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罗曼史》慕时因

150、虚数空间

　　时间大概是在40分钟后，场馆里的灯光终于暗了下来，这时人也多了不少，黑暗中处于座椅之间的狭窄过道里，有一对年轻男女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彼时泽西正在百无聊赖地喝着罐装雪碧，忽然一抬头，就看见了昏暗中的那两张熟悉的脸。但也是这一眼，不知怎地，他心里猛地就像一下被击中了。

　　——就仿佛当年的历历心事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尽管他早知道眼前的所见并不是真的。但不可遏制的，心还是怦怦跳地极快，他的拳头握紧，嗓音也开始发干发涩。可对他种种表现，对面的两人显然并未注意到，紧紧是诧异的“咦”了一声，轻飘飘道：

　　“没想到这次的票居然会在二排。”

　　说话的是叶岩，小白则默默跟在她身后，此时的他穿一身灰色的修身大衣，笑起来温文尔雅，看着极般配的样子。足一秒，那两人才注意到他和燕青。

　　“真的是好巧呀。”叶岩继续说。

　　泽西干干地“呵呵”了一声，在他那被后方应援灯打出一片光的右手边，还有两个空位置，原来竟是留给他们的。

　　很快，叶岩和小白顺势在他旁边坐下来。

　　“你们这一路有什么心得？”叶岩靠过来一些，她的目光盯看向舞台的中央片刻，这才收回来看向泽西与燕青道。

　　泽西在心里哼哼了一声，撇嘴还是道：“这里面的剧情和原版的不一样，不然我们几个的座椅怎么会被安排在一起？这太刻意了。”

　　提到这，叶岩眼中忽然一亮，“但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吃惊？”

　　事实上，在叶岩刚才在那个犹如走马灯的场景里发现这一幕时，她心里就打鼓了一下。按理说，在时空1时，只有她和小白去看了那场乔迪的男团演唱会，可既然这个系统已经提示了这是“共同的记忆”，难道说在当时的时空里，他们真的就在同一个地方？而这件事除了她不知情外，他们都早已知情？

　　想到这，叶岩已经一身冷汗。

　　“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我们现在看见的所有都是幻象，”对此，泽西并没有解释她的问题，而是低声继续，仿佛这话是在说给他自己听，“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什么？”叶岩问。

　　“等NPC出现给我们触发下一步剧情。”泽西不自觉又向她靠近了些，“这个原脚本也不知道是谁写的，真的是特别无聊。”

　　“这也是剧透里的一部分？”叶岩眨眨眼，话头倒是被泽西身旁的燕青接过，他嘿然一笑，又对着虚空中比了比自己的双手，显然仍旧是在对这样的逼真效果感到好奇：

　　“丘丘你知道的还挺多嘛。不过话说回来，你说咱俩现在这样算不算是网奔现了？”

　　“谁跟你网奔现啊！”自从已经知道了真实版燕青是高大魁梧的模样，泽西就对那只相貌无敌可爱的萝莉号失去了哪怕是捏下小脸蛋儿的想法，“风王，这次可是你自己乱入的，如果出了事我可概不负责！”

　　“切，所以在这种时候，还是洛基好啊。”隔着泽西和叶岩，燕青索性向小白抛弃了个媚眼，“你们上次也太可恶了，居然让我出卖色相呜呜呜。”

　　话题到这，叶岩再笨也知道自己肯定是错过了什么，她刚要发问，就听小白忽而安静地开口道：“我倒是觉得，写这个时间脚本的人，一定是对老爷子非常重要的人，毕竟这是老爷子非常看重的一条隐藏支线。”

　　“也许是老太太，不好说，他在我面前也很少提起她。”说到这，泽西环视了圈周围，那里已经被粉丝们手中大大小小的应援牌们装点成了一片绚烂的灯海。

　　隔着万千灯海，舞台中央已经缓缓升起了造型华丽的旋转舞台，电子音乐随即响起，记忆中那五名高挑明俊的男孩在烟火与灯光中出现。

　　他们唱跳着，浑身散发着火一般的热情与魅力。舞台下，低机位的手持摄像机随时跟进他们的脸，同步投影在身后的大屏幕上，绚丽的舞美灯光中，画面终于定格在那张涂着烟熏色眼影，时欲时A的脸上。

　　一张男人的脸。

　　是萧弈，或者说，乔迪。

　　热烈的演唱会气氛很快让人忘记时光的流逝，片刻后，一名胸前挂着工作人员工牌的人悄悄出现在了观众席上，无人注意到他的脸，直到他走到泽西他们的身边。

　　“这位先生，您的邀请卡已制作完成。”工作人员低声说。

　　即使他的声音已经很低，但似乎也并无一人听见，仿佛周围的粉丝们都自动无视了这句，仍在兴致勃勃地看着表演。而在他的手中，一张半透明的、外壳右上角闪烁着一片暗金色银杏叶的卡片已然被递交到了泽西的手里。

　　“邀请卡？”燕青抓抓头，目光好奇地看向那卡片，他愣了下，这才恍然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外挂？无条件的场外救助机会？次奥，这也太作弊了吧！”

　　泽西挑眉，回了他一个“朕就是人生赢家无需多解释”的眼光。

　　“这应该就是终端世界树的金叶子吧。”小白淡淡拧眉，“我在实验室的图书馆里看过‘终端’开源[1]的底层架构图纸，里面提到过这样东西。就像风王说的一样，它算是一个外挂机制，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当初为了方便内部人员测试运行版时所留下的内部接入口。”

　　“这个东西，你从一开始就有？”叶岩听他们说了一连串，最后还是向泽西发问道。反观泽西此时已经站起身来，他点点头，只道：“边走边说吧。”

　　“好。”

　　.

　　作为曾经的国王洛根·诺布尔唯一在册的曾孙，泽西知道攻略这件事并不稀奇，只不过就算是他，在进入这个场景设定后，也需要通过一些“技术”手段才能拿到这张卡。

　　在曾经的时空线里，燕青为了顺利地带他前去找瞳姐，曾经自制过两张假工牌。而在这个场景里，道具：工牌依然存在，因为按照规则，邀请卡只能是卡片状的任一物体。在进入剧院后没有多久，泽西就发现了当初在电梯口的那位工作人员，而这个人，多半就是触发制作邀请卡的NPC。

　　“所以说你当时和他拐弯抹角地聊了半天，其实是为了拿到邀请卡？”大厅的电梯旁，壁灯微微闪烁，燕青眼中透出了恍然的神色。

　　“没错，而且我觉得这里只有他的可能性最大。”泽西嗯了声，又借着灯光将手里的卡片仔细看了看。

　　“那这个东西，它要怎么使用呢？”叶岩也凑了过来问道。

　　“这个嘛……”泽西抽了抽嘴角，一时间的表情微妙至极，是既尴尬又自豪，“其实就像风王和洛基说的，它就相当于作弊卡。我们在拿到它之后，直接将问题写上，就可以进入下一个环节。”

　　“所以它也算是免试券。”叶岩抽了抽嘴角，总结说。

　　话音落，便见泽西便背对过众人，他低头一手拿着卡，一手“唰唰”地在卡面上不知写下了什么。

　　几分钟后。

　　身旁电梯门“叮”的一声响，合金门随即洞开，一道耀眼的白光透入，里面的景象似幻似真。泽西眯眼，回身看了一眼众人，径自走了进去。

　　其他几人同样很有默契地跟上。

　　叶岩跟在最后，只觉双脚从迈进去的一瞬，就有某种古怪的吸力将自己黏住了。这显然并不是来自这部电梯的力量，甚至在这个“电梯”里，她也好像停止了思考的能力，只能静静地感受这份时间的流逝。

　　十、九、八、七……

　　她在心里默数着，终于，电梯身微微晃动了一下，在达到某个地方时停了下来。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有微风从外面涌了进来，就像是鱼儿终于回到了水里，她轻吁了一口气，总算是能正常呼吸了。

　　“我们现在要去见谁？”叶岩望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问。

　　而这里才真正像是破除了幻境，重新又回到了起初的那座城堡。放眼望去是玫瑰色的城墙，远方的矮坡上是茂盛生长的月星草，石子夹道的两侧则是高大的婆娑的树木。

　　此刻，在城堡的最高塔上，那轮如同月盘的时钟上，时刻标记着即将转到子夜时分。

　　居然这就已经过去了快6个小时了？真是难以想象。

　　“坦白说，连我也不知道。”泽西摇摇头，自然也注意到了高塔上的时间，“或许这件事只有老爷子自己知道。”

　　脚底，金色的落叶被踩碎发出轻微的声响；眼前，瑰丽的城堡在夜色下仍旧熠熠闪光；头顶，繁星如闪耀的宝石铺散在深蓝色的天幕上。这里的一切是那样的静谧又神秘，美得如同一场盛大而不真实的梦境。

　　众人安静地穿过半圆形的古典拱门，浓如墨洒的黑暗中，塔楼上的钟声适时响起。它悠远地回荡在古堡间，在新月上，在树影里，仿佛一首缓慢低沉的歌谣，告诉人们这里并不是一座城堡，而是一座被遗落的古神庙。

　　古老的神庙里无人知晓究竟是会出现魔鬼还是天使，但总之，它的确有一种令人心悦诚服的历史厚重感。

　　钟声过后，众人在城堡中行走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黑暗的，引领他们向前的是一片潺潺的河水声。没有人知道那条大河来自哪里，但它就这样奔流着，仿佛永远不会止歇。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听那水声听了半程，叶岩还是忍不住道。

　　没有人知道她的这个想法源自哪里，毕竟按理说，除非听力远异于常人，若不然又怎么能从这世上万千的水声中分辩出其中一种来？

　　“你是不是感知到什么了？”白修尔也停下脚步，温声开口说。

　　叶岩沉吟了片刻，正要开口，就听走在最前方的燕青忽然低低惊呼一声，道：“这、这里不是？！”

　　“是巨龙墓地。”迎着前方透出的点点微光，泽西率先探了出去。

　　“但是不对啊，巨龙墓地的入口不是在那座旧水车的底部吗？”燕青抓抓头，看起来很有经验地道，“难道这里是另外的一个隐藏入口？”

　　“我觉得应该不是。”泽西此时也已经停住了脚步，“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其实还是那架水车。只不过……”

　　“只不过空间被折叠了，或者说，在同一空间上，被以某种极高阶算法重叠建立了两个空间，就像是平行世界。”小白补充说。

　　“我明白了，你们所说的地方，就像是虚数空间[1]。”叶岩拧眉，点了点头，同时想起了自己曾经读过的某个生僻的冷知识。

　　“所以龙心城堡和巨龙墓地实际上是连接的，”泽西看了叶岩和小白一眼，神色恍然，“难怪那时候老爷子的原始图上在这里会标注一条虚线，明明那是两个距离很远的地方。但是……”

　　话到这，泽西忽然又犹疑了下，口吻低得像在自言自语，“我们现在要进入的巨龙墓地，真的是当初的那个地方吗？”

　　此一刻，他的话并无人应答，寂静的空间里，漫天的星芒已然退去，那座被巨条的绿色藤蔓和参天的黑色密林所紧紧包裹的废弃城池再一次地闯入眼帘。

　　这里的空气中依旧漂浮着某种淡淡的旧金属和化学试剂的味道，经年的风雨也冲刷不散，那是野蛮生长的工业文明与大自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所对抗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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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在量子物理学的波动方程中，存在两种解。一个是实数解，代表现实；另一个是虚数解，代表未知。一般来说虚数解是没有意义的，但也有一种说法是，可能存在有一个虚数空间，也就是人类无法理解的空间。也可将其类比为异次元空间的概念。类似于多啦A梦的异次元口袋，也即是同一地点在同一时空下的另一形态,举个栗子：走廊上有一排房间 ,如果我们这个时空算做是101号房的话，那么102、103、104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异次元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