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鼎为霖》还是脆皮的

79、云水升腾入迷局·8

　　腊月十五，天寒地冻，盛宴卯时天未亮便起了床，迅速洗漱后为还在熟睡的盛霖掖了掖被子，留好早饭和字条，便去往何迢的密室。

　　每逢初一十五，他便要去密室帮何迢拔除一次身上的魔气。

　　这回还顺便得向何迢请辞了，给盛霖“治病”的钱他已经存够了，想趁着年前便去拍材料、请器修把法宝做出来，然后和盛霖一起过个热闹的好年。

　　盛宴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已经计划起过年时的事项，和霖霖仔一起置办年货，买新衣裳穿，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吃，然后抱在一起守岁，他要给霖霖仔发个大红包，年初一两人手牵手一起去逛庙会。

　　光是想着这些计划，盛宴便乐得喜上眉梢脚步雀跃，不知不觉便已行至密室上层的大殿，这里和3月之前空旷寂寥的模样已是大为不同，灯火通明，守卫严密，装潢璀璨，连殿外铺设的地砖上都镶金嵌银。

　　守卫是知道盛宴的，见他来了便让他候在大殿门口候着等传唤，盛宴微微垂首等了一会儿，见面前突然站了一双厚大的武靴，他一抬头，看见一身形高瘦眉目锋利的长髯老者。

　　那长髯老者正用探究和审视般的眼神眼神打量着他，目光如炬，唇角微垂，好不严厉霸道。

　　盛宴一愣，接着立马按长髯老者外形与传闻中的天玑坛主孙天胜的形象做了对比并划了等号，他抱拳道：“孙坛主。”

　　“你便是那个调鼎师盛宴啊。”孙天胜并未收回眼神，用鹰隼瞧猎物般的眼神肆无忌惮和盛宴对视。

　　“是。”盛宴表面上显得安静无害，但也借机悄悄打量了一番孙天胜，心里不住猜想着对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孙天胜看起来非常强势具有攻击性，说不定真的是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心狠手辣的人，盛宴忍不住又为何峻、姚书亮、安惊鸿3人，以及那200名开阳坛弟子的安危担忧起来。

　　“哦，这段时日我常听说你，你在门生间整日倒腾吃食耍货卖，很是出名啊。”孙天胜突然问道，
　　“既然缺钱，怎么不向宗主开口？”

　　盛宴脸上扯出标准的营业笑容：“我于贵宗不过一微不足道的小散修，能在岛上做点小生意已是承蒙全宗上下关照，不敢奢望别的。”

　　“哦？你——”孙天胜这次话起了个头，似乎也没想好接下来问什么话，便被通传的守卫打断，
　　“盛公子，宗主传见，这边请。”

　　“哼！”孙天胜脸色一沉，广袖一甩，召出一柄漆黑巨剑御剑飞远。

　　盛宴抿抿唇，继续露出乖巧无害的微笑模样，跟在侍卫身后，去面见何迢。

　　何迢早已在密室阵法中心盘坐好，手持一柄金银拂尘，顶戴鹤颈长的高耸头冠，身披青蓝的宽大法袍，看起来比以往更加神圣不可侵犯，他闭眼静静等待盛宴。

　　盛宴异于常人的观察力让他能轻易注意到何迢身上的情况，魔气比上回来时积攒得更多了，他知道对方正忍受着极大的煎熬，也不说废话，走到何迢身前，娴熟地运起调鼎功法，帮助何迢拔除心口魔气。

　　盛宴经过几次帮何迢拔除魔气，越发感到自己调鼎能力的突飞猛进。

　　调鼎一道，重在一个“调”字，食材作为通常“对象”，调鼎师需要运用自身少量灵力，穿针引线般挑除“对象”里的魔气，又去敏锐地捕捉周遭环境中分布的各种灵气填入“对象”中。

　　盛宴很早便发现他和别的调鼎师不一样，别的调鼎师虽然能靠功法感觉出灵气魔气各种气息，但并做不到他看见的那么精准，食物通常是已死的活物，其里内各种气排布亦是死的，寻常调鼎师只需摸个大概便可靠感觉调鼎，所以盛宴也并不觉得自己看那么清楚就多了不起。

　　直到现在，他学会了在人的身上“调鼎”。

　　这次在冥冥之中，盛宴感觉自己在为何迢拔出魔气时，他丹田运转，全神贯注，周围时间仿佛变得无限慢，他手上只消汇集细微的灵力，富有技巧地在那些乱窜魔气特殊的薄弱之处拨弄，便能轻而易举地将魔气挑出何迢体外。

　　他还感觉自己可以用更少、更少的灵力，再少一点，找准位置，只需要针尖那么大，不，针尖的一半就好……还能更少，更少的灵力，精确到更少……

　　何迢感到心坎处压得自己透不过气的魔气一下子减少了许多，心下通畅舒爽，他睁开眼，发现盛宴全神贯注盯着他心口，鼻尖渗汗，指尖颤抖，汹涌的魔气从他心口窜出，擦着盛宴指尖咆哮而过，冲入上方封印。

　　这次盛宴几乎一口气把何迢体内所有沉积的魔气全拔干净了！

　　何迢：“真是了不起的能力，盛宴，似乎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晋升之道。”

　　盛宴失神片刻，半响才意识到何迢所说的话，他打起精神来，恭敬笑道：“托何宗主的福。”

　　何迢：“别人说这话，我当是恭维，盛宴你说这话，似乎是真心的。”

　　盛宴：“的确是真心感激何宗主的啊，若不是来帮您拔除魔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有潜力的，嘻嘻。”

　　说完盛宴低下头，握了握拳头，心想晋升之道什么的那都以后再说，他只知道自己调鼎的能力确实大涨，实力有进步总归是好事。

　　何迢颔首，肃然道：“的确有潜力，你看起来虽说吊儿郎当，但实际上意志坚定，对名利权欲皆无贪嗔，可称得上是品性尚佳，比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好多了。”

　　“害，您直接说我懒不就得了。”盛宴低头偷偷吐了吐舌头，
　　“阿峻他胸怀大志，我可比不上。”

　　何迢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你来时在殿外遇到天胜了吧。”

　　盛宴：“您是说孙坛主？嗯，对，是遇到了。”

　　“天胜那孩子……”何迢顿了顿，
　　“我是说孙坛主，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啊。”盛宴答完，在脑海里拿孙天胜形象与何迢放在一起作对比，看起来外表刚到知命之年何迢称呼看上去年逾六十的孙天胜作“孩子”，那画面想想还挺逗的，但这在修真界是常有的事。

　　何迢也不在意盛宴的走神，只微叹了口气，道：“我今日本想与天胜开诚布公地说一说他和阿峻的矛盾的，却没想到他如此倔强。”

　　盛宴知道自己此时不好搭腔，盘腿坐在原地安静装傻，何迢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对盛宴不该说这些，便也没再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盛宴观测何迢身上情况，何迢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身边溢散的零星灵力流转顺畅，他心想何迢心情应该已经转好，便开口提出向何迢辞别。

　　何迢颔首应允了，同时又问道：“盛宴，你还想回来云水宗吗？”

　　盛宴迟疑了半响，看着何迢，老实摇了摇头：“我想去游历……不过若是您还需要我拔除魔气，可以随时派人找我。”

　　何迢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又拿这话搪塞我。”

　　盛宴羞愧地低下头，他承认他确实不厚道，之前谈条件的时候不提时限问题，他这会儿赚够钱了想要溜走，显得无情无义的。

　　他真的只是不想一直被绑在云水宗而已啊。

　　“无碍的，你是好孩子，不需要愧疚。”何迢说着站起身来，
　　“那么，我们来重新谈条件吧。”
　　“你先跟我来。”

　　“啊？”盛宴抬头望向何迢，见对方手持拂尘晃了晃，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了起来。

　　一路紧跟在何迢身后出了密室，从大殿出去，七拐八拐走过几座岛，最终他们步入了云萃楼，那是云水宗藏书阁，汇集了无数先贤修炼心得和功法的宝藏之地，无数外宗散修趋之若鹜之地。

　　扫视眼前无数珍藏典籍，盛宴谨慎道：“前辈，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何迢挥一挥拂尘，一册装订华美的高深功法随即飞至何迢手上，他随意翻了两下，又扔至一边：“你那弟弟，不是也魔物跗骨吗？他想要抑制魔气，唯有修炼……还是你想他也只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调鼎师？”

　　“当调鼎师不也挺好的啊。”盛宴道，其实他真心是这样想的，那可是五百年的寿命啊，凡人寿数不过百年，调鼎师一辈子能有凡人五倍长，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何迢：“你认为当调鼎师好，是因为你喜欢当调鼎师，你弟弟也像你这般发自内心喜欢做菜吗？”

　　“这……”盛宴一时语塞，他知道其实何迢跟他说的话，就跟他上辈子所在世界里那些一个劲儿劝家长给孩子报兴趣班的机构一模一样，他自己做过兼职，甚至还能说一整套比何迢更打动人的话术呢。

　　但他无法否认，他就是被说动心了。

　　他败给了自己的欲望。

　　盛宴突然想起自己学厨以前，他学习成绩好，尤其喜欢自然科学，也曾幻想过自己将来长大当个植物学家或者动物学家什么的。

　　他环视一圈四周，这里无数藏书典籍，刀枪斧钺、剑戟钩叉、修炼之道、治理之道……那么多条路，应有尽有，的确应该让盛霖自己来试一试，然后再做选择。

　　为了让盛霖有选择，盛宴没得选择，只好一口答应何迢继续留下来：“好，何宗主，我继续留下来帮您！只是……我还有个请求。”

　　何迢早料到盛宴的请求，不用盛宴开口，便道：“我知道你一直担忧的事，你怕牵受孙坛主与阿峻争权波及，你放心，我以道心起誓，会护好你与你弟弟周全。”

　　“那便多谢何宗主了。”盛宴拱了拱手没有多问，将关于为什么何迢放任两人争权的疑惑压在了心底，既然何迢答应了保障他和盛霖安全，那其他的就不该过问更多。

　　盛宴回到住所时已近晌午，盛霖规规矩矩坐在桌边翻着书，一见盛宴回来了，放下书便飞扑进盛宴怀里。

　　盛霖抱怨道：“哥哥今天好慢。”

　　“对不起让霖霖仔久等啦。”盛宴尽情享受着盛霖的撒娇。

　　“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云水宗了吗？”盛霖问道，
　　“现在就可以走吗？”

　　盛宴：“霖霖仔想现在走？好呀，哥哥带你去外面野炊去。”

　　“那我去收拾行李！”盛霖得到肯定的答复，兴奋不已，想着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吵闹的地方和盛宴去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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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码了一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