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鼎为霖》还是脆皮的

81、云水升腾入迷局·10

　　盛宴再见何峻，何峻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魂的行尸走肉，眼里再也没了往日翩翩佳公子的高傲神采，他萎靡地缩在榻上，眼神发散，不知道在独自想些什么。

　　何峻听见响动，抬眼惘然看向盛宴，接着又移开视线：“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他的嗓音非常沙哑，还带着些许颤抖。

　　盛宴走至何峻面前，低声道：“我们不是约好了要一起过年。”

　　何峻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哦，是……是约好了的。”

　　盛宴掏出一把冬枣，递到何峻手边：“我这回出门买到一种冬枣，又甜又脆，你尝尝？”

　　“阿宴，书亮没了。”何峻突然道，
　　“因为我的决策失误，书亮和近200名弟子……他们全都没了。”

　　盛宴：“嗯，你节哀。”

　　过了半响，何峻抬头望向盛宴的眼睛：“……阿宴，你帮帮我吧，你不是也当书亮是朋友的吗？我想为书亮报仇，你帮帮我，好吗？你那么聪明，你一定能想出办法，对吧？”

　　盛宴垂下头躲开何峻的视线，他想开口拒绝的，他若是参这趟浑水，便是拿他和盛霖的人身安全问题冒险，但姚书亮的死他也感到难过，何峻失魂落魄的模样也让他感到揪心，他的确没法置之不理。

　　半响，盛宴道：“想要对玄门弟子施展恶咒，通常达成条件都会很繁琐的，但他这次却提前布置了陷阱，导致了你们200名弟子突然全中圈套，若是釉青子真有这个能力，他何须逃跑，直接抬抬手便能把整个云水宗扬了。所以我怀疑，此事除了主谋，还必有内鬼。”

　　何峻眼神亮起一道异光：“对，你说的没错，此事必有内鬼，这个内鬼不除必有后患。”
　　“除了我和惊鸿，余下的十几人里，有几个是和我一起负责探路的，还有几个放哨的，还有几个是家底殷实，自己带了足够多的灵药，撑到了回云水宗的，那会是谁呢……”

　　盛宴：“这人可是帮凶手递刀子杀害了自己近200名同门，不可能会完全如常，你只要细心留意，总会有异动。”

　　说完，盛宴便起身离开了何峻家，他最多只能帮何峻出出主意，希望这回姚书亮和近200名开阳坛弟子的死，能敲醒何峻，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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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盛宴便又是两个月没见过何峻，他和盛霖过了个温馨的年，吃了美味佳肴，又做了来年的新衣裳，然后便一同进入云萃楼，每天除了埋头在书山牍海间畅游，便是冥想打坐修炼，再也无心窗外事。

　　直到何峻抓住了开阳坛内被买通的内鬼，群情激奋，连云萃楼也有耳闻，
　　“……查出来了，那内鬼实在太恶毒了，他是开阳坛管理内库的弟子，在出征配发物资时，让领取人逐一在动过手脚的清单上签名，再配合叛徒釉青子的阵法，这才能使得183名开阳坛弟子种了恶咒。”
　　“……说是今日正午，要将那内鬼斩首示众，以此祭告那183名开阳弟子的亡魂……你们去看吗？”
　　“当然要去，赶紧的，走走，占个好位置。”

　　“你呢？你不去？”
　　“不去，砍头有什么好看的。”
　　“如此大快人心之事，怎能不去看看，看看那叛徒脸长什么样子，以后与人相交，可别遇上这种人。”
　　“你们想去便去吧，在我看来，那183名开阳坛弟子已死，剩下的人，无论是报仇也好祭奠也罢，都于事无补。”

　　“哼，你这人真是冷血，虽说我们天枢坛和开阳坛向来无甚瓜葛，可当年大家做门生时都是一齐学艺的，毕竟同气连枝，怎能如此无情无义。”
　　“别理他了，我们走吧。”

　　那“冷血”之人的同伴说完，脚步匆匆离开，盛宴在一排书架后恰巧听完这段对话，心道其实那“冷血”之人的发言其实正是他心头所想，不过人活于世，总会被自己在意的人所左右，就如他不忍心看见何峻意志消沉，所以建议何峻去捉内鬼。

　　至于何峻捉住内鬼后怎么处理，怎么树立威信，他是一点都不想去过问的。

　　“哥哥，你要去吗？”盛霖扯了扯盛宴的衣袖，小声问，
　　“你要去我就跟你一起去。”

　　盛宴摇了摇头：“我们就在此地看书，哪儿也不去，不要分心。”

　　说着盛宴从书架上取下一卷卷轴，却没想到突然和书架那边一双坚毅严肃的眼睛两相对视，是那“冷血”之人。

　　盛宴又很快避开那人的眼神，找了角落继续和盛霖一起看书。

　　平日在云萃楼里少说也有十来人，今日大家都去看何峻斩首开阳坛内鬼了，诺大个藏书阁，只剩下盛宴盛霖以及那个“冷血”青年三人，显得格外空旷静谧，仿佛落针可闻。

　　至中午时分，盛宴将准备好方便一边看书一边进食的夹馍拿了出来，自己吃的同时也监督盛霖吃饭，耳畔突然传来“叽咕”声响，他寻声望过去，是那位“冷血”之人，肚子里发出的声音，那人坐在距离他和一书案远的地方。

　　那人见盛宴望过来，脸色一红，却直视盛宴道：“我尚未辟谷，你那肉饼又做得喷香扑鼻，我闻了自然腹中便感到饥饿难耐。”

　　盛宴笑了笑，拿了两块夹馍递过去道：“嗯，这位兄台你说得对，闻到味儿了当然会感觉很饿，我带了蛮多的，和弟弟两人吃不完，你也一起吃吧。”

　　那人接过夹馍，道：“谢谢，我知道你们，在门生住所那边卖小吃的盛宴盛霖兄弟，我叫应景乐。”

　　“景乐兄。”盛宴说完拉了拉一旁的盛霖。

　　盛霖：“景乐大哥。”

　　应景乐：“盛宴兄，盛霖小兄弟。”

　　互相道过姓名便是认识了，盛宴觉得应景乐看着就一副博览群书的模样，于是就现在手上的那本书提了几个问题，应景乐竟也一一答出了中肯的见解和想法，这使得盛宴更是对其好感倍增。

　　或许这人可以当他和盛霖学习时的小老师，盛宴心想。

　　盛宴对自己想要亲近或是结交的人，一向是以请人到家做客吃饭相约，待到下午时分，正当盛宴决定开口约应景乐改天去他住所吃饭时，应景乐那几个同伴回来了。

　　他们拉着应景乐绘声绘色说起斩首开阳坛内鬼的细节，
　　“那内鬼的下场也是够惨烈的，被拉上广场时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掌心脚心上老长老粗的咒钉，据说是扼制他死后三魂七魄转生用的。”
　　“还有他头上套的布套，那布套上也画了咒的，也是为了禁锢他魂魄用的，好让他在被处以斩首后，魂魄还拘于原处，反复受极刑之苦，直至灵魂消磨殆尽，方才可休。”
　　“现在那魂魄还在广场上呢，一个劲求饶，说求给他一个痛快，放他魂飞魄散。”

　　“哼，放了他，他迫害那183名开阳坛弟子时怎么没想过今日？”
　　“可是……这人固然可恶可恨，但也情有可原啊，传说这人素来忠厚老实，他守开阳坛内库40多年，此前从未盗窃过一分一毫，后来据说是家中老母寿限将至，他实在不忍眼睁睁看着母亲离开人世，便突生妄想，拿出积蓄四处求买为老母延寿的仙丹。”
　　“呵，给凡人延寿，延个一百年两百年又能如何？终究不过坟茔枯骨。”

　　“恰巧是那叛徒釉青子做了人情，给了他一株延寿仙丹，所以让他拿夹层中画有恶咒的纸让开阳坛弟子们签写名字，他问也不问，便照做了。”
　　“哎，糊涂啊！”
　　“说来说去，还是那叛徒釉青子最为可恶，若是能早早抓到他便好了。”
　　“哼，那183名开阳坛弟子，不正是为了要去捉拿他才出的事嘛……”

　　不知谁抱怨了一句，讨论便不了了之了。

　　盛宴听完八卦，心里也歇了邀约应景乐来家里做客的心思，带着盛霖早早回去住所。

　　“哥哥，你的手在抖。”盛霖被盛宴拽得紧紧的，他很容易就猜测盛宴是听了先前那群人说的那番话，被吓到了。

　　“才没有，我这是冷的，倒春寒，冷的。”盛宴死鸭子嘴硬，才不可能承认在盛霖面前的软弱。

　　盛霖：“明明就在抖，哥哥，你是怕了何峻的报复手段吧。”

　　盛宴赶紧捂住盛霖的嘴，怕小孩儿祸从口出。

　　盛霖朝着盛宴眨眨眼，心里很是高兴盛宴和何峻离心离德，他顺势举起盛宴的手用脸蹭了蹭，表示示好。

　　盛宴被小孩儿用脸蹭着手，一下便心软了：“你千万别乱说话了，这儿整个地界都是何家的。”

　　盛霖：“嗯，我知道的，哥哥放心。”

　　其实盛霖并不想故意惹盛宴生气，但他想听盛宴的语重心长和谆谆教诲，最好唠叨个没完没了，他很爱听。

　　听到盛霖笃定的声音，盛宴没由来的便突然安下心来，他又放缓了脚步，牵着盛霖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屋，这冰雪消融的早春季节，天气已经不再严寒，料峭的春风舒缓，闻着有股嫩芽的生机，事情总会有所好转的，盛宴心想。

　　和盛霖一齐漫步到住所，不料看见了安惊鸿正抱着剑，靠在屋门边等他们，远远互相打了照面，安惊鸿便站直了身子，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那高瘦的人影竟跟竹竿似的单薄。

　　盛宴：“惊鸿，你怎么来了？身上伤好了吗？”

　　盛霖：“惊鸿哥。”

　　安惊鸿颔首：“盛宴，盛霖。”

　　少了姚书亮在安惊鸿旁边叽叽喳喳惹是生非，安惊鸿表现的惜字如金。

　　安惊鸿在盛宴屋里端坐，喝着茶水打量着被盛宴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小屋，床榻上床铺整洁，摆满了猫形狗形的布偶，洗手的台盆边放了几种颜色和味道的皂膏，梳妆镜上虽无女子那般多胭脂水粉，但却摆满了给小孩儿玩的鲁班锁、九连环、拼图等。

　　他目光回到桌前，桌上有只竹筒，里面蓄了清水，插上了一支满是花苞的迎春花。

　　盛宴见安惊鸿盯着那支迎春花发呆，便解释道：“这是昨天刚摘的，再养几天就会开花了。”

　　安惊鸿回过神来，道：“我今天去你的摊位找你，发现你已经不出摊了，那展柜和机关柜都转让出去了。”

　　盛宴点点头：“嗯，没空出摊了，现在我和盛霖每天在云萃楼念书。”

　　安惊鸿：“是宗主首肯的吧？”

　　盛宴：“嗯。”

　　这时盛霖捡了柴火进屋，问：“哥哥，我们今晚吃什么？”

　　“问客人吧。”盛宴看向安惊鸿，
　　“你想吃什么？”

　　安惊鸿放下茶盏，道：“吃炸鸡腿吧，他一路上都在念叨这个……真的，念了一路呢。”

　　盛宴知道安惊鸿说的“他”是指姚书亮，想到姚书亮，盛宴眼神不禁亦是一阵伤感。

　　盛宴：“好，那我做炸鸡腿。”

　　安惊鸿：“那便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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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又码出一章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