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罗曼史》慕时因

36、银发洛基

　　金色的阳光落在星游图书馆的大厅外，在那座如同蒸汽时代的火车站台上，不时有点点的阳光跃动着。

　　叶岩眯了眯眼，伸手摸了下她的遥感眼镜，确定她是再一次回到了‘终端’世界里，这里正是她上一次下线地方，此刻的她坐在藤椅上等两个人，泽西和白景言。

　　按照方才的计划，他们将要带她去一个名叫虚拟练习室的地方。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们，通过泽西送给她的那副眼镜，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眼前这些人的相关数据，甚至他们身上配备的近身武器。

　　她不自觉地将手按向腰际，在那个皮套里，正装着那把左轮光磁手枪。趁着等待的时间，她已经阅读了这里的相关规定，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除非正当自卫，不然不可以随意动用武器“杀死”其他角色，若不然，可以直接被系统起诉至‘终端’的军事法庭。

　　正想着，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树下走了来，他穿着黑色的轻便军服，黑色的拉风军靴高至膝盖，一头银色的碎发，容颜精致绝伦犹如月光少年，甚至在左耳上还坠着个黑金的圆环……这就是泽西当年为白景言捏的角色么？

　　叶岩惊讶地看着对方，她刚想说话，对方倒是先开腔了，却又笑得好似一脸歉意：“这张脸，确实是太浮夸了些吧？”

　　叶岩不知道怎么说，便只好笑了笑，才道：“泽西他还没来么？”

　　“他说他还有事要办，提到泽西……其实当年我们互相为对方捏脸时，我也没想到泽西会帮我买了这个限量黑盒版，”白景言的眼睛倒还是那双凤目，清隽如山中之月，他看看她，继续，“倒是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也会像现在这样。”

　　“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叶岩想了想，还是问。

　　他此前并没有见过她在这里的模样，自然就难免抱有了些许的好奇。

　　“因为我想认出你，所以我就能认出你。”他朝她伸出手，仿佛一位真正的绅士，“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我的名字叫洛基。”

　　竟然是洛基么？北欧神话里那位飞扬的不可一世的火神殿下。

　　“为什么用这个名字？”叶岩不禁道。

　　“因为北欧神话的故事与其他的神话都不同，它是唯一走向毁灭的神话。在这个神话里，神不是万能的，世界也不是永恒的。”

　　“嗯，我在书上看过那个故事的结局，尼伯龙根最终会被巨蛇咬断，世界树倒塌，接着便会迎来诸神的黄昏。”

　　听她这么说，他的嘴角也牵了起来，“像这样的神话在当年非常吸引泽西，以至于在终端注册的时候，他与我协定，他用奥汀，我用洛基，结果我都注册完了，他却改变了主意。”白景言口吻透出一丝淡淡的无奈，他看看她，“那么你呢，Navigator？”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叶岩看着面前往来的川流不息的人群，“因为我觉得我一直在找人生的方向，就像船行大海，总得要有个方向。”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她的声音略有些弱，“从前总是在想以后会怎么死，现在却是在想未来要怎么活。”

　　“我不会让死的，”白景言温柔地看着她的双眼，再次向她递出了手，“走吧，我带你去训练室。”

　　.

　　按照白景言的说法，星辉主城有十几个隐蔽的训练室。

　　此番白景言带她去的，则是编号C398的一间训练室，这里的结构有些像真实世界里的健身房，或者还略小一些，隔着磨砂的玻璃，她随着白景言刷卡进入，很快便见一名穿着米色运动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将一个充电宝大小的遥控器和两副形似VR的眼镜递给了他们。

　　白景言将其中一副递给她，提示她戴上，这才按下了那个遥控器上的红色开启键，瞬间，一个巨大的全息屏幕就投映在了训练室的最前方。

　　“近身格斗术分很多种，我们可以从最简单的学起。”他说着，将菜单调至了最基础的教学模式。

　　叶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心说搞了半天，来了这里竟然还得上Online的课？

　　“你可别小瞧它，你现在戴着的眼镜，这里的墙壁，甚至地下的软垫等等都经过了极高等级的特殊磁场的加强，在这里学习，你可以直接将画面动作复制进你大脑的记忆体里。”他顿了下，“至于说我接下来要教你的实操部分，只是不断地将它巩固而已。”

　　听他这么说，叶岩直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那些武侠小说里的场景：

　　主角们在进入神秘的山洞后，总能在某块残破的石碑上发现绝世武功秘籍的心法，而她现在就是要直接记忆心法，然后……迅速成长。

　　随着眼镜里的《基础近身格斗术》提示音响起，她眼前的画面很快变幻，她很难形容去那种感觉，这并不像是简单在看某部R级的动作电影，实际上，它的每一帧画面都很慢，就像是将时间故意拨慢了，将这个世界的变化放给你看。

　　但更奇怪的是，这并不教人觉得枯燥乏味，它就好像是全身所有的记忆细胞都在慢慢地记录着这一件事，记忆、重复、再记忆。

　　时间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眼前的画面终于停止了。

　　叶岩听见指示音停歇的声音，她摘下了眼镜，这才发现她的后背、手指居然都湿了一片。

　　白景言则在侧着头盯看她，如果不是那双凤目的不同，她甚至在瞬间恍然看她的人是泽西。

　　“先喝一些能量水。”银发的少年将一瓶绿色包装的软饮递给她，她之前在星游玩具的时候也喝会它，当时就好奇为何在这个世界里依旧能做出喝水的动作，甚至连滋味都与外部世界一般无二。当时泽西的说法是，在这个世界里，不要说喝水，就连亲吻的效果都是“一毛一样”的，他刻意强调了这个词，并为此新学的网络名词沾沾自喜。

　　“泽西他还没来么？”她扫视了一圈玻璃墙外，白景言曾告诉她这是双面玻璃，她可以从这看见外部，但外面的人却看不见他们。

　　“你很想见他？”白景言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嗓音也淡淡的，“他去星梦图书馆了。”

　　“哦？”

　　“我们那天在闽大调查到的资料他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调查，”他顿了下，“毕竟这件事很危险，也很复杂。”

　　叶岩点点头，将那喝了大半的软饮放在了一旁的休息区，“现在我们做什么？”

　　“按照你刚才看的内容和动作，把我打倒。”白景言站起身来，用轻松的口吻向她比了个“来吧”的手势，“不要怕打疼我，尽你所能就可以。”

　　“这……”叶岩一时间有点尴尬，在所有和白景言有关的记忆，甚至是梦境里，她惦记地最多的也无非是怎么把他按在地上亲一顿，而这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的画面……

　　只能说，画面太美，她有些不敢看。

　　“你在紧张？还是有心理包袱？”白景言拍了拍她的胳膊，“来吧。”

　　“那，好吧。”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叶岩学着所有电视上的模样，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pose，结果自然是那招式还没挥出去，人就摔了个四仰八叉。

　　“起来，”白景言的脸上没有笑，仅仅是朝她递出一只纤长而洁净的手，他的表情冷静中自带有一种禁欲，直让她回想起高中时代，他刚转学来坐在她身边的时光，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清冷的引人深陷的探索欲，而她必须得承认，这种感觉很要命。

　　“起来，”而他清润的嗓音还在耳边继续：“从前在军事学院里，我经常能拿近身格斗的A+成绩，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在面对对手的时候，从不想其他事。”他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哪怕对方的迷惑性很强。”

　　她听罢脸上一阵热辣的烫，却也倔强地站了起来。

　　“再来！”她低喝着，终于认真起来。

　　也或许是当她决心要打到眼前的银发少年了，一招一式间，慢慢地，竟也有了方才画面里的模样，尽管她的动作很笨拙，姿势也很不流畅，但几十个回合下来，脑中的画面竟也渐渐和手上的姿势贴合在了一起。

　　她顿觉得有些飘了，手肘与脚踝同时用力地将面前人向墙角逼去，直到——

　　白景言自然避开了，而她的拳头则发麻地陷在了墙壁里，她看着他，四目相对，周遭的时间仿佛被人拨停了，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姿势竟像是在“壁咚”当年那位冰山男神。

　　白景言纤长的睫毛对着她眨了眨，精致的脸上一层薄红隐隐透出，“你……”

　　叶岩盯着他一双清绝的凤目，一时间忘了说话，她的手也没拿来来，因为那里依旧在发麻，震得她脑仁都仿佛在嗡嗡作响。

　　“疼……”她终于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你们两个在干嘛呢！”泽西突来的嗓音划破训练室里诡异的气氛，他看着正被叶岩“壁咚”着的白景言，又看看叶岩，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Navigator，你知道么，”他低沉着脸色一步步地走向前，“你真是做了当年军事学院里多少女生都不敢做的一件事啊。”

　　“我可什么都没干，”叶岩一副老实地举起双手，“我刚才就是不小心……”

　　“不小心的就把我们亲爱的少将大人给按在了墙上？”泽西一把将她拽过去，“你知道当年想这么做的人后来都什么下场了？”

　　“呃，我其实不太想知道。”叶岩决定认怂，但戴着那只金属邀请码的手腕还是被他拽地死死。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张分明俊秀的脸上，透出分明的邪气，“按照帝国的宪法，少将此生只能效忠我一个，那我就不会允许别的女人染指，我的女人也不行。”

　　这又是什么歪理……

　　“殿下可别忘了，现在早已不是帝国的天下了。”白景言凉声从墙脚慢慢走出，目光落在他的眼眸上，“那件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于是话头这又重新转到了Elivn身上。

　　训练室自是配备有隔音设备，但为了保密，泽西还是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交互信息阻隔屏，“根据我们给的信息和地址，赏金猎人虽然没有查到Elvin，但他们查到了曾和Elvin有过联系的一个叫哈奇姆·默罕默德的人，他曾经是□□‘鹰巢’的内线，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金盆洗手，现在菲斯做着大马士革工艺的铜器加工的生意。”

　　“所以我们之后就要去找这个人？”叶岩问道。

　　泽西点点头，“这个哈奇姆虽然现在已经不再是‘鹰巢’的人，但也难保他身边没有人盯着他，或者根本这个所谓的、大马士革工艺的铜器加工的生意就是一个幌子，所以说，你如果也想去，就必须要在短期内提升作战能力。”

　　他向她比出个手势，“既然少将已经指导了你一个上午，那不如由我来验收下成果。”他顿了下，露出个邪气的笑，“你只要把我打倒就可以。”

　　听见那句熟悉的台词，叶岩不由地向白景言望了一眼。

　　“好，那就多多指教了。”她也不同泽西客气，话音堪落，手就已经扬了出去，奈何泽西的反应却是快极，眨眼之间，他的手就已经穿到了她的手肘下，当即便将她掀翻了。

　　“看来少将教得还是不够用心。”他摆摆手，挑衅般看向一旁的白景言，“难怪那些学院的女学生最后不是被你打败，而是被你的一张脸打败。”

　　“泽西，哦不，殿下，”白景言微侧着脸，愈发显得那银发下、戴着黑金耳环的脸有种乖戾之美，“不如我们较量下，看看殿下最后会不会被自己亲手捏的这张脸打败。”

　　“喂，你们！”叶岩想上去阻止，但被泽西一把拦下。

　　“乐意之至。”泽西微抬起下巴，与白景言对视的瞬间，叶岩陡然觉得像是有一蓬火花“嘭”地在这间小小的训练室里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