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诞生的岁月》曦夜不寐

2、【二】神话时代

　　当月亮落下，太阳又一次从海面升起时，一座雄伟无比的高山赫然矗立在广袤无际的沙漠中央。

　　最先发现这座山的，是一个只有三四十人的部落，他们苦受干旱的折磨，只能放弃原有的聚居地，跨越沙漠寻找新的绿洲。

　　也是他们发现了这座山的与众不同。

　　顶端的尖锥向下衍生出四面绝对光滑的墙壁，就像四面巨大的镜子，将天上的太阳与广袤的沙漠全部照了出来。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完美无瑕的东西，简直是神最完美的造物。

　　于是部落的人们忍着干渴与饥饿，虔诚地匍匐在山脚下，他们渺小的身影与这座巨大的山峰比起来，就像是地上的蚂蚁一样渺小。

　　他们祈求神消除干旱与饥饿，就在他们跪到月亮落下，太阳再度升起时，几片乌云聚集到了山巅，降下无比滋润的甘霖，于是祈求与跪拜越来越虔诚。

　　渐渐的，这里聚集起越来越多朝圣的人，每一个来到山下的人都向这座神山致以最高尚隆重的敬意。

　　神山周围的沙漠变成了一片绿洲，人们在这里定居下来，除了耕作、捕猎，祈求成为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为神山的存在，他们不再被饥荒与疾病困扰，新出生的孩子越来越多，老去的人活得越来越久，来到这里定居的人也越来越多。

　　慢慢的，这里从一个部落发展到一座城市，再到一个国家。

　　这兴许是迄今为止，这个世界最繁荣的国度。

　　他们称这里为“神之国度”，兴许后世之人会赋予这里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但是此刻，在这片被神山光芒笼罩的绿洲，便是神的国。

　　这个国家没有统治者，神山会在人们之间选出几位聪慧而高尚的人作为执政官。

　　神山赐予执政官们知识与经验，执政官们再将这些知识转达给人们。

　　人们猜想，神就住在山巅，毕竟这山是高耸入云的，没有人能攀上光滑无比的山壁，也没有任何工具能使他们达到那样遥不可及的高度。所以没有人能够接近神，关于神的传说显得更加神秘。

　　神话故事由此诞生，再经过无数口口相传后，演化出了各不相同的模样，传遍世界的每个角落。

　　*

　　“他们的文明发展得相当迅速，如果没有我们的干扰，进化到现在的文明程度，至少还需要一千年。”

　　弥菈望着将军沉思的背影，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揣测他心中的想法，子屏幕上的画面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妇女正在艰难地分娩。

　　弥菈皱起了眉头，好像自己的情绪被分娩妇女感染了似的，难以想象，新生命的诞生竟然要经历这样的痛苦。

　　显然这里的人们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切低级的情绪与感知都能对他们造成巨大影响。

　　弥菈没有干预分娩过程，事实上，除了暗暗庇护着这片土地不受任何侵害，并在一定程度上对人们进行引导，他们没有过多地去干预人类的发展。

　　气候适宜，粮食充足，人们就不会挨饿，水源充足干净，疾病也理所当然会减少。

　　执政者的选择，是他们做过最大的干预。

　　先教会他们简单的加减法，由他们自己领悟出乘除法。

　　蒙昧的人们会将自己恐惧、敬畏的力量奉为神，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天上群星的意义，以及群星深处藏着的奥秘。

　　一切只是神的造物。

　　也许这就是故乡很久很久以前的模样。

　　故乡……这是一个能激起无限思绪的词汇。

　　大概是在这个星球上待的时间太长，和蒙昧时期的人类接触太久，弥菈不可避免地被“同化”了一些，她的情绪波动比从前多了。

　　此刻的情绪，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思乡”。

　　“如果神真的存在呢？”将军的话突然传进弥菈耳里。

　　他总会有些奇思妙想，这一百多年里，他们并不仅仅只在船舱里瞩目着外面世界的发展，将军是个博学的人，他不仅是军事家，也曾是科学家。

　　此刻，他那张千百年未变的英俊容颜上浮起了一丝期待的笑，“弥菈，猜一猜，当人们信仰的神降临，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弥菈的表情里夹杂了些不敢相信，“您决定那样做了是吗？为了那个有趣的命题。”

　　“我做过比这更大胆的实验。”将军走向弥菈。

　　“是的。”弥菈笑了笑，“很多。”

　　在将军的吻将弥菈的唇封住前，她听到他说：

　　“我创造了你。”

　　她是他最杰出的创造。

　　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是他无比精心的雕琢，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是他对“美”最究极的设想。

　　他赋予她思想与知识，告诉她群星的奥秘，带着她穿越过无数光年的时空渊薮。

　　她知道他每一次战略背后的意义，知道他对责任深沉的担当，知道他对故乡深藏的情愫，知道他心底住着一个奇妙男孩。

　　他们的精神力场完美融合，她是他最好的战友与助手，也是他独一无二的灵魂伴侣。

　　*

　　“那是山的第四万六千二百个日出，山的朝阳面打开了一扇门，神仆从门里走来，用令人惊叹的速度和技巧为神建造宫殿……”

　　“山飞走了，飞到了太阳上，神们乘着云降临在新落成的宫殿，人们开始朝着宫殿的方向跪拜，虔诚而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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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者将真实的历史记录在莎草纸上，那上面的文字简单而优美，然而对于后世来说又太过复杂，复杂到很久很久以后，仍然没有人能看懂残破斑驳的莎草纸上，究竟写下了多么令人称奇的故事。

　　从山里走来的神仆和人们有着一样的长相，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手，两条腿……这令人们越发相信，是神创造了一切。

　　神仆行走在人群中，和凡人并无二致。

　　他们收集精美的织物、陶器、工具、香料，这些东西为神所用，于是人们纷纷献贡，闻讯而来的遥远国度的人们，也带来了最珍贵的礼物。

　　神最青睐诗歌，世上便多了无数诗人，吟唱着艺术与历史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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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菈穿着丝绸做成的长裙，像一只蝴蝶翩翩落到将军的怀里，脸上的笑比群星还要璀璨，“我喜欢这件衣服，我也喜欢这座房子。”

　　没有了故乡，也没有了战争与使命，弥菈像将军那样，不再克制自己的情绪神经。他们也可以拥有喜怒哀乐。

　　“这本就是送给你的礼物。”将军的手穿过弥菈金子般的长发，他们眼神交汇，彼此相对，是最亲密的模样。

　　“所以这就是这些日子以来，您不让我观察外面的原因？”弥菈将双手抚上将军的两侧脸颊，“这还是一份惊喜。”

　　他又一次深深地吻住她。

　　弥菈喜欢这个世界，也喜欢这些人，所以他们离开太空船来到地面。

　　将军想要亲手设计一座房子，是他退役后与弥菈相守的爱巢，所以有了这座美丽雄壮的空中花园。

　　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想做的事。

　　譬如此刻，他只想与她温存缠绵，如过往每一个太阳升起落下的日夜，只有不被打扰的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