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泠泠弦月

8、冒犯陈王

　　洛凰胆很大，一点也不怕得罪后宫宠妃，挥一挥衣袖直接走人。

　　元凤与云皎月默默跟在她身旁，待远离了池边，元凤悄然看了眼洛凰，忽然开口道：“淑妃她不好招惹。”

　　方才那情形，洛凰已然得罪了淑妃。

　　“她不好招惹，我也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忍气吞声我可做不到。”洛凰放慢了脚步，神态还是那般傲然，抬起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元凤的肩膀，“现在忍一时风平浪静，可届时等淑妃骑到我们头上来，就算我们想反抗，恐怕那时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了，所以咱不能惯着她。”

　　洛凰不想多事，可也不想受人欺辱。

　　就方才淑妃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她实在无法忍受，别人畏惧淑妃，她可不怕。

　　元凤这次没再躲开洛凰的手，只是沉吟不语。

　　母亲只教过他在皇族中生存要学会忍让，从未教过他反抗，可是不争不抢处处忍让，真能一直相安无事么？

　　没过多久，终于抵达贤妃宫中。

　　一进大门，洛凰就感觉这里相比其他地方要清净许多，唯一的声响也就是枝头啼鸣的鸟儿了。

　　庭院殿宇干净整洁，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宫人领着他们进入正殿，就见贤妃已在殿上侯着，面前的案几上早已沏好了茶水，冒着热气清香四溢。

　　“拜见母妃。”

　　元凤率先拱手问安，洛凰也跟着欠身行礼。

　　高座上的贤妃谢浣笑容和蔼：“吾儿免礼。”

　　她看向洛凰时依旧笑容不减，似乎并无责怪他们姗姗来迟之意，洛凰总归是松了口气。

　　她走上前去从侍女手里接过沏好的茶水，弯腰俯首恭恭敬敬地将茶盏呈给贤妃，并开口喊道：“臣妾洛氏拜见母妃，母妃请用茶。”

　　谢浣笑呵呵地接过茶水，“好，好。”

　　喝了茶，谢浣便立即让侍女给洛凰两人赐座，一同共进早膳，云皎月也被拉着坐下。

　　洛凰本不想在宫中多留，但谢浣执意要留他们在宫中吃午饭，元凤没有反对的意思，洛凰也只好顺从。

　　在饭桌上，谢浣总是笑呵呵地给洛凰夹菜，洛凰不习惯她这么热情，只能硬着头皮也给她夹菜。看见一旁的元凤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一言不发，谢浣慢悠悠地放下筷子，目光在元凤与洛凰之间转动，笑眼温和，“七郎如今终于成婚，本宫这心里头也踏实了，那贵妃已经抱上了孙子，不知本宫何时也能抱上孙子啊？”

　　洛凰一抬头，就看见了谢浣眼中的期盼，她握着筷子的手随之一僵。

　　敢情这贤妃待她如此热情，就是盼着她生孩子。

　　元凤与洛凰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元凤慢慢抬起头来，轻声细语地回道：“母妃，我二人昨日才刚成婚，这生孩子的事还急不得。”

　　“是呀，七郎毕竟年纪还小，那方面的事还不够成熟。”洛凰快言快语，只顾附和着元凤搪塞贤妃，说完之后她才感觉到不妥之处，果然就见元凤那隐隐蕴含着震惊和愠怒的眼神看了过来，洛凰只能逃避他的视线，笑吟吟地面向着贤妃。

　　在现代人看来，十六岁的男孩身体本来就还未发育成熟，那方面的体能肯定不咋样。

　　所以洛凰不着急同房。

　　谢浣一听洛凰这话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并未感觉羞耻，望着元凤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那七郎可要多喝点参汤，补补身子，莫要让母妃久等。”

　　“母妃……”元凤的神态极为不自然，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在此之后，他时常会不经意间看向洛凰。

　　吃完午饭终于可以出宫，和来时一样步行到宫门口，但是在上马车之前元凤忽然停步，扭头看向洛凰质问道：“你方才在母妃面前胡言乱语什么？”

　　害得他颜面无存。

　　洛凰虽然心虚，但也很镇定：“我若不那样说，怎么向贤妃解释你不愿与我同房之事？你消消气嘛，我这也是为了我们两人着想。”

　　她还眨巴着眼睛故意装无辜，好像她也是迫不得已一样。

　　元凤冷哼一声，显然不吃她这套，直接转身拂袖而去。

　　他快速登上马车，对那车夫命令道：“走。”

　　车夫不敢含糊，驾驶着马车直接离开了宫门前，留下洛凰和云皎月还傻愣在宫门处。

　　“哎，哎！”

　　洛凰气急败坏朝马车招着手想要叫住元凤，可是元凤已经坐进车舆里，头也不回，铁了心要甩下洛凰两人。

　　马车很快消失在视野，一阵风冷不丁的从两人面前吹过。

　　云皎月憋了许久，终忍不住冷嘲热讽：“你看你，这才刚成婚就惹恼了陈王，连回府都不带着你了，这儿离陈王府那么远，看你如何回去。”

　　从贤妃寝宫到宫门已经走了好一段路，这要是再走回陈王府，腿指定要酸。

　　关键是还不认路，得沿途打听才行。

　　洛凰前一刻还心急如焚，下一秒便笑逐颜开，扬起下巴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不带我回去那就不回去了，正好难得出来一次，机会不容错过！”

　　云皎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洛凰抬手搂住她的肩膀，豪气万丈，“走，姐带你去潇洒！”

　　“啊？”

　　云皎月就这样被洛凰强行“掳”走了。

　　穿过大街小巷，洛凰带着云皎月在一家店铺前停了下来，云皎月抬头一看，牌匾上写着“锦云庄”三字，是家卖衣衫绸缎的店铺。

　　云皎月还没来得及问一句来这作甚，就已经被洛凰推了进去。

　　再次出来时，两人已然换了一身装束，头发用发带绑着，身上穿着宽大的广袖长衫，身形纤细，看上去就像是文弱书生。

　　云皎月捏着袖子，一脸不解：“我们为何要穿成这样？简直不成体统。”

　　一点女儿家的风范也没有。

　　洛凰手里拿了把折扇，一边摇着折扇一边拉着云皎月往前走，在行人之间穿梭，“若不换成男装，怎么方便去玩乐？难道你还想像上次一样，在酒楼吃个饭都被人调戏轻薄？”

　　云皎月微怔，抿着嘴瞪了眼洛凰。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过了桥来到城南后，洛凰在一家阁楼前停下，门口的小厮看见她们立即迎上前来：“两位公子，是否要进来听一曲？今儿有花魁的献唱呢。”

　　小厮说着便要请她们进去，云皎月站在原地不动如山，还扯了扯洛凰的衣袖。

　　眼前这座阁楼名为青花楼，云皎月略有耳闻，是姑苏城中最有名的风月场所，聚集了名动天下的歌姬舞女，是京中贵族子弟常来的地方。

　　“你是不是疯了？来这种地方……”

　　云皎月禁不住责问洛凰，身为名门之后，她一向很鄙夷风尘女子，更何况这是男人们寻花问柳的地方，而她们是女子。

　　那小厮见云皎月如此扭捏，也向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洛凰不由分说，拽着云皎月就在小厮的招呼下往里走，一进阁楼，就听见一阵清脆悦耳的琴声传入耳畔。

　　两人抬头看去，在正前方的圆台上坐着一位女子，纤纤玉指在琴弦间拨动。

　　台下坐满了宾客，一眼望去全是男子。

　　他们都望着台上的女子，一边喝茶一边听曲儿，还时不时的交头接耳几句。

　　云皎月愣了愣，这青花楼好像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的杂乱，那些男客也没有放浪形骸，都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小厮领着她们在后方的空位坐下，又殷勤地帮她们倒好了茶水，而后才退开。

　　在洛凰心安理得地喝茶之际，云皎月悄然凑近她伸手戳了戳她的衣袖，低声道：“你带我来这究竟要做什么？难不成你也和那些男人一样，想找个美人与你共度良宵？”

　　“你不觉得她们弹琴还挺好听得么？”洛凰毫不留情地拍开了云皎月的手，“男人能来的地方我怎么就不能来？”

　　云皎月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你本事就别怕陈王知道！”

　　“他知道又如何？”洛凰不以为然，甚至无所畏惧，“小孩子家家的，他还管得了我？姑奶奶想去就去哪！”

　　是他先抛下她的，就别怪她出来寻欢作乐。

　　当然了，洛凰还是比较专一的，找男人肯定不太行，那来找美人总没问题了。

　　云皎月无言以对，只能鄙夷地看着她。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可是台上女子的琴声确实怪好听的，长得也挺美，云皎月渐渐就没那么排斥了。

　　美人大家都爱看，赏心悦目。

　　桌上的瓜果清茶有不少，而且都是上等，与贤妃宫中的膳食相比都差不到哪去，洛凰就一边吃着瓜果一边听琴，简直是身心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