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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朝梦醒事事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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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如千斤般的沉重,总觉得睡了好久,这一夜的漫长恍如时光的刻意凝滞冥冥中让人产生慌乱。文心内心一阵焦虑,挣扎着掀开眼皮,用力凝聚着涣散的视线。
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双眼眸,如泉水般清澈剔透,漾着一丝淡淡柔波,仿若九天之上飘渺的流云,恬适甘醇得似是超脱了喧嚣红尘。
如坠迷雾,犹似梦中!文心狠狠的闭上双眼,随即再次睁开,瞪大…….依旧是似水清泉,依旧是温潭柔波。白若润玉的脸上长眉秀雅,眉间一点朱砂痣却如妖娆红梅般绽放,娇艳欲滴,态媚容冶。丝缎般的墨黑长发顺着双颊流泻而下,越过优雅的细颈,垂于文心耳畔枕边。
文心怔愣——好一个出尘仙子!
仙子身穿一袭式样奇特的白色宽大睡袍,那睡袍面料极轻,无风也有一股飘逸之感。
她闲适的坐于床畔,水玉般柔嫩白皙的手臂因略向前伸而将一截浅露于外,玉葱般细腻的纤手却……..
一阵阵酥麻的感觉瞬时扩散开来,带着一波令人难以抗拒的陌生诱惑,似是欲引人沉沦般带起一阵战栗。文心神色恍惚,不自觉的轻吟出声……
呃!?文心的面颊瞬间如火烧般灼热滚烫!
她迟疑的低首,眼波微动——那柔若无骨的纤手此刻确实按压在她那里……文心身着白色吊带,纤手的柔嫩清凉传递到胸前肌肤,和着那揉握的奇妙感觉依然如缠丝般不断蛊惑刺激着她……
神思渐渐清明,心“扑通扑通”的跳动,一下快过一下,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渐渐从心底满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景象着实令她困惑,即使是关系最好的姐妹也没和她亲密成这样!
疑窦顿生,前一刻在她眼中的仙女此时不得不让她暗自警惕。
她不由出声道:“你......你这是做什么......!”可能因为刚醒,喉咙带着一丝干哑,声音更是低如蚊蚋。
蝶翼般浓长的睫毛轻颤,柔波缓缓从眼底荡去,她清润的双眸似是带着一丝不解,无辜地对文心微眨。似留恋般迟疑的收回手,然后磨磨蹭蹭的下了床。
一手轻抚开垂置的重重纱帘,缓步移于桌前,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而后继续睁着那双水润眸子静静的打量文心,却是依然不言不语。
文心木愣愣的望着她,心中愤怒犹似火烧——做了错事怎么反像天经地义般不知羞愧,镇定如斯彷若前一刻的冒犯不是出自她手!
火蓦地窜高,直燎天际!——“她怎么会在我的房间?——我的…….房间!?”眼前的事实再次灼伤了文心脆弱的神经!
女子手中拿着的分明是白地纹花的瓷杯!目光游移,触眼便是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桌凳,黄花梨方角四件柜置于墙角,一旁水绿屏障上工笔描绘着幽芳逸韵的兰草,兰花绿叶挺秀,迎风舞动,如美人临风,飘逸婀娜。
文心缓缓调回视线,淡雅明净的床帷,四面床牙浮雕着螭虎蟠龙等图案,牙板之上,以矮柱分为数格,中间镶有安绦环板,浮雕鸟兽、花卉等纹饰。其之做工精美,清雅别致仿若博物馆中珍藏的无价古董!
文心“嗦——”的一阵惊抖,身上半盖的丝被顺着线条柔和的腰际缓缓滑下。那丝被绣样繁复精美,并非她房内的薄毯竹席!
无电视电灯空调DVD,反而古香意蕴,弥足典雅——这,这哪是她的房间?
空气似有一瞬间的凝滞,文心竭力按下心头不安的骚动,轻轻地阖上双眼,心里默数着一,二,三——睁眼!
素色床帘微微晃漾,泛着细细的波纹,清明舒缓。
可看在文心眼里却刺目异常!——心底一角仿若流沙般一点一滴崩毁塌陷……潜伏的异感喷薄而出——时间倒溯、空间扭曲,四维奇点……在奇点处,所有物理定律以及可预见性都将失效!
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攢丝被,她平心反复回想——平时十点才起,为了及时目睹据说五百年难遇一次的日全食,就于昨晚定了今晨八点的闹钟。
如果现在她仍躺在自己的床上,此刻势必超过十点!可是……文心犹豫着转头,抬眼望向花格棱窗,微光透过浅碧薄纱嵌入室内,浮光朦胧,暗影重叠——若没料错,此时应是清晨。
转眸深思,这是否说明在日全食来临时还在香甜酣睡的她,被一直困扰人类智慧的神秘力量送到了这里?
她不至于傻傻的认为有人刻意捉弄自己,因为她的交友圈中无人能出此大手笔!
电光火石间一个奇异的想法瞬间划过脑际——也许…是日全食!——眼前蓦地闪现各种新闻影视报道,据说历史上大量重要的科学发现都在日全食出现的一刻才有所成就,就连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似乎也只能在此种条件下证明。——那么,她也就很有可能荣幸的因之降临于此了!
文心一边鸵鸟地想着,一边狠狠抓住床沿镂花立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阵阵晕眩。
文心咬紧牙关,暗自思量,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目前的形势,不然,怎么想办法回去?
侧过头,正想出声询问,女子却率先开口了:“难得我心情好,就发发善心帮你除去胸前的肉瘤,如何?”虽是询问,却不等文心回答,便悠悠然站起身来,缓步踱到墙角的花梨木橱柜前一阵摸索。
女子的嗓音清澈柔和,徐缓悦耳,可突然蹦出的言辞却如尖刺般狠狠扎着文心。
胸前……肉瘤?
文心后知后觉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绵软饱满的丰盈微微起伏,除去那一道浅浅泛起的红印,并未见什么奇怪之处。——何来肉瘤之说?
可再观她一脸笃定的样子,又回想之前她的所作所为,文心倏地一惊!反射性的跳起身,捂住胸口大喝:“喂!你别过来啊——”这美女难不成心如毒蝎!
女子迈出的步子在听到她的喝止时生生停下,清透双眸浮光点点,依稀透出一丝不解。而文心却深深怀疑其中做戏的成分。
文心龇牙咧嘴的仰视着她,才发觉她比自己高出好多。而此时女子的盈盈素手间捧着一个打开的红木雕云提盒,其中摆列着数不清的各种刀具、银针,那尖锐的细端幽幽泛着诡异的寒光。
恐惧排山倒海而来,蓦地袭向全身。文心不觉全身哆嗦——她……她不是来真的吧!
文心眉目纠结,牙齿不禁打颤:“开……开玩笑!我是货真价实的女生,这……这哪是肉瘤!你要是敢动手割了它,我......我跟你没完!”文心愤怒中略带一丝鄙夷,她到底是真歹毒还是真弱智啊?
女子愣了一下,目光闪烁,略带怀疑的上下打量着文心。那一派坚定执着,纯粹得不似作戏:“你是男子——”那悠然清晰的四个字轻飘飘的从对方口中逸出,瞬间摔碎了文心骄傲的女儿心!
她此刻真正相信了眼前女子混淆了她的性别。是的,性别!——文心颓然的倒向身后之床。瞬间长发飘散,遮住了她满脸的羞恼与懊丧!
她虽不是美女,好歹长得还算清秀,可眼前之人......居然......她是不是该找块豆腐撞死?
一阵冰冻般的冷寂,文心忽的跳床而起,怒道:“我承认自己长相一般不如你美女倾城,那也不能把我当作男的!你,你摸摸自己胸口,难不成是平的?”双手握拳,文心恨不得就此将她灭了!
女子似被她突然扬起的气焰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伴着清润的眸底泛起的一阵迷蒙水雾,呐呐出声道:“我是男子,胸口没有肉瘤。”简简单单的一句回话骤然惊起了文心一身冷汗。
文心仔细盯着她的脖子,弧度优美,流畅中却有一处突兀而起——没错,是喉结!
啊啊!——文心心中痛苦呐喊!
难怪隐隐觉得哪里不妥。原来他们都把对方性别搞乱了!狗血啊,天雷啊!这种事居然能发生在她身上?
老天对她不薄啊!
被一个美如天仙的正太touch一下,在现代她简直是想也不敢想啊!痛哭流涕~~老天,你......你厚待过头了吧!
让她穿,她认了,谁让她迷上穿越小说,还撞上那百年难得的日全食?可是,她……她作为21世纪的现代人千方百计独守多年的清白啊,终于……终于留下污痕了么!
文心心中暗自垂泪,转眼看到眼前幽光刺目的刀刃银针,心中不禁一阵哆嗦。——还是先把正事摆平吧!
对着他执着笃定的清澈俊眸,嘴角不由的抽了抽,文心按下心头翻滚的思绪,缓了缓表情,像个幼儿园老师一样亲切教诲:“我是女子,我没有喉结,你看你有吧。”文心单手指向自己颈部,又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瞧清楚。
他蹙眉看了看文心,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貌似虚心的点点头。
文心继续撒开弥天大网:“这个啊不是肉瘤,每个女子随着身体的发育都会渐渐长出,而区别于男子。这个是…..哎…..你没见过女子吗?她们胸前或大或小都会鼓出来一点吧。”
文心暗念阿弥陀佛:“菩萨,请原谅我言辞如此拙劣,实在是这辈子没回答过这种‘高深’的问题啊!”
“她们都穿好几层,我没留意。”少年答的很快,没有丝毫犹豫。
文心只能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长叹道:“哎——你相信我的话就好。来来,快把这些收起来!会要人命的!”指指他手中的刀具盒,文心暗抹冷汗,心中抑郁:真不知他平时是怎么区分男女的,莫不是是靠衣服?——奇妙的识人之图蓦地浮现脑海,文心摇摇头,甩去这可笑的场景。
抬眉便见他迟疑的收好东西,坐在圆桌旁,不温不火的说道:“慕容无忧,我的名字。”文心本想先探探底,这傻子识相,到先报家门了。
“林文心。”她也脱口而出。看他那么单纯告诉他也无妨,何况,在这异乡说不定还要靠他保命。可惜啊,就是傻了点!先抛开成见,尽量博取好感才是真。
“慕容公子,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文心学着电视里的称呼,别扭的问道。
“幽云山兰泽谷,”他停了一下,“你可以叫我无忧。”
求之不得啊!公子公子的叫还真怪!
不过历史上有这么一个地方吗?文心不断在脑中回忆中国地图,现在的山名与古时的山名基本上没有多大出入,从大兴安岭最高峰内蒙古赤峰到海南岛五指山,再从最西边的青藏高原、塔里木盆地、准噶尔盆地中各个东西走向的山脉到东部平原不多得的几座名山大川,纵横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何曾听说过这么一个地方?
文心初步断定,自己应该来到了一个异时空。
本想更深入的询问何朝何代一事也只能作罢。
文心暗叹,算了,再问也是白问,这陌生时空的朝代肯定不会听说过。问多了反而显得自己更像傻子。不过眼前情况还是得好好摸透。
于是便道:“恕我冒昧,这兰泽谷以何为业?”说到此,文心突的一顿——她怎么觉得自己的语言开始有古董化的倾向?
叫无忧的少年平静答道:“兰泽谷主萧慕云以超群武艺闻名于世,手下二子经商。我一直寄住于此。不过,这里很少有外人出入……”说着轻轻放下手里的杯子,不着痕迹的瞧了文心一眼,“幽云山位于南疆与中原交界处,地处偏僻,群山环绕,山中常年迷雾。加上地势险峻,四周更遍布喀斯特地貌,鲜有外人能成功上山。且兰泽谷机关重重,一般人极难活着进入。即使幸运的进了一个两个,也必然很快被发现,斩断手脚,丢出谷外喂狼。”
他淡淡悠悠的说着,嗓音好似轻风抚柳般悦耳动听。
倾听之人却未必平静,文心心头一阵激跳,身上瞬间冒出了颗颗鸡皮疙瘩。她不禁低眉暗自思量:真的假的?不会是故意恐吓我吧!
转念再想:这里好歹是传说中的江湖,江湖、朝廷自古互不干涉,其中定有维持它存在的潜规则。
文心一阵恐惧,无忧面似淡然的话语明显透着对自己的怀疑,本想竭力澄清的一大段演说也硬生生浓缩成一句:“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无比苍白的辩解,想想也可笑,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