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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蚂蚁 ...

  •   顾知攘站在院内,目视着关崖关好院门扬长而去。他回过头,只见林敛熙气燥地把那飞镖从墙上拔下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你说,”林敛熙看向他问,“他凭什么怀疑我?”

      “娘子莫生气,”顾知攘拿起桌边茶壶,给她倒了杯凉茶,“都怪这顾王氏,赶着今夜,我用烬麻草把她药过去了,让娘子踢她两脚泄愤如何。”

      “那倒不必,”林敛熙知道顾知攘也就是说说,“捏死蚂蚁有什么可爽的。”

      顾知攘扑哧一笑,将凉茶递到她手边。

      关崖有了怀疑,必然也会有行动。林敛熙和顾知攘商议,子时去顾家,小心谨慎,速战速决。却不曾想,有人偷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先行一步。

      戌时,顾老爷独自待在书房边看账本边叹气。顾家家底丰厚,就算再死十个八个,财路尽断,他前半辈子赚下的金山,后半辈子也花不完。归根到底,他喜欢的是赚钱的过程罢了。

      另一头,顾王氏在卧房内思前想后,最终下定决心,去书房找顾老爷告状,借势将顾知攘骗到大宅来。

      书房门响,顾老爷看清来者是顾王氏后,心烦道:“何事?”

      顾王氏站在他跟前,眼眸抬起,两行泪珠滚落在地,凄苦的喊道:“老爷可得为我做主。”

      顾老爷眉头紧蹙:“有事便说,不要哭哭啼啼的。”

      顾王氏从腰侧抽出手帕,擦了擦眼泪缓缓开口:“顾知攘……”

      “顾知攘?”顾老爷乍一听这名字,觉得有些陌生,等反应片刻才想起,顾王氏口中说的是谁。

      “老爷,您也知道,他独自在别院,虽称不上穷困潦倒,但也是捉襟见肘,”顾王氏委屈道,“我想着他说什么也算是顾家人,便时常派人接济。”

      “嗯。”顾老爷听了堆废话,颇有些不耐烦。

      “后来,”顾王氏说,“我见他院内无人伺候,便买了个丫头,照料他衣食起居。谁知他竟会错了意,将那丫头……”

      顾老爷听得一头雾水,他把手中的账本一拍,说:“莫要吞吞吐吐,一次把话讲清。”

      “他年纪小,贪玩不是大事,但另一件事却不能一笔带过了,”顾王氏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一直以来,都是二管事前去送月银物件儿,二管事死后,我便派了院内洒扫的小厮,后来又换成了护院,再就是……”

      顾老爷听及此处,勃然变色,他用力一拍桌案问:“你究竟是合意?”

      顾王氏以手帕掩面,不发一言,待到顾老爷重新坐回椅子上,她才开口道:“老爷,这……不是头回了,您可要想个办法。”她用眼角余光观察顾老爷神色,接着说,“派去关照过他的人,没一个能活着,这下一个……”

      顾王氏点到即止,她说的已经够明显的了,就看顾老爷怎么想了。

      少焉,顾老爷如了她的意,吩咐道:“明日派人将他从别院招过来。”

      顾老爷心知肚明,类似的事儿十多年前也发生过。

      顾知攘自出生起就被扔到别院,当时与他同去的还有一护院一仆妇。顾知攘五岁,仆妇死,顾知攘八岁,护院亡,从此顾家就再也没派人管过他。又因顾知攘病弱,不可劳累,无力养活自己,故而顾老爷只叫人初一十五扔些银两给他,便不再多理会。

      但过往十来年都是如此,为何偏偏现在出了事?顾老爷瞥了顾王氏一眼,并不完全相信她说的话。

      顾王氏见有此结果,以为自己目的达到,便告退回房,养精蓄锐等明天收拾那小畜生。她眼含热泪关上书房的双扇门,手帕在眼下过了一道,脸上的神情从委屈变为得意。

      就在这珠翠轻晃之际,房梁上等候多时的蒙面人,以极端轻盈的姿势落地,声音如同天上飘下的一片羽毛。

      顾王氏尚处于沾沾自喜中不可自拔,并未察觉身后有道疾风直冲她的后心。不过,就算察觉也没有用,凶手蒙着面,样貌被遮挡住,她就算回头也看不清,下了阴曹地府照样无处申冤,顶多是剑入前心,刺进去的更顺畅些罢了。

      直至银白色的兵刃穿胸而过,顾王氏睁大眼,嘴被身后的凶手迅速捂住,叫不出声。凶手一手卡着她的脖颈,一手握着剑,小心将她平放在书房门口,估计是怕顾王氏没死透,还翻个面把喉咙也顺手割开了。

      到这儿,还没完。凶手收起长剑,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置于一薄铁片下,左右张望一番,怕被人发现,草草烧了一会儿就把铁片贴在顾王氏脸上,烫出个疤。

      如此才算大功告成。

      凶手站起身抱臂,面朝书房门口用力一踹,半拉门扇朝里倒下,一个晃神,人影全无。

      顾老爷正全神贯注,挨行挨字看账本,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响吓得双手一颤双腿一抽,不小心撞翻案上红烛,以至于书房差点走水。

      他叉腰怒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干出此等不知死活的事儿,骂了足足半盏茶的工夫。待到口干舌燥饮下一杯凉茶,顾老爷这才发现,自己喊了半天,下人呢?

      不就是几桩命案吗?莫非吓得这些怂包蛋晚上连房门都不敢出了?

      扣钱!这个月、下个月、这一年的月钱都甭想要了。

      顾老爷背着手往书房门口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叫夜雨阴风吹进屋内,霎时将他的心吹凉一半,他快走几步,就看见顾王氏横躺在一片血泊中,尸体堵在了书房大门口。

      他两股战战,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爬到书房后窗边,推开窗户大喊大叫唤人前来,边喊边往外爬。

      此时倒在地上的护院后脖颈一阵钝痛,又被几声杀猪叫嚎醒,整个脑袋像是被人破开后往里扔了个炮仗。

      护院从晕厥中清醒,见顾老爷毫无主子样儿,半边身子挂在窗框上呼救,知道一定出了大事,于是赶忙一个鲤鱼打挺,从地砖上跳起,疾步跃至窗口,把顾老爷解救了出来。

      顾老爷双脚落地,扶着他站都站不稳,院内其余护院也渐渐苏醒,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发生了何事。

      人一多,顾老爷碍于家主威严,不便再表露慌张,他推开扶着的护院,背贴在墙上,拍了拍袖子说:“报官,给我把关崖叫来,告诉他,贼人如今都胆大到上门杀人了,要他们这些官差有何用?”

      这一巴掌不止打在了关崖脸上,还打在了躺倒一地的护院们的脸上,他们拿钱最多,却被贼人一一放倒,半点用处都没显露。刹那间,院内两三护院,一齐向外跑去,不敢停留在此,碍着东家的眼。

      命案发生时,关崖口中叼着根草杆,就藏于离顾知攘家后门不远处的阴影下。巳时过半,阴雨连绵,并无收获,他打了个哈欠,招手叫来手下,让他们继续盯着,自己则打算先回衙门。

      正当他走出巷口没多远,一个身穿官服的小吏,踩着路边积水啪嗒啪嗒向他跑来,关崖皱起眉打了他后脑一下,问:“毛毛躁躁的,何事如此慌张?”

      “老大……顾家……出事了!”小吏丧着个脸说,“顾家二夫人死了。”

      “……”关崖右眼猛跳,蹭了蹭眼皮肃然道,“走。”

      同时,顾知攘与林敛熙各自换好夜行衣,头戴斗笠,蒙着面,预备出发。

      雨势比起傍晚又小了些,两人翻过院墙,轻声落在墙根下,再贴着墙快步往顾家走去。

      四下无人,林敛熙与顾知攘并行问:“你去过顾府吗?”

      顾知攘笑了笑说:“没有。”

      林敛熙哑然,倒不是怕去了之后找不到地儿,顾家出了连环命案,护院最多的地方,八成就是顾老爷与顾王氏的卧房,应该不难找。

      她只是觉得顾府的人未免有些太无情无义了。

      现下顾府灯火通明,门前还未来得及挂上白灯笼,关崖与其手下快步走入,在大管事的引路下,行至书房门口,案发现场。

      关崖未到二夫人跟前,就停了脚步,他远远看着她脸上那块疤,不免有些时光倒流之感。

      青招坊的那位鸨母,也有同样的疤,虽伤处不同,但这手段残忍却是惊奇的相似。

      顾老爷背着手挺起肚子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关崖问:“关大人可有什么话想说?”

      关崖没吭声,蹲在一旁裁下二夫人伤口处的衣料细细查验。从伤口判断,顾王氏是被凶手从后心处用利器贯穿,当场死亡。再看脸上的疤,明显才被烫出不久,不过与青招坊的鸨母不同的是,她的伤口烫的煞是匆忙。

      作奸犯科本就是在阴沟里行事,常人不会大摇大摆走正门,故而关崖今夜只在顾知攘家后门安排了人守着,来之前都未见有人出入。故此,他断定不管林敛熙和之前的命案有无关系,这顾王氏,应该不是她杀的。

      关崖问:“顾老爷可还有什么线索?”

      顾王氏死前曾找顾老爷暗示之前的几桩杀人案与顾知攘有关,他斟酌片刻,心知人绝对不是顾知攘杀的,而且他未在宗谱之上,按理说不是顾家人,把他抛出来,影响自己的声誉,没有必要。再者,顾王氏说的话并无证据,全是她的一面之词,暂不可信,待明日叫来顾知攘核实之后,再呈报官府也来得及。

      思及此处,顾老爷对着关崖说:“那贼人凶悍强横,杀人之后一脚踹翻了这书房的门,甚是嚣张。”接着他看向一旁的护院,“告诉关大人,你们是如何被这贼人打晕的。”

      护院期期艾艾吐出几个字,关崖没听清楚,站的离他近了些,“劳烦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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