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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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感觉好一点了吗？”刚刚睁开眼便听见熟悉的少年声音。
似乎不愿让你感到不安，刻意用着轻快的语调。
意识到发生什么前，先嗅到异性独特而侵略性的气息，裹在周身无孔不入地钻，肌肤不知不觉发烫。
视线不由自主躲闪，你犹犹豫豫地望过去。
粉发少年坐在窗边，托腮望你。
他身后是蔚蓝的天，大片浮云悠然飘散，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投射清澈的、白日清新的光。
似乎误解了什么，他伸出五指在你眼前晃了晃，表情慌张起来，“喂、喂？能看见吗？知道我是谁吗？”
你歪歪头，张开手臂，对他露出一个半梦半醒间的笑。
虎杖悠仁:“……！”他动摇地移开视线，满脸通红。
“一醒过来就闻到了。”你语调发飘地说，终于看见他接近清晰的脸，加大笑容揽住他的肩，将脸埋在他肩上，“是悠仁的味道没错。”
身体真的很结实，触碰过的每寸肌肉都像有生命一样、蕴藏着可怕的爆发力。
是接近到这个程度才能发现的、只有你知道的秘密吧？
虎杖悠仁:“我的味道？我昨晚刚洗了澡的…难不成衣服上留着拉面的味道吗？！”
——他看起来打算脱掉外套了！！在想什么啊！！
你:“……别破坏气氛嘛，男朋友。”你嘟嘟囔囔地说，想到今天上午的事，到底没发脾气，只气鼓鼓地捶捶他的背，“好讨厌，本来还想趁着气氛亲亲抱抱一起睡觉觉的——”
虎杖悠仁:“什、什么？！睡睡睡睡睡、…！！”身体僵住了！
完全不像没想过的样子，甚至像被戳穿内心想法而做出的过度反应呢。
说起来那边正对床的方向好像有贴过什么的痕迹，是什么呢？……算了，下次再问吧。
你:“是呀是呀，是不是觉得自己错过了超级多隐藏内容？”你蹭蹭他的脖子，手臂抱得更紧了。
虎杖悠仁:“超后悔的，超级后悔。”迅速回答，甚至反问，“可以补救吗，现在还有机会补救吗？”
你稍微松开手臂，做举起他的动作，他配合的开始做俯卧撑……在想什么啊这个人！做得太快带着你的手臂好痛啊！你只是想指挥一下为什么擅自做了那么多个俯卧撑啊！
“哈哈，做俯卧撑可难不倒我！”
恋人发出愚蠢的声音。
你忍不住又锤他一下，“好傻，别做了！好好坐起来嘛！”
“不要，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抱着朝奈，我要一直抱到满足为止。”他迅速改变姿势。
你:“这是悠仁的床吧？”
“对呀，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警惕的看着你，似乎在提防你趁机转移注意推开他。
“是我霸占了你的床，所以…如果你不想坐起来的话，躺进来也可以。”你拍拍身旁的空位，往里挪了挪，眼睛一眨一眨，“来嘛来嘛，床上也可以抱抱嘛。”
虎杖悠仁:“……败、败了！在这方面彻底败给女孩子了！”
你仍被他抱着，看不到脸，只看见他被火烧着一样通红的耳垂。
他真的很有活力。
你从前并没有和这样的人交往过，不如说你从前眼中根本只有姐姐，而他是与姐姐看起来截然相反的人。
健康，温暖，性格超级好，很擅长安慰他人，很会照顾人，而且还很有趣。
……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的笑起来，感觉好像那些讨厌的悲伤的可怕的事情全部消失了，眼睛里只有他的笑脸。
已经交往快半个月了，这样想的话，春假也快结束了，上学的时候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时能见面了吧。
想一直见面的想法会给他带来困扰吗？
“好想一直待在一起。”你持续嘟嘟囔囔，又向里挪了挪。
他抱着你的手臂简直像火山口的石头，又热又硬，连呼出来的气都颤巍巍地发烫。
你想到昨晚的事。
家里最近是回不去了，七海先生异常严肃的叮嘱你千万不要随便回家，最好到外面租房子住——顺带一提，昨晚你住在他隔壁的酒店房间，豪华程度令人咂舌，据他说是公款所以随便花都可以……
什么公司会给这么多住宿费啊！而且他待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折合下来比当初姐姐的工资都高了吧。
……至于昨晚穿着睡衣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的你，如何在昏暗路边呜咽着迎向他的车灯，又如何见到前来拯救的神明般扑进他怀里痛哭这样的事，不提也罢。
但成年男性并没有嫌弃你，你记得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像那天一样，把手放在你背上，轻轻拍了拍。
然后你的眼泪全蹭在那身价值不菲的白西装上了……
而后直到你停止哭泣，他都安静地站在那里，规律得像个拍背机器人一样抚摸你的背。
早上起来的时候七海先生已经离开了，你正看着镜中自己的睡衣不知所措，酒店的服务人员便敲门送了新衣服进来——是非常普通的，符合你平常穿衣风格的装束。
最顶端有张纸条，内容是「今晚我会告诉你一些关于那东西的事，做好准备就来找我吧。」
笔迹很工整。
……读纸条时，服务生似乎神情微妙地看了你一眼。
你才没工夫理会他，满心「得救了」，穿上衣服就打算赴约去找男友，临近出门时才意识到最后一处不便。
……没有内衣。
想也是，就算再怎么细心，他也不至于把这种事都想到，况且就算想到了作为异性送这种东西也不太合适，好在衣服很宽松，就算没有穿也——
电光火石间，你终于意识到了当前问题所在。
你正紧紧抱着你的恋人。
——而从刚刚开始，恋人就没有说过话。
你还以为是你说的话起了作用，但……
“悠、悠仁？”你强自镇定。
“啊——”他松开撑着身子的手，啪一声打在自己脸上，你看见指缝间他面红耳赤，如果呼吸有颜色大概现在已经是火红色的喷火龙了。
“无论怎么说这样都太——”他的喉管持续发出过度出气的嘶嘶声音，你不由得担忧他会不会窒息，“朝奈你，也太没有防备了吧……！”
一开始怕你尴尬所以假装没发现吗？
好可爱，真的可爱，又开始想笑了。
你其实并不在意那件可有可无的衣服，被发现也无所谓，可看见他的反应，自己也不知不觉脸红了。
“因为相信悠仁呀，”你摸摸他的粉毛，“昨晚，我不是做噩梦了吗？那个时候就在想，如果你能在旁边就好了。”
直面那东西的记忆甚至因过于恐怖而有些模糊，只剩前一晚坐在路边时，伸展不开的腿弯、过呼吸的肺部、冷空气刺激的肌肤，种种结合成快要死掉般的痛苦。
不过，人影的事没和他说果然是对的，哪怕是恋人也不好随便半夜打扰啦，现在总归也解决……一半了，之后再租房就好。
因为，只想和他聊开心的事情。
“——说到噩梦，朝奈真的太不注意身体了！”谁知这个话题好像唤醒了他，粉头发的少年一下子严肃起来，“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才行，我又不会生气，强撑着不舒服还为了陪我特地出来才会让我难受吧！”
似乎察觉到你的无措，他若无其事地接着说，“而且你一边倒下一边说「别去医院」的样子，实在太像特摄剧里即将变身的隐藏人物了……我还以为下一秒就会听见变身咒语……”
“——结果只是困了而已。”你冷静的说，试图捏他的脸，“对不起嘛别再说了，没办法把自己的脸代入进去啊！”
还残留热气的脸捏上去软软的，和想象中一样舒服，反正他没反抗，你于是又兴致勃勃地戳了几下。
他没有多想，下意识伸手抓住你的手——反射弧慢的同时动作倒快得很，残影都飞出来了！！——发热的掌心刚好按在你手背上。
指关节的位置交叠着。
……有点湿，他热了吗？
虎杖悠仁:“……”
啊，脸又烧起来了。
你也是，怎么不争气的跟着脸红了呀。
明明是一开始交往就接吻的飞速进展情侣，现在这样算什么啊？而且交往半个月你们也只亲亲了那一次而已…！所以他那天怎么就随便亲上来了啊？
果然是看气氛吗，可恶的纯情系……
你热得脑袋都要烧起来，眼睛却好像被吸住一样定定地盯着他。
略显凌厉的眼尾线条也好、无可阻挡的力量感也好……
只有这个时候，「异性」的存在感才变得格外强烈。
“キス？”
于是，学着那天的他，轻轻问。
……总之，最后发展成了两个人都面红耳赤的状态。
要不是想起下午还要见七海先生，可能就会发展成更加见不得人的糟糕状态吧，闹铃响起时他几乎猛地从你身上弹起来，转眼时间都没到就消失了，再出现就是在卫生间的水声里……在洗脸吧。
应该去看看的，毕竟处在甜蜜的恋爱中啊，是刚刚还抱在一起爱语的恋人呢。
……可当你半倚在他的床上整理衣服，脑中却分毫甘美都不剩了。
奇怪，你并非不喜欢他，也不排斥刚刚没来得及发生的那件事，对他还颇为依赖，这样结合起来，原本应该只有羞涩…吧？
实话说，如果是之前的你，哪怕和随便什么人○了都无所谓，反正人人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但只有他…总感觉，如果和他那样做了就……就怎么样呢？
你想到那片青色的腿根。
那是妈妈的工具造成的。
妈妈总是很不在意自己。关于她带回家男性的印象已经很浅，你只记得他们都对妈妈十分残酷，不知是她默许还是主动要求…你听过她无疑极端痛苦，半点欢愉都没有的声音，偶尔对上视线也只能看见浅色发丝下泪光闪闪的眼，连痛都显得空洞。
无论身份样貌多优秀，那时候都是一个样子，只能让她痛苦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每天都那样，或彻夜不归、或带人回家。
并且不避讳你和姐姐。
在此等环境下长大的你自然不会将那视为洪水猛兽，姐姐曾经严肃的告诉你，你所看见的那份行为是绝对不正常的，以后绝不可以勉强自己——
那么，无论是谁都不会让你像她那样痛吧？这就够了。
你原本这样想。
心脏下面的位置涌上迟钝的痛感，你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是胃部的恶心感，顿时感到更加厌恶。
自然不是对他。
作为恋人来说，悠仁已经非常完美了，事事都考虑你的感受，言谈间哪怕没有刻意尊重、也自然将你放在同等地位看待，没强迫你做过任何事，也几乎没生过气。
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你没有任何不满意。
那难道是对你自己吗？
……怎么可能，你才没问题呢。
只是…观念问题而已。
总感觉○了就会变成那些工具的样子，哪怕明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明知道自己和那女人根本不一样——还是无法安心。
一想到现在唯一能够陪伴你的人可能会离开，你就觉得哪怕一点点可能都接受不了，是如果有人把他夺走会想要杀掉犯人的程度。
你绝对不会放手。
都死了那么多年居然还留着负面影响，你几乎要对那女人恨起来了。
……恨不起来。
她也很痛啊，心里总会这么想。是替她开脱没错，没受过父母的爱的孩子反倒会对父母抱有最低限度的期待因此容易满足，这样的说法真是直击心灵。
然后又会想到姐姐。
姐姐很像她。
她们好像一直都很痛苦，相貌相似的同时，连忍受病痛折磨的神色都肖似，你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或许这真是家族诅咒也说不定。
没有切身体会过的东西或许终究无法理解，你对她们的痛不过有个隐约的概念，但你莫名笃信，那不是属于你的诅咒。
你唯独不想要孤独。
如果注定会延续病痛死去，你只希望弥留之际有人能握着你的手，吻你的额头。
这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