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祈り》微生暖

12、Chapter 12

　　学弟阵亡的噩耗传来的同时，佐仓收到了升级评定。

　　学弟时常揶揄：他2年级、咒术师等级2级，樱前辈3年级、咒术师等级3级，这满足强迫症的一年必须好好把握才行。如今一学年才过去不到三分之一，2年级的2级和3年级的3级都没了，以过于讽刺的方式。

　　梅雨季节的暑热和连绵不断的阴雨压得佐仓喘不过气，她半是请求半是强行地让欲言又止的伊地知送她去了现场，除了几处尚未修复的建筑，学弟的残秽都已经稀薄到难以观测。

　　“喂，五条悟。”
　　佐仓拨通了五条悟的电话。对面传来五条悟漫不经心的回应。
　　“有事？”

　　噩耗已经传到她耳中，五条悟不可能还不知道。可该说什么？佐仓大脑一片空白。
　　背景中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五条悟留给佐仓几秒钟，然后不客气地吩咐。
　　“我正整理五条家书库，过来干活。”

　　五条悟真的在整理书库。地板上被他横七竖八扔了一地的书，其中不乏看起来颇为珍贵的古籍。佐仓一到，他就指使佐仓给她捡这个、给他递那个，他站在垫脚的踏板上，把书一本一本摆进最高层架子里，往后几年继续吃灰。

　　佐仓发现五条悟所谓的整理只是把这一层的书拿出来，换到另一层放着，或者把几十上百本书找出来后，并不查看就放回去。他不是因为闲，而是因为心烦，才在做无用功吗？

　　“祈小姐呢？”
　　“去硝子那儿了，今天有约好的定期检查。”
　　佐仓想起来了，是家入硝子可以顺便研究祈的天与咒缚的每月定检。

　　“你既然没事，不陪着祈小姐？”
　　佐仓其实想说和祈待在一起，五条悟至少能得到一点安慰。
　　五条悟越过下滑的墨镜看了佐仓一眼，用手上三本书敲佐仓脑袋。
　　“什么叫我没事？没看见我忙着呢？这些可都是只有得到家主许可才能查看的珍贵咒术资料，所以必须五条悟亲自动手整理。”

　　放在平时，佐仓可能要反驳五条悟，让他反思一下“五条悟等于五条家”的局面托了谁的福。但今天佐仓没有揶揄五条悟的气力，也因为心头的沉重，她立刻就意识到五条悟比平时话多。
　　祈说过五条悟心情好的时候很烦人，其实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一样，他会开始重复堆砌词句，开始强调他是五条悟。

　　佐仓没回话，五条悟再次用手中的书敲她脑袋，或许该说重重砸下。佐仓不由吃痛地抱头，只见把书放回书架的五条悟对她摆手，让她一边儿歇着去。
　　五条悟是他们的老师。他也在为学弟的死而悲伤，大概、不、一定比她更难受，但他还在照顾她的心情。佐仓前所未有的感动了0.5秒，到五条悟跳下踏板伸个懒腰捡起地上最后一本书戛然而止。

　　“傻站着干嘛，泡茶去。”
　　哦，他是为了找这本书，他真的就是在整理书库，他还和平时一样不拿她当客人，随意使唤她干活。

　　因为他是五条悟，弱小咒术师的生死他早已司空见惯，所以区区一个2级的、稚嫩的学生，根本无所谓是吗？
　　佐仓压着腾腾怒火，打开水龙头用直饮水灌进茶杯，重重地放下，溅出的水停在五条悟手边。五条悟笑了笑，把水滴弹到庭院的地上，招呼佐仓一起在走廊上坐下。

　　“你退学吧。”
　　“你说什么？”
　　佐仓觉得她应该是听错了，五条悟是让她退出祈、伏黑他们四人的line群。

　　“本来让你入学高专就只是形势所迫，那个时候被你泄露祈的情报会很棘手。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咒术界素人，我不得不亲自看管你。从来没让你接触同期、没让你参加交流会，只让你在我眼皮底下活动，都是为了方便以后做出处理。现在祈那边没问题，她对咒力有绝对免伤，领域内术式效果也够强，除了我唯一能伤害祈的人（伏黑甚尔）已经死了，上面的家伙想对祈下手也做不出实绩。这种情况，你离开咒术界也OK。你自己很清楚吧，你不适合做咒术师。”

　　五条悟说的没错，他每一句话都十足的正确，尤其是她并不适合做咒术师。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经和咒术界牵扯不断，却要她在学弟阵亡后这个时间点退学，佐仓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不是让你出去自生自灭的意思，祈会雇佣你。我说过你的术式和祈相性很好，你差不多也明白自己的术式了吧？祈等着你毕业和她组队，能带她出远门。她一直说的组队，本来就是以你脱离高专的支配做自由咒术师为前提。祈不太能考虑到你缺少很多咒术界常识，我认为你不会拒绝（所以懒得说），如今只是提前一两年，也没差不是吗？”

　　佐仓的术式，用游戏语言解释，就是在咒力造成法术伤害时，附加同等的物理伤害。
　　祈不怕有咒力的东西，但她对物理伤害没辙。虽然普通人多少有微弱的咒力，接触过的物品会留下更加微弱的残秽，搭配领域使用术式、通过对这十分微弱的咒力制造数倍的反伤，可以毁灭目标，但消耗掉的咒力与收回的效果性价比过低。
　　这个弱项佐仓刚好可以弥补。

　　“我非常感谢祈小姐和你为我做出的安排。”
　　这个安排太过优厚了。学弟在危险的任务中死了，她得到安全、甚至快乐的工作，佐仓无法承受那份羞愧。

　　五条悟摊了摊手。
　　“五条悟第一个死掉的学生。五条悟死亡学生名单上榜者首位。垫在五条悟脚下的第一块新生代铺路石。你喜欢哪种说法？”

　　根本不是喜欢哪种说法的问题。佐仓意识到，五条悟在向她展示至今为止没让她接触的，咒术界最残酷的一面。
　　祓除凶残丑陋的咒灵，手刃拿钱办事或者恣意妄为的诅咒师，它们和送别自己的朋友、送别自己的后辈、甚至——送别自己的学生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说你不适合做咒术师。你被普通人的常识束缚，比起承认自己与众不同，更想掩盖特殊之处融入人群。用你的软弱揣测我，很有胆量蔑视五条悟啊。”

　　一路看着咒术师们的死亡走来，他在决定成为教师的时候，就已经默认会有一张过长的死亡学生名单了。就像他说的，垫在五条悟脚下的铺路石。
　　佐仓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五条悟是“最强”。
　　因为是“最强”，所以连痛苦也甩在身后，还是因为粉碎了痛苦，于是成为最强？

　　“你是为了祈闯进咒术界，为了祈努力至今，那么为了祈离开高专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哪怕为了咒术界，为我创造实现理想、尽快改革咒术界的环境，把那张名单缩短，你也应该去祈那里。如果牺牲你可以取得确实的成果，你当然得去死。但很遗憾，你太弱了，对祈你能发挥稍、微多一点点的价值。”

　　祈很强，她对祈那一点点价值其实可有可无。但能给祈的安全无虞再上一层保险，佐仓感到心安。她不能想象如果出事的是祈，她会不会当场崩溃。

　　“如果是祈小姐，你怎么办？”
　　“祈？即使我死，祈也不会死吧。”五条悟看着庭院中盛开的紫陽花，“老妈不在了，杰离开了，如果失去祈……”
　　“五条悟依然是五条悟。
　　“但我用稍微粗暴点儿的手段改变咒术界也没关系吧，害怕我站在天上看不见地面的人不在了嘛。”

　　*

　　祈回来时，佐仓已经走了。五条悟给自己泡了茶，坐在廊下翻看从书库找出的那本书。

　　“悟。”
　　祈趴在他背上探出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立刻站直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干什么。”
　　祈的视线左飘飘、右飘飘，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值得五条悟往他记仇用的笔记本上写。

　　五条悟“啪”地合上笔记，拍拍膝盖让祈过来，把她抱进怀里。
　　“我的学生死了。”
　　祈反手摸了摸肩上的脑袋。
　　“我让佐仓退学，她拒绝了。”
　　“小祈较真，别欺负她。”

　　“要么别依靠我，要么听我的。明明可以Happy End，又想利用我的力量，又想支配我，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
　　“据说，脑筋正常的人，就是这样？”
　　“那种不叫脑筋正常，是庸人自扰。”
　　“像悟，现在这样？”

　　“……”
　　五条悟在祈的脖子上咬了一口。祈闷哼一声，想起来报复，被五条悟按住了。

　　“佐仓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悟，想结婚？”
　　“不想。”
　　“我也不想。”
　　“也不想要孩子。”
　　“不要。”

　　“祈。”
　　“唔？”
　　“你不在了的话，我会困扰。”
　　“诶？我下周，想去北海道……”
　　祈心虚似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五条悟轻笑，亲吻祈的耳垂。
　　“那，现在可以？”

　　*

　　两个月后，趁着暑假回了一趟老家的佐仓一回到高专，立刻找到五条悟。

　　“我申请退学。
　　“还有，夏油杰让我代他向你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