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一无所有》Quirrel

3、清醒

　　罗伊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意识沉沉浮浮在一片黑暗之中。

　　忽然，仿佛被一条线拉扯着，从黑泥里拽出来一般，五感回归。

　　口鼻里都是血腥味，往常厌恶至极的味道现在却仿佛甘霖一般让他渴望非常。

　　罗伊睁开眼，感觉骨头都散架子了，双手支撑起身体，手下是一片草地，周围被倒塌的树木包围着，远处两个少年警惕的看着他，其中一个还受了非常重的伤。

　　五条悟睁大了双眼，他看到那个让他咬牙切齿的怪物变成了一个穿着紧身衣的红发男子。

　　“那……那个，他不治疗……”

　　“哈哈哈有趣！竟然恢复意识了吗。”

　　“我……”

　　罗伊刚想说什么，之前无意识时的记忆就回现在了脑海。

　　他……吃了很多人！还有……人皮……呕……

　　那些血腥的记忆让他干呕起来，但是手上的血却在诱惑着他。

　　罗伊挣扎起身，走向那两个少年。

　　五条悟撕开制服草草将夏油杰的伤口包扎，将他扶到身后的一棵树旁靠着后，起身也向罗伊走去。

　　他感觉到之前隐约的黑色烟雾已经散去，虽然有些疑惑，但依然不减他的兴趣。

　　夏油杰靠着树干，召唤出一个咒灵。这让失血过多的他脸色更加苍白。

　　罗伊看着前方一个严阵以待，一个兴奋异常的少年垂眸。他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

　　“对不起……我……”

　　他现在脑子里都是死去的人的脸，哭的，笑的，临死时的差异惊恐……

　　他做了他最痛恨的事——凌虐。

　　他成了他最痛恨的怪物——「一无所有」

　　“请杀了我吧。”

　　他掉进黑洞时就应该死去的，当时还幻想着或许可以回家了吧，可结果却是如此惨烈。

　　“哈？竟然投降了吗？咒灵就该有咒灵的样子吧，还没有刚才像样呢。”

　　虽然用了激将法，但五条悟可以看出这个咒灵是真心求死。他和夏油杰对视了一眼。

　　夏油杰开口说：“我们不会杀死你，但是，你要臣服于我。”

　　罗伊看着前面如此默契的两个人。在伊波新野的记忆中，这两个少年是可以信任的存在。

　　他没有说话，任由自己化为了夏油杰手中的一个咒力球。

　　“哎？金色的？”

　　五条悟戳了戳那个团子，还上前嗅了嗅。

　　“杰，给我吃吧。”

　　夏油杰推开他的脑袋，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傻话。”

　　将手中金色的团子吞下去后，他愣了愣，终于知道悟为什么那么说了。

　　是甜的。

　　——————

　　罗伊心灰意懒地躺在充满夏油杰咒力的异度空间里。

　　他任由那柔和的咒力将他的灵魂包裹，所有来自异想体的暴虐和空虚都被安抚下来，沉进意识深处。

　　不久，家入硝子赶到后一边为昏迷过去的夏油杰治疗，一边赏了五条悟一个“指导”。

　　“硝子不许学夜蛾老师嘛，不然会变成像他那样暴躁的大人呦。”

　　“中途跑掉的人可没有资格说教。”

　　家入硝子以为是因为五条悟未及时赶到才会让夏油杰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话说，一个一级咒灵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你们已经是准特级的咒术师了吧。”

　　“不是哦。”

　　五条悟看着硝子忙碌的手眸色微沉：“是特级咒灵。”

　　家入硝子的手一顿，夏油杰的腹部又有鲜血涌了出来。

　　“啊啊啊专心，专心。”

　　五条悟连忙催促，看到硝子继续后，接着说道：

　　“而且那个咒灵自己投降了呦。”

　　“啊？你是在开玩笑吗？”

　　“哈哈哈，硝子你真不好玩。”

　　家入硝子也没有继续追问，两人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呐，悟，新野死了。”

　　家入硝子打破了沉默，接着顿了顿，说道：“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五条悟没有说话。

　　硝子和新野是熟识，到底是如何认识的他不清楚，但他经常看到新野带着妹妹白鸟来找硝子。

　　他已经习惯了不去在意弱小的人。明明只要和强大的朋友交往就好，可是……

　　“喂，硝子。”

　　“干嘛？”

　　“补血补多了啊，杰都流鼻血了！”

　　——————

　　夏油杰昏迷了两天，身体上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意识还是没有清醒。

　　夜蛾正道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了。在有爱的“指导”下，五条悟还是将事实说了出来。

　　“是特级咒灵啦。我说了硝子还不信！”

　　他捂着头上肿起来的包，不甘心的说。

　　“明明是你故意误导我。”

　　硝子翻了个白眼。

　　夜蛾正道头很疼，这个小鬼真的很让人火大啊。

　　“那个咒灵和人类混合了。伤了杰之后就恢复了理智自己投降了。”五条悟撇撇嘴说道。

　　“那个咒灵是在喝了杰的血之后才恢复理智的吗。”

　　夜蛾正道沉思：“不管怎样，等杰醒来吧。”

　　——————

　　与咒灵战斗的人，除却已经死亡的新野外，就只有五条悟和夏油杰了。但夏油杰正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撰写任务报告的事，就只能交给五条悟了。

　　五条悟叼着笔，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晃着腿。身旁的桌子上是那份还没动笔的任务报告。

　　他已经拖了两天了，连夜蛾老师也没有办法。

　　病床上的夏油杰披散着头发，淡雅的面容在微光下愈发柔和。但五条悟知道，这个人的嘴欠程度并不亚于他。不过，哼哼，没有人能胜过他五条悟！

　　夏油杰渐渐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和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让他明白，这是在医院。

　　突然，一记泰山压顶压得他许久未进食的胃里的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草，五条悟！！！”

　　“杰！你可醒了，我好想你啊！”

　　五条悟压在夏油杰身上，像抱着抱枕一样蹭着他胸口的被子。

　　“啊……抱歉，让你担心了。我睡了多久。”

　　夏油杰刚刚怒目的神色立刻柔软了下来，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赶紧起身。

　　“两天。话说，那个咒灵怎么样？”

　　夏油杰回忆起金色咒力球的样子和吞下时嘴里甜甜的味道。

　　这两天的昏迷是因为接受的咒力过大造成的应激反应。

　　他的咒灵操术是将降伏后的咒灵吸收，收为己用，数量并无限制。但是越强大的咒灵吸收时间越长也越艰难。好在他不会被咒灵的负面情绪影响。

　　可是，这次的那个咒灵，让他感到战栗。那个红色的怪物叫嚣着一个人的名字，渴望吞噬一切的空虚感几乎将他淹没。

　　然后，自怪物身体里乍出的金色光芒将他与那个怪物隔绝开来。接着，就和吸收普通咒灵一样了，只不过时间长了点。

　　咒灵的领域名为「拟态」，可以侵入任何领域与之同化。在这个领域里，咒灵无论受多少伤都可以保持在巅峰水平，而敌人受到的伤害不可治愈。如果吞噬了敌人的话，将拥有被吞噬者的全部战力。同时，可以拟态成为被吞噬者的样子。

　　“这是作弊吧。”

　　“弱点是领域是开放的，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悟的术式不是更作弊嘛。”

　　“杰已经醒了吗？”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夜蛾将水果放到桌子上，拿起了五条悟放在上面的干干净净的报告，手上的青筋突起。

　　家入硝子把有些蔫蔫的花朵换下来，将鲜花插到窗台上的花瓶里，默默地远离战场。

　　“嘛~杰不是醒了嘛，让他来写喽。”

　　“喂！我还是伤患，才刚醒！”

　　还在养伤的夏油杰当然打不过蛮不讲理的五条悟，所以报告还是交到了他的手上。

　　——————

　　咒灵和人类融合，到底是咒灵还是人类呢？

　　“普通人可以看到吗？”家入硝子说。

　　“杰，你能把那个咒灵叫出来吗？”

　　病床前的空间裂开一道口子，一个深红色长发的男人走了出来。

　　五条悟围着罗伊上看下看，拿着手机拍拍拍，让罗伊分外尴尬。

　　在异度空间里，他可以什么都不想，带着残害了亲人同伴的异想体，将它牢牢地锁在灵魂中，在温柔沉静的咒力中永远地沉睡下去。

　　他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夏油杰的召唤将他唤醒。

　　从空间的裂隙中走出来的罗伊还是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身高接近两米，深红的长发披散开在，长至腰间，凌厉深邃的面庞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西方血统。虽然暖棕色的眼睛里带着颓废，一身作战紧身衣和挺拔的身躯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结论是……将将将将！”

　　“看不到，应该可以说是怨灵了吧。”

　　“初次见面，我是东京咒术高等学校的教师夜蛾正道。”

　　罗伊愣了愣，定神回握住夜蛾正道的手，说：“您好，我是罗伊，很高兴见到您，夜蛾老师。”

　　“啧”

　　从罗伊出现开始，家入硝子就坐在夏油杰的床边一言不发，表情仿佛结了冰一样。

　　罗伊知道原因。他夺取受害者的身体后，可以看到其所有的记忆。

　　他现在背负着的不仅仅是无数人命，还有两段记忆，除了上山耕田的，就是伊波新野的。

　　伊波祖上也有过很多咒术师，但大多单干，不加入任何组织。新野这一代只剩下他和妹妹伊波白鸟两个人。

　　伊波新野是在一个地下酒吧与家入硝子认识的。新野接到酒吧老板的委托，去袚除一个四级咒灵。

　　但是看到一个高中生样子的家入硝子走进酒吧轻车熟路地点上酒和烟的时候，新野怒了，丢掉了这死不了人的任务，将高中生硝子拎出了酒吧。

　　家入硝子看着絮絮叨叨给她讲道理的大叔，笑得肚子痛。

　　就这样，硝子和新野就认识了，新野还加入了咒术师的组织，不再单干。

　　然后，就因为任务信息的延迟与不准确丧了命。

　　家入硝子知道这并不是罗伊的错，但她不可能不迁怒。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罗伊眨了眨干涩的眼，轻声说道：“他给你准备了礼物，在他的咒具储藏室里。”

　　家入硝子眼睛微微睁大看着他，她好像在那双暖棕色的眸子里看到了新野的倒影。

　　硝子低头起身，狠狠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抱歉。”夜蛾正道对罗伊说。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

　　罗伊接着说：“在我的记忆里，我已经死了。与异想体也就是咒灵对战时，掉进了一个黑洞，再清醒之后就看到您的两位学生了。”

　　然后，罗伊转向夏油杰，说：“你的能力很出色，但是「一无所有」也就是与我融合的那个咒灵与普通咒灵不同，它会造成大面积的精神污染，是无法操控的。你的咒力可以助我压制它，同时，如果你有需要的话，请召唤我，我会帮助你的。”

　　说完，罗伊用装备「一无所有」和「CENSORD」的面饰代替了原来的作战紧身衣。

　　「CENSORD」的面饰盖住了全部的面容，只剩下一个在血红纹饰的数道封条下越显洁白的下巴。「一无所有」的猩红装备和大刀「拟态」让他更不像人类了，受同化影响，罗伊的左手变成了利爪，右手变成了锋利的斧子。

　　该说幸好罗伊是站在他们这一方的吗，夜蛾正道想。

　　其实，罗伊的装备「CENSORD」还有一把武器，是两爪夹钳。这把武器与只造成红伤的「拟态」不同，它造成的伤害是黑伤，重击□□的同时还会造成对灵魂的伤害。

　　这对人类来说过于威胁过大，因此他并不打算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