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于野》愿初一

10、后悔

　　今晚的谈于野很不对劲。

　　以往是言乘月天天往他怀里挤，整个人蜷缩着窝在他怀中，紧紧揪着衣角不放，但今天有些不同。谈于野的手臂搂着言乘月特别特别紧，像铁丝般禁锢得一丝不动，让对方都很难喘气。

　　言乘月是半夜醒的，黑夜中那双眼慢腾腾睁开，打算起身却发现横在腰间的手的阻力太大了了，他尝试推开身上的人，谁料对方纹丝不动。

　　“阿谈，阿谈。”言乘月的声音带着没完全清醒的沙哑，冰冷感几近于无，小声推着谈于野。

　　“嗯……怎么了？”谈于野动了动身体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回了一句，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松开一点嘛……我要上厕所。”言乘月被勒得险些喘不过气，有些委屈抱怨，身上人好像听到了下一秒就放开了他。

　　言乘月关了厕所灯，踩着拖鞋往卧室走，回来时刚抬头就发现床上坐着个黑影，直接被吓了一跳。

　　砰砰砰！

　　完全拉上窗帘的卧室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床头的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聊胜于无。“阿谈？”言乘月站在原地不敢动，试探性地问。

　　“嗯，是我。”坐在床上的人应了，谈于野低垂着头，完全掩藏在黑暗的脸情绪纷乱，无意识揪着床单的手用力到根根骨节凸显。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言乘月高悬的心才落地了，回到床边掀开被子躺回去。下一刻又被谈于野长手一伸紧紧抱住了。

　　“阿谈，怎么了？”言乘月明显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他手贴在谈于野放在自己腰部的手背上，睫毛扇动。

　　白天在酒吧他在门外听到了谈于野和许世书的对话。

　　谈于野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一直乱蹭，又痒又难受，炙热呼吸一阵阵打在言乘月的锁骨上，引起一阵阵电流。

　　“我后悔了。”在言乘月以为谈于野不会回答时，谈于野回了，瓮声瓮气的。

　　“后悔当初放手……你恨我吗？”谈于野急促喘息，又勒紧了言乘月，生怕人会不见。

　　言乘月在黑暗中睁着眼，他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微凸的喉结艰难滚动，“……恨过。特别是，我一个人待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的时候。”

　　“我就会想，怎么会有你，这么无情的人。”言乘月语气平静，细听却能发现声线是颤抖的，掩在黑暗里的脸苍白无比，眼底流露出悲伤。

　　谈于野埋在对方的脸不着痕迹抖动着，上齿与下齿磕磕碰碰，咬肌紧绷着，“对不起……都是我。”

　　言乘月察觉颈窝的湿润，怔愣住了，放轻了呼吸抬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对方的头发，他轻声说：“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谈于野我要你对我好。”不大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却格外清晰。

　　他说，谈于野我要你对我好。

　　“好。”一个字却犹如千斤重。

　　*

　　言乘月杀青，谈于野不久也接到调令。

　　周末休假，两人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谈于野突然来了一句，“以后我养你。”

　　“我有钱。”言乘月只要他的真心，可还是不可避免上扬着嘴角明显透露出愉悦。

　　谈于野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他松软的头发，眼神专注认真，“你的钱是你的，以后我的工资你收着。虽然现在寥寥无几，相信我，以后会成为金库的。”

　　言乘月抿嘴笑，被取悦到了。

　　此时，电视机上播放的电视剧中男主对女主叫了声“老婆”。

　　言乘月眼睛不带眨，好久才困惑转头看谈于野，疑惑问道：“别人家不是很喜欢喊另一半为老婆吗？为什么你不喊？”他是真的想知道，据网友反馈他们家的那个都是一口一个“老婆”的。

　　“你是不是想叫我老公（攻）啊？想叫就叫嘛。”谈于野不正经起来，将言乘月捉住狠狠亲了一顿。放开后气喘吁吁的言乘月还是没忘，“说说嘛。”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些撒娇。

　　“如果你想叫这种称呼也不是不行，你叫我老公，我也可以这么叫你。”

　　言乘月不免心动了，试探开口：“老公？”

　　“诶，老公在！”谈于野又狠狠亲了一口他的大可爱。

　　言乘月就是等不来一句“老公”，不依不饶起来，最后等到是等到了，但多了条尾巴。

　　“老公。”谈于野低沉磁性的声音撩人，紧接着慢腾腾开口，“公司安排下来了，要我去接管下面分公司。”

　　言乘月带笑的脸一下就冷了，稍稍偏头极不情愿，刚热恋又被迫异地，是谁心里都不会痛快。

　　“去多久？”

　　“保守一年。”

　　低迷了会儿，言乘月脸埋在谈于野颈窝，闷声道：“对你的发展是很有帮助。”

　　“嗯。”谈于野不想言乘月难过，但不想骗他。

　　谈于野回忆起公司的事……

　　通知下来那天，谈于野被单独叫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室风格简约，和季情的风格如出一辙，“来了？”季情收回目光转向面前的年轻人。

　　“董事长。”

　　“想必你心里清楚我叫你来的原因吧？”

　　“有猜测。”谈于野想不出还有其他事情的可能了。

　　“很好！我手上是一份决定方案，只要你没有意见立刻就可以下发。”季情拿起左手边的文件。

　　“您明说吧。”

　　“你本来有两个选择，一是成为我的秘书，二是下放到新收购的子公司当总经理。我替你选择了第二种。”季情话一转眼，“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这份文件就当作废。”

　　谈于野沉思了一会儿，“我可以问您个问题吗？”

　　“随意。”季情倒是好奇一个小年轻会问什么，能问出什么。环境，待遇……她不由得摇摇头，就算真听到这样的问题也无可厚非。

　　“为什么会有新秘书？刘秘书呢？？”谈于野发问，刘秘书作为前辈指点过他不少。

　　季情一怔，继而莞尔：“怪不得老刘老是在我耳边夸你。他啊，人上年纪了就想享受天伦之乐，女儿和女婿都在国外，很早以前就提过了。我用得称心不放人。现在得满足他，派去国外拓展业务了。”

　　“原来如此，我接受您的安排。”

　　季情慢条斯理拿出她的印章悬方在上方，微笑着问：“当真，为什么？”

　　“我相信您。”谈于野打心底佩服这个叱咤商场半生的女人。

　　季情放下印成：“好！”

　　言乘月不想谈于野离他这么远，谈于野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不放心，总会胡思乱想。

　　那次的记忆已经深深刻在言乘月脑海里了，他不敢冒险。但这一年谈于野有多拼多期待着这次机会，言乘月都看着眼里，他不能用爱情困住谈于野。

　　毕竟，他喜欢的谈于野一直是最耀眼，最恣意的，是他这个月亮都会被吸引的启明星啊！

　　在正式上任前，谈于野带着言乘月开启了狂刷模式。游泳池，田园，名胜古迹，餐厅……此时，是游乐场。

　　看起来胆比天高的谈于野怕毛毛虫，淡漠似仙的言乘月怕鬼，两人糗态百出。彼此的弱点都暴露在对方眼里，但最终只是默契地相视而笑，十指相扣。

　　玩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有些渴了，谈于野自告奋勇到小孩子们扎堆的冰淇淋店前排长队。

　　“等着！给你买冰淇淋。”谈于野摸了摸他的头顶，伸手将他歪了的口罩拉到眼睑底下，盖住那一小块白得扎眼的皮肤，转身往买冰淇淋那去。

　　谈于野插在一排刚及他腰高的小朋友中间，场面滑稽又有爱。

　　言乘月眼睛弯成月牙，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时，有人拍了他的肩，“乘月？”言乘月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瞬间笑容淡了最后恢复平淡。

　　果然是熟人。

　　两人在附近找了家相对安静又有包间的咖啡店。

　　绣花的暗色屏风与外面隔开，围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另一面是挂着稀疏流苏的窗户。阳光透过玻璃，暖暖射进来，在桌上留下了一个个略暗的斑点。

　　两人各坐一边，点了咖啡。

　　慕安说：“只是觉得身形很像，没想到真是你！”

　　言乘月只露出那双浅色的眼，等服务员退出去后，边摘口罩边给谈于野发信息，他怕谈于野找不到人会着急。

　　慕安把一切看在眼里。

　　“嗯，我也没想到你能认出我。”言乘月倒扣手机抬眼，略显冷淡。出门前谈于野怕言乘月半路被粉丝认出来，特地给他乔装打扮了一番。

　　慕安笑出酒窝，手上拿着银勺慢慢搅拌咖啡，“你的身形和气质太出众了！认不出才是我有眼无珠。”

　　言乘月喝了口，入口微苦，继而余香涤荡舌根。

　　“和谈于野一起来的？”慕安好奇问。

　　“嗯，你也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吧？”言乘月舌尖玩味“男朋友”三字，放下咖啡直视对方。

　　慕安脸一僵很快恢复，清了嗓子带笑，“嗯，他平时忙，好容易出来一趟。”笑意却不那么真实。

　　“那赶紧吧，有话直说，别浪费大家时间。”言乘月不接茬，他和谈于野相处的时间也很宝贵的。

　　慕安这下脸是真挂不住了，也放弃那些弯弯绕绕开门见山，嘴边挂着古怪的笑：“他大学没和你做过吧？”慕安不无恶意。

　　这确实猜对了。

　　言乘月一愣，很多人都说大学谈恋爱就不再是单纯的精神交流了……他垂着眼不作反应，攥住勺子的手指微微泛白。

　　见言乘月的反应，慕安心下满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