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罗曼史》慕时因

165、摄政街129号

　　王都的公交方式四通八达，地面上的，有引力摩托、有双层的悬浮巴士、也有载客量更大的高速地铁，至于空中的则更多了，有私家的直升飞机、奢华的引力穿梭机、甚至还漂浮着好几个彩虹色的热气球等等。

　　至于说叶岩他们，则是选择搭乘最普通的悬浮巴士前往目的地。按照白修尔的说法，越是普通的交通工具，‘幻视’对其的信号屏蔽功能就越强。

　　在学院路月亮站等了大概一刻钟左右，编号757号悬浮巴士便准时抵达。这个时间，巴士车上的人还不多，叶岩她们在二层的前排位置坐下，一路沿着宽阔的林荫道驶向王都最繁华的商业街。

　　天清气朗，如果不是有任务，这该是心情美丽的一天。

　　“你在想什么？”见邻座的泽西盯着窗外出神，叶岩问。

　　“你在和我说话？”泽西转过头来，见叶岩确实是在看他，瞳仁中的光顿时一亮。

　　“嗯。”叶岩点头。

　　也不知是为何缘故，一上车，小白就和瞳坐在一起去了，在此期间，和她也没有任何的语言或者眼神的交流。

　　多半是在为泽西用手背给她测体温的事吃醋吧，她在心里嘀咕。

　　“我在想，就算我最后没有幸福的结局，但这里的人们，应该是有了。”泽西轻叹了一口气，口吻完全不像是他会说的话，但他还是说了，“所以我不后悔。”

　　“做那个决定很难吧？”叶岩至今想起当时在黑天鹅堡中发生的事，心神依旧激荡万分。

　　“是很难，但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泽西的眼眸垂了下来，“人会因为一件事而放弃另外一件事，一定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更重要吧，我只要这样想，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嗯。”

　　不论他的外表装得再如何成熟，这个时空里的泽西，心里其实都还是个少年吧，哪怕他也拥有了地星中泽西的记忆，但终究，还是不同。

　　一路再无话，等757路经过了中心城区抵达摄政街时，日头已经升高了一些，明亮的日光照耀在繁华的街道上，这里绝大多数的店铺已经开了门，服装店、美妆店、‘终端’的线下直营店、中古店、花店、还有各大高端的综合体……

　　人流熙攘，往来如织，一切都显得很有生气的模样。

　　也是，不论这世上的王权再如何更迭，对普通民众而言，想要的都不过是一片安宁的能与家人朋友好好相处的简单世界而已。

　　“摄政街129号在这边，”瞳的心中早已记熟了路，很快领着众人穿过了一条条的巷陌，并充当起临时的导游介绍起来：“摄政街分为东西街，东边是新街更繁华，西街则是老街，像旧时期最大的粮行就在这里。”

　　她的举止动作顿时让叶岩回顾起了在地星的唐古特时，曾带领她和泽西前去旅游的燕青。那个时候，燕青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一定要追到眼前的女人，然而时光轮转……也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的相遇。

　　“我已经查过了，129号是一间规格不小的中古店，”瞳低声说着，在穿过十字路口的人行道后，她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就是这里。”

　　“和叶岩的古董店很像呢。”泽西抬头看向那木门上的暗金色编号，道。

　　如果从折旧的程度来说，那确实算是一个定位，叶岩心想。

　　玻璃橱窗里，这家中古店售卖着各类高档名牌皮包，虽说是二手，但因为本身质量过硬，又有定期的保养和旧主人的精心呵护，所以尽管已经使用了经年累月，它们大多数依旧皮质柔软，色泽光润，就像是停驻在时光下的冻龄美人。

　　——这和她小店里的那些古董们确实很类似。

　　“也不知道奥利奥和小织怎么样了。”意识域里，叶岩和正正连通了对话。

　　“难得姐姐会想起他们呢，说真的，要不是它们一直以来的工作，我想要和姐姐保持正常的联系都很难呢！尤其是你那几次的莫名耳鸣，我都差点要挂了。”正正继续说。

　　难得听正正吐槽自己，叶岩一时间也觉得脸皮发烫。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在身后响起，此时一行人已然迈入了中古店。和从橱窗外部看到的景象相似，这里是很传统的柜台式，名牌包包们被依次放置在玻璃柜台的货架上，或者是柜台后的一隔隔的货架里，它们被垫放在铺有珍贵的黑色天鹅绒的方盒内，如果客人看上了哪个，就会有戴着柔软手套的柜姐给客人尝试。

　　“帝国的包包牌子其实也很多，”也不知道是店里的环境触发了白修尔的哪根神经，他居然又开始和叶岩凑近说话了，“像PMC和DK，就很受年轻女孩的欢迎。”

　　叶岩含糊地点头，没品出他这话里是个什么意思，倒是身旁的瞳像直接无视了这话，她的目光有条不絮地环视了一圈中古店，就准备往二楼的方向去。

　　大概像瞳这样的女孩子，不论背什么包包穿什么衣服，都总会有年轻的小姑娘追过来问，是在哪里买的吧。叶岩心想。

　　“姐姐，你是在吃自己表姐的醋吗？”意识域里，正正调侃了一句，“从这一路来，你就已经明里暗里的对比过很多次了。”

　　原来她是，吃醋了吗？

　　“好正正，你最近也累了吧，要不你再去睡会儿？”叶岩决定忽视这个问题。

　　“现在不可以呢姐姐，正正还不累，正正看你们几个人的感情戏，也磕得快要上头了。”正正当下拒绝了她的提议，“你知道吗？小织姐甚至提议，可以把你们几个人的故事匿名了画成番，说不定会比咱们做古董店的生意好。”

　　叶岩暗自呵呵了声，也跟着瞳他们上了二楼。

　　二楼的空间比起一楼显然大不少，不过光线却并不如一层。这里被分成不少的格间，格间之间由枫木色的隔音墙围住，想必是为了保证客户们消费的私密性。

　　“你们觉得会不会存在一种可能，琉晖已经不在这里了？不管怎么说，距离他说要来这里，时间已经过去了18个小时。”叶岩道。

　　“但这是他离开时留下的最后的信息，”泽西进入其中一间区域，但很快又退了出来，“而且这这段时间里，他也没有再向我发来任何新的消息。”

　　叶岩闭上眼，索性开启‘画像’查找。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周围的游客们变成了光谱中的一种颜色，它们或深或浅，或强烈或隐约，就像是一副流动的油画。

　　忽地，在那众多的色泽中，她发现了一处不同，多半因为琉晖已经变成了猫身的关系，他的能量场已经比从前弱了许多，她循着那光点走近了，忽然，“怦”地一声，人就被什么东西给撞上了——

　　她仍旧闭着眼，抬手去触了触，那东西摸着还算结实，质感也很有弹性。

　　等等，怎么回事？！

　　“文森特？你怎么在这儿？”耳边，泽西忽然拔高了音调。

　　“对不起，我们认识吗？”显然，因为‘幻视’的缘故，对方并没有认出泽西。

　　叶岩睁开眼，恰巧看见了这尴尬的一幕，她与文森特撞了个满怀，手还不安分地在一下下点着人家的胸肌。

　　一定是我打开这集的方式不对……

　　叶岩默默退开了，倒是对方看见是个女孩子，居然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并凑近了看向她的胸牌道：

　　“你也叫西尔维娅？还在我们学院做交流访谈？咱们真是有缘啊！”

　　有缘你妹啊！叶岩冷笑声，一个利落地抽身劈腿，就听文森特干嗷了一声，当下震得整个中古店都听见了。

　　.

　　文森特为什么会出现在琉晖告知众人的中古店呢？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文森特自己能回答。果不其然，很快，文森特就被泽西以中古店超级VIP的身份“邀请”进了包厢中。

　　这是间私人包厢，里面的家具陈设低调奢华，多数时是供这里的大客户谈大笔生意所用，是以包厢中的隔音效果甚好。倒是文森特虽然身手也不错，但粗粗一交手，就发现了对方的来头恐怕不简单，而且出手间似乎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琉晖呢？”变声器系统下，文森特自然听不出对方是泽西，只是被这个人名惊地猛地一抬头。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文森特大声道。

　　“琉晖应该还在这里。”叶岩再次闭眼，开启了‘画像’道。

　　“你们还是来了。”片刻后，一声尖细的猫叫从窗帘后传来，且见一团黑影纵身一越，跳到了众人面前那方白色大理石的茶几前。

　　随着琉晖的出现，众人心里那块无形的大石头，也终于地落地了。

　　“琉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泽西关闭了双眸内的‘幻视’功能，也是在这时，文森特才搞明白这熟悉感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泽西他，他居然回来了？！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情？

　　“简单来说，你们现在所看见的这一切，都是国王殿下做的一个局，”琉晖看向泽西，碧绿色的猫眼中闪着安静睿智的光，“自殿下您从副校长处发现了军防布图的事之后，他其实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是和我那花名在外的老爹一起准备的。”文森特眨眨眼，手指依旧在揉被叶岩踢肿的半边脸，“他们研究了许久，认为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查出那个背后的‘天谕组织’。”

　　原本复杂的局面忽然被文森特和琉晖这样说出，泽西一时间也沉默了。果然，一切真如叶岩所料，琉晖跟在他身边，表面名为保护他，实则为监视他。

　　“既然如此，那一次在‘终端’，你和风王……”

　　白修尔刚要继续提问，就被文森特打断了，“我再笨蛋，也不可能将这种事在那里面说啊，不过那个和服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白修尔抽了抽嘴角，和泽西对视一眼，“所以你们的意思，约瑟华国王殿下一直非常信任亲王殿下？”

　　但这个推论，显然和他们之前调查出的结果并不相符。

　　“我是一直不相信王叔会有任何不臣的举动的。”泽西的双眸闪烁了下，看向文森特，却听文森特轻呵了声，也听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那你们为什么要支开我？”泽西想了想，还是道。

　　“这样做，自然是为了保护殿下您了，”琉晖舔了舔猫爪，“在那位宫廷画师的画作中，提到您在一片茫茫的巨大草原里遭人陷害，险些车毁人亡。”

　　听到这，叶岩的心中猛地一震。

　　没错，在巨人冻原上，他们的装甲房车遭人突袭，如果不是卫斯理强行修改了时间线，泽西，甚至是她恐怕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确实是发生过类似的事，不过本殿下命大，没有死。”泽西眸色微变，看定琉晖，“再说了，那天你不是也在房车上么。”

　　“是的，按照那幅画的意思，臣的身体也将发生改变。”琉晖显然对那位画师的“预言”深信不疑。

　　泽西叹了口气，看看他，又转头看看文森特。阳光从窗外透入，照在他们的脸上，四周的一切都安安静静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白日幻梦。

　　同时间，一股奇怪的情绪涌了出来，就好似心底里一直以来鼓着的某股心气顿时泄了，原来做了这么多，牺牲了这样多，他也依旧不是英雄，更不是什么救世主。

　　原来只是他矫情了。

　　他以为他是很重要的，很重要很重要的。

　　“殿下，虽然国王殿下的确部署好了许多事，但是……”琉晖话锋一转，跳到泽西的膝盖上，用那一双猫眼盯着他，很深很沉，“百密一疏，他仍然需要您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