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最合适》必予蔷薇

19、第 19 章

　　第十九章 甜食就是天使。

　　走出CBD大楼，云黛就看到了对面那家让自己有心理阴影的，左岸餐厅。
　　偷偷瞄了一眼身边这个阴影的缔造者，郁闷至极，没好气地问，“你到底要去哪儿？”

　　“先跟我上车。”黎束偏过头不紧不慢道。

　　云黛转念想到一个好主意，暗自窃喜，“我开车来的，要不你告诉我地址，我直接过去和你会合？”

　　黎束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心下起了玩心，故作明了的点头，话音里全是赞同。
　　“哦，既然你开车了，那就——”

　　云黛心中一喜，兵分两路有希望，侧着耳朵听他继续。

　　“那就——你、开、吧。”

　　“…………”
　　耍、我。

　　两人上了云黛的小跑车，系好安全带。
　　云黛等他指示，黎束等她开口，谁都不再有动作。

　　其实刚刚在办公室里黎束只是觉得工作状态欠佳，心烦意乱得不像话，想换个环境定一下心。
　　并没想好要去做什么，只能实话实说，“还没想好。”

　　云黛语气不满，“那没想好就快回去，你这不是在逗人玩儿嘛……”

　　黎束看着她撅起嘴，像个没吃到糖的小孩儿一样，一口打断，“带你过节。”

　　什么节？云黛一时之间忘了启车，眼里全是疑问。

　　黎束玩味地四下打量着她，轻笑一声，“今天不是六一么？难道不是你的节日？”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说我是小孩儿嘛。
　　又、耍、我。

　　云黛吃了这个暗亏，佯装听不懂他的话中话，“你都多大人了还过儿童节？所以我们是去游乐园？电影院？还是海洋馆？”
　　又像个小大人儿似的摆谱，姐姐模式开启，“好了，我有主意了，你的意见无效，就让你姐姐我——来替你安排。”

　　女孩的声音如风铃般叮叮当当，清脆入耳，沁人心脾。
　　出差多日的疲惫就此缓解，刚刚工作中的心烦意乱也烟消云散。
　　黎束感到了没来由的放松，心情愉悦，莞尔一笑，向后一靠开始闭眼小憩。

　　二人来到人流量最多的步行街。
　　跟着这小姑娘直奔这条街上最大的那家网红巧克力豆旗舰门店，黎束对这些从来都不感冒，兴致缺缺。
　　待走近，眉心拧成一股绳，看这过于花哨的装修，看里面乌泱泱的人群，看这些五花八门的陈列，看周围不是大玩偶就是小物件的陈列。

　　云黛一进门就拿了一个红色的购物袋，转头塞进黎束的怀里。
　　开始了角色扮演，“小朋友，你拿好，喜欢什么随便买，姐姐请客。”
　　然后乐呵呵地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各个区一圈圈地徘徊，钥匙扣，靠垫，马克杯……统统看了好几遍。

　　黎束拎着个空袋子跟在这个自诩姐姐的小姑娘后面，耐着性子一圈一圈地跟着走。
　　跟着她，最终停在毛绒抱枕前。

　　看着她认真比对起颜色，眉头揪紧犯难，纠结着做选择，黎束开口，“喜欢就都拿上。”

　　换来女孩白眼一枚，“傻！你不懂……就是要花时间想清楚，想明白，才会知道自己最喜欢的是什么嘛。”

　　虽然她全身心投入地比对着手里不同颜色的抱枕，拿起又放下。
　　但嘴里的话却是一点儿没耽误，话音里杂糅着不经意间带上的软绵，像对自己撒娇一样。
　　说完才下定决心，满意地把生姜黄和常青绿这两个颜色的抱枕放进购物袋，又去四处随意地看了又看。

　　黎束盯着她的背影，不太认可地摇头，心中思忖片刻，淡淡开口。
　　“可我一直认为，只要是喜欢的，就要一辈子都喜欢，没有什么最喜欢。”

　　云黛又在一楼转了一会儿，才雀跃地带着黎束上了二楼。
　　“我告诉你他家一楼不是重点，重头戏其实在二楼……”
　　“你看着长长的巧克力长城是不是棒呆了，这么多糖果色真的超级治愈有木有……”
　　“我之前和湘湘来过两次，每次玩儿得都很开心，你可以挑喜欢的颜色，也可以去那边挑混色的……”
　　“各种口味的巧克力豆都有哦，巴旦木口味是我的最爱了……”

　　黎束看着她脚步一蹦一跳，双眸也流光溢彩，眉飞色舞地吧啦吧啦说个不停，一向是最喜耳根清净的，现在反倒觉得句句悦耳。
　　他从来不吃甜食，再加上根根玻璃长罐按颜色渐变而陈列，看得他是眼花缭乱，拎着购物袋来到休息区坐好，闭眼休息。

　　云黛回头找人，就看到了坐在那里倦懒得不像话的男人，好心情顿无。

　　没意思，出来玩也不像个样子，算了，不难为他了，晚餐时间也快到了，还是走吧。
　　走到这人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去餐厅吧。”

　　黎束睁眼，看到手中购物袋里还是只有在一楼拿的那两个抱枕，嗓音暗哑，沉声问道，“怎么没买？”

　　云黛走在前头，教导主任上身一样转过身，面对着他，退着走，口吻严厉，边科普边教训，手也跟着比比画画个不停。
　　“傻！那边是可以定制巧克力豆的，我和湘湘前两次来，人太多了都没定上，这次我看人还行，就想去试试。”
　　“还有，我必须得说说你，给你过节你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和你出来真扫兴……”

　　黎束看着面前的生动小脸一颦一蹙，眼底划过一层淡淡的笑意。

　　看她对着自己训人正训得起劲儿，可在她看不见的背后——
　　突然蹿出来一个个子很矮的小女孩。

　　黎束立刻敛起笑，眸光瞬间变得尖锐，心急手快地一把拉住云黛的藕臂，一个大力就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云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惊魂未定，趴在这个温暖宽厚的胸膛里缓了许久，若有似无地闻到一股木质香的清冽。

　　有……一点点好闻。

　　感受到怀里的身娇体软在微微发颤，心想这小姑娘一定吓得不轻，黎束抬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摩挲，低声安慰，“小心些，后面有人。”

　　云黛的腰背在感受到大掌的炙热后立刻变得僵硬，直到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才觉得安心，只是那炙热在敏感的背上来来回回，背痒难耐。

　　人也立刻回神，紧忙从他怀中挣开，低头佯装整理裙摆，小声地“哦”了一声。

　　“哥哥姐姐你们不知羞！” 后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娃娃音。

　　云黛诧异地回头，就见到一个与自己膝盖平齐的小姑娘，看她瞪圆双眼，张大小嘴，用小小的食指掐腰指着自己和身边这个男人。

　　云黛微红的脸蹭地烧到了脖颈，连忙摆手：“不是那样的！”

　　还是看到那小姑娘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又瞪了瞪眼，明显是不信。

　　云黛挠着头，知道解释不清，拽起旁边那人的胳膊，嘟嘟囔囔扔下一句，“反正不是那样的。”

　　就，跑，了。

　　黎束被她拽着跑到再也见不到那个小小姑娘的地方，转头朝身边的这个小姑娘看去。
　　那小脸粉红粉红的，不知因为害羞还因为是跑过之后才出现的，连晶莹剔透的耳垂都染上了一抹，累的吁吁地喘。

　　黎束皱起眉头，厉声呵斥，“你有病你忘了？你跑什么？你不能跑你知不知道？”

　　云黛没听清他的话，气息不匀地边喘边说，“太尴……尬了，你下次……能不能、别、突然……就……抱我，吓我、一跳……”

　　黎束强忍住想一股脑儿全发出来的脾气，关切地盯着她，话带冰碴儿。
　　“我不突然抱你，你就撞到人家小孩了，走路不知道看路，你是小孩儿吗？这么不让人省心……”

　　云黛缓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听他一顿臭骂，心情不悦，机灵的脑袋瓜开启了整人模式。
　　立刻按住自己胸口，开始喘着重气，一副要窒息的模样，“不……不行了……”

　　黎束看着她喘息声突然就加重，手也死死按住胸口，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心中警铃大响。

　　有过一次应急经验的他立刻把她搂进怀里，大力地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神色焦急地把她搀到旁边的休息座椅上。

　　话里也带上了一丝哄人的味道，“你再忍一下，我这就去门口的储物箱给你拿药。”
　　还不忘麻烦旁边的工作人员帮忙看好她，匆匆起身。

　　走出去两步觉得不太放心，也隐隐感觉有点不对，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

　　身形一顿，俊脸之上，青筋暴起。

　　那本该一脸病容的小姑娘，此刻正容光焕发地和旁边的工作人员有说有笑。
　　抬头望着自己，翘着的二郎腿一摆一摆，得意洋洋地朝自己摆手。
　　好像在隔空叫嚣，嗨，你看你这傻子，被我耍了吧。

　　黎束被气得脑袋“嗡”了一声，气血回流，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也异常锋利，整个人散发出坚冰的寒意。
　　冷漠地横了她一眼，就像对待陌生人那般，径直从休息座椅旁走过，只留给云黛一个愠怒的背影。

　　云黛缩了缩脖子，立刻起身追上，“你生气了？你别气了，下次不捉弄你了，下次……绝对。”
　　举起右手做发誓状，语气谄媚又讨好，还有一点不经意的甜。

　　黎束被她这一顿糖衣炮弹蛊惑得心里直痒，但还是目视前方，忍住没有作出让步。

　　云黛看他依旧一言不发，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匪夷，这招要是用在湘湘身上就肯定就是灵丹妙药，怎么到了这个奇葩身上就不灵了。

　　有点泄气，嘴上就换了招式，恶人先告状了起来，“谁让你先骂我了，你要是不骂我，我整你干嘛，我都没气，你还气上了，真是小气……”

　　上一秒被她喂了一颗糖，刚尝到一丝甜，下一秒就被她反手给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黎束彻底明白了，什么叫糖衣，什么是炮弹，甚至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停住脚步，阴恻恻地问道，“照你这么说，还是我错了？”

　　云黛怂了，吞了吞口水，“也……也不能这么说的……”

　　正儿八经想了半天，直接总结陈词，“你有错，我也有，一错抵一错，这事翻篇了，不许再气了，还是好朋友。”

　　一听朋友，黎束心软了，脸色也柔和了许多，跟着这个机灵鬼来到DIY定制区。
　　看着她在机器上一顿操作，最后还选用自己的头像来定制了一杯中杯的巧克力豆。

　　云黛开闸取豆的时候看着这人还在跟着自己，不禁疑惑地问了一句，“咦？你……不来一杯么？”

　　黎束摇头，“我从来不吃甜食。”

　　云黛点点头，沉浸在自己的那份定制豆新鲜出炉的喜悦中，没再理他。

　　黎束看着她拿到豆豆杯后就一脸的意气风发，挑出一粒仔细地瞧着，还不忘给自己加戏。
　　“诶？这是哪个丑八怪？和我长得真像哈哈哈……”

　　瞧着她细腻的侧脸，黎束这一瞬他好像摸清她的套路了。

　　她对外人一向温和又疏离，总是摆出一副岁月静好的大家闺秀样，懂礼貌知分寸教养好。

　　她遇到心里不开心的事小声嘀咕几声就算过去，过分一点的就一脸明媚地能迁就迁就，要是再过分的就一脸温和地开口怼人，最不济就是像刚才那样开个玩笑整一下人，反正一点也影响不到她自己。

　　她也会生气，生气时真的会骂人，只不过言语没什么攻击力，可表情很吓人，但是时间很短暂，转过头就忘，又成了现在这幅笑嘻嘻的模样。

　　她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别人的不悦，也能一脸讨好地迅速替人抚平，认真的时候话音里会带上不经意的绵软，听起来微风拂面。

　　她和朋友在一起很容易开心，也会惹朋友生气，惹完又直接怂，没心没肺得像个孩子。

　　二人上了车，云黛才发现后面这人跟在后面思考了一路。
　　表情严肃，认真地太不对劲，难道是还在生刚刚的气？

　　伸手用力摇了摇他的手臂，“你怎么了？还在气？”
　　黎束没来得及细想，面无表情地闷声回了句，“没怎么。”

　　是了，一定还在气。
　　大男人气性这么大，真像个小姑娘。
　　云黛偷偷在心中横了他一眼，可视线慢慢向下——

　　都已经上车了这人还不忘把那个里面全是自己的东西口袋紧紧捧在怀里。

　　云黛深深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德行，人家帮了你，你还整人家，真是不像话。

　　惭愧地伸手拿过口袋，从里面掏出那个常青绿色的抱枕，往他怀里一按。

　　一副安慰小朋友的语气，“喏，你的礼物，儿童节快乐，这个我买来是打算我和湘湘一人一个的，我把我的让给你。”
　　接着又严肃认真地讲条件，“收了礼物，可不许再气了，还是好朋友。”

　　云黛看他愣愣地盯着怀里的抱枕一动也不动，还以为他不喜欢，接着继续。
　　“我名字里的黛就是深青色，所以我挑了半天才买了这个，你要是不喜欢就给你换湘湘的姜黄色。”

　　黎束直愣愣地看着怀里这个绿色的抱枕，虽然幼稚滑稽得要命，却真的很可爱，突然就想明白了。

　　有关于她的，过去种种。

　　她请幺儿他们吃饭不是为了讨好自己，和四儿相处不是为了套近乎，和阮家老幺交好也不是为了混脸熟，那些完全是她和朋友相处时的那一套。

　　现在想来，估计找林家伯母也不是为了和自己拉关系，当时林二说的是“只是看看”，而且初见时她一句话都没说，完全是面对外人的拘谨。

　　和她一起在省博的那晚，她明显是一脸的不情愿所以小声地嘀嘀咕咕。
　　说她是白莲花的那次，她就是一脸明媚地顺着自己的意，不断在迁就。
　　还有说她是高级茶的那回，她也的确是顶着一张温和脸怼人怼得痛快。
　　还有刚刚，在办公室里，她生了唯一一次气，是自己说错话了。

　　黎束终于想明白了她不愿意签约的原因，想明白了一切。

　　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

　　一直，都说错了话。

　　云黛看旁边这人脸色一会儿阴沉，一会儿隐忍，心中起疑，这么不喜欢？碰到他逆鳞了？
　　赶忙拿出那杯印着自己头像的专属巧克力豆，倒出一粒，掌心向上，献贡一样地捧到这人眼皮子底下。

　　“这个豆豆超好吃的，而且上面有我，你看多可爱，你虽然从来不吃甜食，但吃甜食真的会让人心情愉悦，而且你看它这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要不……咱就尝一口？”

　　黎束还在内疚中发愣，呆呆地从她的最后一句话音里听出了许多。

　　她说的是咱，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了朋友。
　　她的句式里隐含着关心，安慰，试探，讨好，迁就……
　　仿佛她在倾其所有，倾其所有地，给了自己她所有的关切，重视，和纵容。

　　看着面前那只白皙的手心，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捧着一粒小小的，印着女孩头像的黄色豆豆。

　　那黄色仿佛充满了魔力。
　　从她手心里拣起这颗巧克力豆瞧得仔细。
　　那不丁点儿的小黄豆让他记忆迅速飞回到初见时。
　　他好像又见到了那个穿着鹅黄色仙女裙，坐在自己对面的她。

　　云黛紧张兮兮地看他终于有了动作，这才松了口气，“呼，快尝尝吧，快尝尝看我这个丑八怪好不好吃。”

　　黎束听了她的话轻笑一声，心也开始松动，要不……就尝一口？

　　把这颗小黄豆放进嘴里，入口即化，浓郁又醇厚。
　　偏过头再看她，眼神里透着坚定的光，语气是从没有过的庄重，话音深沉，语调悠扬。

　　“谢谢，你真甜。”

　　云黛听到他把自己之前对他说的一句再正常不过的道谢原封不动地礼尚往来出一股奇怪的暧昧，彻底怔住，仔细揣摩。

　　谢谢你，真甜。
　　谢谢，你真甜，你真甜……

　　恍然大悟，恨不得咬舌自尽。
　　什么我这个丑八怪好不好吃。
　　我怎么还给了这人再次内涵我的机会？

　　小脑袋瓜一歪，细想半天，阴险地逼问，“甜食甜吧？”

　　黎束不假思索地点头，视线移到她的脸上，一见她这个表情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侧过身想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只见小姑娘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左手握着的豆豆杯，像要给这巧克力豆打广告似的。

　　不过接下来的一声“跟我一起念”让黎束嗅到了一丝‘此事不简单’的味道，打定主意静观其变。

　　“甜——食——”
　　“…………”

　　“甜——食——”
　　“…………”

　　“甜——食——”
　　“…………”

　　车内静默一片，女孩怒目圆睁，有屈打成招的意思。
　　黎束无可奈何，只好屈服，硬邦邦就是一句，“甜食。”

　　奸计得逞的女孩瞬间笑成了一朵盛世白莲，狂点着头，声音雀跃，又动人。
　　“嗯！看你这回表现不错，这杯豆豆，我这个天使赏你了，不要太感动。”

　　“什么丑八怪真甜，明明是天使真甜好吧。”

　　“谢谢你夸我是天使奥。”

　　“甜食就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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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今天是不是有点甜？
甜食就是天使呀！！！这里的设定就是M豆，所以儿童节就去定制M豆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