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于野》愿初一

4、进门

　　谈于野正式入职，整天埋头苦干，空闲时间就用来健身，失去的那些腱子肉又逐渐回来了。

　　他也养成了个习惯，每天工作后都要逛几圈言乘月的微博和社区，像个痴汉般偷窥言乘月每天的行程、一举一动。

　　有天刷到了#言乘月剧场晕倒#他就坐不住了。
　　平时抢着加班加点的人破天荒请了一天的假。

　　他空无一物到了兰轩水榭，但保安说什么都不给进。
　　正当谈于野企图翻墙时，被刚好从里面出来的乔笙歪打正着看见了。
　　乔笙一出大门就看到一个修长背影，此时正长手长脚扒着围墙。

　　“你在干嘛!”
　　乔笙一脸你是不是疯了。围墙上方有高压电线，就是防像他这种人的。

　　谈于野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偏头往下看，见是言乘月的经纪人，二话不说就跳下来，随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我要见他。”

　　乔笙无言，到底还是叫保安放他进去。

　　这架势已经让乔笙有了些猜测，他拧着眉心没好气：“你到门口给他打电话。”说完就离开了。

　　谈于野伸手想叫住他，想说他不知道言乘月的电话号码，话在他嘴边晃荡，电光火石间一个猜测在他脑里产生。

　　他大拇指覆在手机上，沉思几秒后拨通了那个几乎排在通讯录最后的那个号码。
　　一分钟后，通了。

　　那边传来言乘月沙哑的声音：“喂。”稍凉，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

　　“……我在门外。”
　　谈于野喉结滚动动了动唇，很久没声音他看向屏幕，对方已经挂断了。
　　自己没换号，他也没有。

　　很快，顶着苍白面容的言乘月出现在门口，呼吸微喘，脚上没穿鞋。

　　两人都不说话，因为说不出，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第一次独自清醒地碰面。

　　言乘月垂着纤长的睫羽，唇边仿佛覆盖着粒粒冰雪，握着门把手的手攥成一团，其上青筋根根凸显。

　　就在谈于野以为自己会被拒之门外时，突然言乘月侧开身留出通道，但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谈于野一言不发走进去，言乘月看着他的背影，松了把手关门后往客厅走。谈于野走过玄关陡然顿住了，一动不动看着他的脸，目光往下突然开口。
　　“把鞋穿上吧。”

　　言乘月低头看脚底，去鞋柜拿了双鞋。穿反了又换回来，耳垂红的滴血，面上仍旧云淡风轻。

　　“舒服点了吗？”
　　“嗯。”
　　一问一答，两人又无话可说。
　　两个曾经亲密的恋人，时间消磨后也只剩下客套和满腔的难以言说。

　　一长串的寂静，言乘月还是开口了：“我没事了，你走吧。”他那削尖的下巴格外冷然，唇角不自觉抿紧了。

　　长久的安静后，谈于野看了下手腕上的腕表：“快中午了……你还没吃饭吧？我熬碗粥，瘦肉的？”

　　背对着他的言乘月喉结上下滚了滚，指尖蜷缩着，不想承认自己是狠不下心赶他走，只当是默认。

　　谈于野将袖子往上折了折，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臂，打开冰箱挑选出需要的食材。

　　淘米、下锅、插电、清洗切丝……

　　谈于野专心着手上的活，找汤匙时余光看到了扒在门框的言乘月，眉梢一挑唇线勾勒出弧度，而后者则像受惊的小鹿，瞬间离门三尺远，脸上写满了我没有，而后绷直身体走向沙发。

　　而言乘月不知道的是，他处于极度紧张的时候就会同手同脚，就像现在。

　　谈于野心情颇好地哼起了小曲儿，手中的活愈发利落，透过厨房的玻璃他还能看到言乘月将整张脸包进大衣。
　　他猜此时脸应该已经红透了。

　　大约二十分钟，谈于野端出一大碗色泽晶莹、粘稠喷香的白米粥，眼疾手快放到桌上后，他手立刻捏住耳垂，以减少灼烧感。

　　“来吃吧。”

　　在沙发上包得严严实实的人，头从大衣里探出，可能是呼吸不太顺畅脸微微泛粉。随后趿拉着拖鞋到餐桌前坐下。

　　言乘月冷着脸喝粥，谈于野就在一旁这么看着，言乘月吃饱后扔下调羹冷漠离开，徒留辛苦操劳的谈于野一脸迷茫。

　　谈于野收拾好离开厨房，到客厅看到言乘月怀里抱着两只娃娃，他垂着眼皮，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我先走了，有事可以联系我。”
　　他本想说给他做饭，但一个明星又不是请不起。谈于野看了言乘月的反应，那就是没反应，他脸杵在玩偶上，漠不关心的样子。

　　谈于野穿鞋打开门，他不知道刚一脸我不关心的人此时正好盯着冰冷的门板，眼里满是受伤和害怕。

　　谈于野一出门肚子便适时地响了，他光顾着给言乘月熬粥反倒把自己忘了，他苦笑着。
　　他想他知道言乘月为什么给他摆脸色了。

　　他回去途中看了社区论坛，知道言乘月是急性肠胃炎硬给痛晕的，谈于野敛下眉目，深深忧虑。
　　言乘月一个大少爷还能缺口吃的不成？也不是一两次了。

　　谈于野的送餐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打乱了，半个月后才得以摆脱牛马生活。

　　谈于野下载了一个美食应用，打算换着花样给言乘月做，今天他就提着牛肉香菇汤、酸菜鱼、爆炒西蓝花，送到保安室后他打电话通知言乘月下来拿。
　　“你在家吗？现在能下来一趟？”
　　“……好。”此时远在边唐的言乘月怔了好一会儿。
　　“嗯，你趁热。”谈于野说完便挂了。

　　言乘月看着通话页面，动人的面庞无所适从，他以为谈于野不会再联系他了，又在他的世界消失不见。

　　“大乔，买最近的机票，我要回京。”乔笙此时还在和主办方沟通活动事宜，没成想言乘月直接来这么一出。

　　“活动还没结束呢，晚点再说。”他好声劝道，而言乘月只是用眼神回答他不行。

　　他们匆匆赶回京城已经将近凌晨一点，车子要开入兰轩水榭时，言乘月叫停车，乔笙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

　　三分钟后，言乘月提着一个廉价的保温桶上车。

　　“这是什么？”乔笙探脑。
　　“饭。”
　　“分我点。”乔笙一行人半点东西都没吃，此时已是饥肠辘辘。
　　“不够分，你们出去吃，我请。”言乘月不同往日，不动声色将保温桶放得离乔笙远远的。

　　乔笙没怎么在意，想不到那个地方去。

　　进入屋子，言乘月打开盖子，露出色泽漂亮、卖相极好的菜。

　　他伸筷子夹了几块，脸色不很好，凉了。把各层拿出来后，只有桶底的汤还是温热的，言乘月脸色微霁，直到胃里塞不下了，才停筷。

　　消食得很久，言乘月拿出手机进群聊天，这么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

　　他抿唇打字：［今天……他给我送饭了。］不过几秒钟，刚才死寂的群犹如鱼入水，激起圈圈波纹。

　　妖姬如锦（程锦）：［月月，男人就爱欲擒故纵，别再着他的道了。］

　　虚实（许世书）：［他会不会余情未了啊！！！］

　　定城（宁城）：［别瞎起哄，关键是阿月的想法。］

　　莫言月归（我）：［我一直记得，一看到他……我不知道。］

　　虚实（许世书）：［就知道你会心软，聚会那次见人家名字就屁颠屁颠地凑上去。没出息！］

　　妖姬如锦（程锦）：［月月，听姐一句。一定要那狗东西对你念念不忘，可以先假意跟他在一起，然后甩掉他！让他也尝尝求之不得的滋味，这够爽吧？］

　　言乘月不得不承认他动心了，皎洁的眼眸发亮，不知映入了哪几个字。

　　定城（宁城）：［这不太厚道吧，要是阿月又陷进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妖姬如锦（程锦）：［宁城你就别杞人忧天，有咱们在，铁定手到擒来！］

　　虚实（许世书）：［阿月，虽然这样报复那狗东西挺爽的，但我觉得我们还是离得远远的好。听到了没！］

　　……

　　言乘月自那条信息后心就飞走了，眼不入外物，睡着嘴角都是弯着的。

　　自那天后，谈于野风雨不误连送了一个多月。

　　一次言乘月在家，就差叫谈于野进来，可谈于野自己马上挂了，言乘月都被气饱了，天知道他刚才下了多大的决心！

　　有次，谈于野紧急出差，没来得及告诉言乘月自己没来得及做饭。他做饭途中被叫走的，上司到家门口直接抓上车。

　　那天京城降了暴雨，言乘月冒雨到保安室却被告知今天没人送来，一颗火热的心都凉透了。

　　保安看他脸色不是很好，关心道：“言老师没事吧？”
　　“……没事。”言乘月强颜欢笑，低声说。

　　他回家时成了落汤鸡，耷拉的头发顺着往下滴水，晚上就发了高烧。幸好乔笙那天来了个电话，当时言乘月已经烧糊涂了。

　　谈于野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往兰轩水榭赶，送饭混脸熟了，一见是他保安大哥二话不说就开门。

　　到门口后，谈于野给言乘月拨了电话，没人接。
　　他只好按门铃加敲门，如此反复近十次，又一次他手将要碰到门板时。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