。

　　虽然迟彦承知道他换去哪个岗，许兴维都跑不了还会继续这种恶作剧的可能。但他现在就是忍不了，就是要给出抗拒的反应。

　　他那天在公司说“我不在乎”的语气有多硬，现在他说“我想换岗”的语气就有多软。

　　见徐队长静静看着他，迟彦承又补充道：“我认识到自己错误了，我请求回到前线岗位。麻烦了徐队，你就帮我安排下吧。”

　　要不是因为迟彦承之前在岗位上出了点儿状况，也不能被调岗到这么偏的岗位来。想起这事的徐队长说道：“现在知道求我了？当初怎么不知脑子灵活些，不就是服个软的事么，你看看你把陈总气得，要不是看在你是元老级员工的份上，是要开了你的。”

　　是上个月的事了。当时迟彦承与几个同事负责给一落地先城的女明星接机。那女明星在拥挤中莫名其妙情绪失控推倒了粉丝。当时现场很拥挤，迟彦承怕发生踩踏事件，就先顾着把摔倒粉丝拉了起来。

　　也就两秒钟的分神，可等他收回注意力时，那女明星脸上已被挤到前面的签名笔给划破了皮。因为这事他被狠批了一顿，还让他们整个团队的都跟着扣了奖金。

　　“你知不知道你的失误让我们痛失了一位很稳定的客户，廖经理尽全力争取都没留下。陈总的气到现在都还不一定消。你回去不怕吃枪子儿？”徐队长语重心长地继续道，“得记住你要保护的目标，然后雷打不动。不管周遭其他人发生什么都不要管，因为那不是你的客户。你可一定要长记性。”

　　徐队长确实是为了让迟彦承长记性才做了这样的岗位安排。虽比前线岗位赚的少，但安兴墓园的岗位是真自在。要不是许兴维黏的紧，迟彦承还乐得清闲。他继续商量道：“不回前线岗也行，随便给我换个岗，只要不是这。”

　　徐队长想了想说：“行吧，我回去先看看，要是还有空岗，我帮你调。”

　　“好，我等通知，”迟彦承握住徐队长的手感激道，“辛苦徐队。”

　　许兴维站在门卫室里四处看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章骋还是忍不住先搭了话：“你不是那个......那个许氏集团的吗......可......为什么来做安保了？”

　　许兴维回身冲章骋眨了下眼睛，含笑道：“体验下生活。”

　　听了这话的章骋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许兴维，几秒钟后转身就要出门：“我下班了，我该走了。再见。”

　　徐队长和章骋都走了以后，门卫室里就剩下了迟彦承和许兴维。单是从这俩人的神情就能看出来一个是在天堂一个是在地狱。

　　窗口边两个相对的座位一直是固定的。可迟彦承还是不怕费事的把他的桌椅侧转了。奈何室内空间有限，最大旋转角度也还是没能把许兴维移出他的视线。

　　许兴维倒是没招迟彦承烦的往上贴，他就坐在另一个位置胳膊肘放在桌面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迟彦承，像是在欣赏一幅画。

　　迟彦承能从余光确定许兴维在看他，但他也当不知道。他知道他要是敢责问，许兴维就有一百八十句恶心死人的话在等着。他实在不懂许兴维，就为了在他面前晃，又能住廉价出租公寓又能坐在无聊门卫房里。

　　最先响起的声音是许兴维吹的口哨。他对迟彦承说：“这工作就是傻坐着？”

　　当然并不是。平时不管跟谁搭班迟彦承都能靠聊闲天度过让人昏昏欲睡的下午班。可现在跟他一起坐屋里的是许兴维，他一句话都不想说。迟彦承扫了许兴维一眼：“受不了就赶紧脱衣服走人。”

　　许兴维笑：“我觉得挺好的。”

　　迟彦承：“有病。”

　　许兴维：“我是有病，对你的相思病。”

　　迟彦承：“......”

　　再就谁也没说话的他们各占一方空间。迟彦承除了看几个监控屏幕就是摆弄手机，拧着身子坐着的他始终也没去看许兴维。屋里安静的只有空调机换气和小冰柜制冷的动静。

　　下午来扫墓的比上午少太多，时常个把小时过去都没有一辆车从抬起的升降杆下通过。

　　听到报车牌号的电子声音后迟彦承扭头看向窗外升降杆方向。他这才发现许兴维趴在桌上睡着了。大概是制服短袖不合身，被这人给从上面解开了好几颗扣子。趴在那的造型让其坦胸露肉，不雅观的很。

　　正常入职众固的话，制服都是量身定制的。许兴维这种非正常入职的，只能先穿备用的均码。

　　均码制服许兴维穿起来裤子还好，上身紧了点。他那有特意锻炼的胸肌特别不能受委屈。

　　迟彦承记得在先大附中时，许兴维也从不会规规矩矩穿校服，总要搞得奇奇怪怪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意识到他不自主地想到了十年前的许兴维，迟彦承怔在了那里。

　　“你要是没看够，我就继续保持这个姿势不动。”睁开眼的许兴维说。

　　听了这话的迟彦承脸都绿了，他嗤笑：“不自恋会死么。”

　　许兴维坐起身，边活动着压麻了的胳膊边看着已转过去迟彦承笑，笑着笑着就又趴下了。因为嘴被压着，他声音发闷：“下班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迟彦承哼了哼：“还没睡着就做上梦了。”

　　许兴维咧了咧嘴，闭上眼睛，再没出声。

　　迟彦承在余光里捕捉到许兴维的这个举动，松了口气似的。他不会提醒许兴维监控摄像头总部有人会负责抽查。他巴不得赶紧给这人开除。哪怕他知道，这在许兴维身上并不能发生。

　　晚上下班前，负责今晚值夜班的同事就到了位。又等了十来分钟，迟彦承准时打卡离岗。

　　他换完衣服出来时正好看到许兴维那女司机把车稳当停在门前。许兴维似乎在等他出来，跟他摆了下手才坐进车里，好像他们多要好一样。

　　有许兴维住在隔壁，迟彦承有些不想回家。但他又没别的地方去。平时他的圈子小的很，除放假时会跟那些车友混，其余闲暇时间他大多都宅在家里。

　　以许兴维现在铁了心往他身上贴的架势，他大概只有从这世上消失，才能不是徒劳。真是烦。迟彦承叹了口气后跨坐在了摩托上。

　　他回到小区刚好遇到许兴维坐的那辆车从大门开出，惹得路边人视线追看过去。

　　回楼下停好摩托车的迟彦承本打算到隔壁菜市场买菜。晚饭如果在家吃他习惯自己做。他在转身看到绿化带旁抽烟的许兴维后想做饭的兴致全无。

　　“你晚上什么安排？”许兴维走过来问。

　　迟彦承摘下头盔：“你能别这么阴魂不散么。”

　　许兴维潇洒弹掉手上的烟头：“一起吃个晚饭怎么样？”

　　“又开始了是么。”迟彦承看了许兴维一眼。

　　许兴维跟上去与迟彦承一起进了楼门：“有那么难吗？就当老同学叙叙旧不行吗？”

　　“我跟你有什么好叙旧的。”

　　“你要是不想提以前的事，那我们就单纯吃顿饭，行不行？”

　　“你有这么君子？”迟彦承冷哼道。

　　“我绝对说话算数。”

　　迟彦承想了想后停下脚对许兴维说：“这顿饭我要是跟你吃了，你能明天从我眼前消失么？”

　　许兴维想都不想的说：“那我不亏了吗？我靠近你又不是只为了一起吃顿饭。”

　　他倒是坦诚。完全没注意到迟彦承的神情已不能再厌恶。

　　貌似谈崩了，迟彦承径直走向了电梯。

　　许兴维用近乎取悦的口气跟上去说道：“两天，一顿饭顶两天，我两天不出现在你面前，你看行不行。”

　　迟彦承用力按着电梯键：“那我还亏了呢。”

　　电梯开始上升的时候，许兴维找补道：“三天。”

　　迟彦承不说话。

　　“五天。”许兴维又说。

　　迟彦承没反应。

　　许兴维啧道：“一周，不能再多了。”

　　“叮”的电梯到达提示音后电梯门缓缓开启，迟彦承似乎做了个艰难决定，他抬起手，将电梯门又给按合上了。

　　许兴维眼里放光：“成交了？”

　　迟彦承目视前方的说：“你要是敢说话不算数，你就等着看。”

　　一顿饭换七天安宁，迟彦承决定赌一把。他赌许兴维不出现他身边的七天里能看上别人。看上谁算谁倒霉，反正不是他就行。

　　“想吃什么，”走出电梯的许兴维快速地滑动着手机屏幕，“这些都是我觉得很不错的餐厅，你来选。”

　　之前还没成功约到迟彦承吃饭的时候许兴维没觉得选个吃饭的地方这么难。此时的他如临大敌，仔细选着餐厅。他太开心，开心到忘了自己是个情场老手来着。

　　“我随意。”迟彦承看都不看许兴维递过来的手机。

　　走出公寓楼就涉及到了怎么出行的问题，许兴维坚持让迟彦承骑摩托载他是想趁机占便宜。搂腰碰屁股的，那是多大的福利。而迟彦承的意思是走着去，正好附近吃，吃完就能让许兴维赶紧滚蛋。

　　许兴维：“我不戴头盔没事，我不怕不安全。”

　　迟彦承：“你安不安全不重要，我是怕我车被扣了。”

　　“扣就扣，”许兴维还在争取，“回头我送你辆更好的。”

　　迟彦承皱眉：“你到底还吃不吃。”

　　“吃，”许兴维连忙道，“不过我想去的那家餐厅远，我得让车来接。”

　　迟彦承率先向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去，做着最后的强调：“三点。第一这顿饭你请客。第二绝不说当年的事。第三吃完饭你消失一周。能做到吗？”

　　许兴维轻快着语气：“没问题。”

　　迟彦承沉吟道：“你最好是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