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殊途》宴歌行

4、004

　　进了胭脂铺，老板娘见二人面生却又俏丽，便热情地向二人推荐新到的胭脂。洛玄星见白梨微微蹙眉，她忙对老板娘说：“没关系的，我们自己看就好了。”

　　洛玄星用手指沾了点胭脂点在白梨的脸颊上，她仔细端详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这样子好看。”

　　白梨不禁开始怀疑，洛玄星当初是不是喜欢上自己的皮囊，不然为何想要假死脱身。可若是不假死，两个人总不至于装几百年的老太太吧。

　　白梨发呆的片刻，洛玄星已经挑好了胭脂，她见白梨没有付钱，便一个劲儿用胳膊肘怼白梨。“想什么呢，付钱啊。”
　　白梨这才回过神，她付了银子，跟着洛玄星往外走。

　　白梨见洛玄星脸上干干净净，便问：“你自己怎么不试一试？”
　　洛玄星将胭脂塞到白梨手中，笑嘻嘻地说：“我天生丽质，不需要这些东西。”

　　白梨：？？？
　　白梨虽然认同洛玄星的说法，可洛玄星不需要，她难道就需要了吗？

　　洛玄星扯着白梨的袖子，像从前一样哄着白梨，道：“我不是说你比我丑，我是觉得你的脸太白了，一点都不健康的样子。点上点胭脂，带点血色，会温柔些。你看你现在，脸色红润，就像刚出土的萝卜。”

　　白梨头一次听人这么形容，她从前竟然没发现洛玄星喜欢用萝卜来形容人。白梨看着洛玄星好像心情不错，她有些哭笑不得，“玄星，在你眼里什么不像萝卜？”

　　“像萝卜不好吗，我最喜欢的就是萝卜啊，最最喜欢的是……”洛玄星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了。
　　从前，洛玄星会说自己最最喜欢的是白梨。可是现在，她不太确定自己还可不可以继续喜欢白梨。

　　可白梨当然知道洛玄星以前会怎么说，如今洛玄星最后一个字不肯说出口，白梨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两人脸上的笑意都凝固了，洛玄星只觉得十分后悔。她眼神闪烁，不敢看白梨。白梨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听戏吧，只是不知道今日戏园子开不开门……嗯，不然我们接着回去听话本好了。”

　　“阿梨，对不起。”洛玄星小跑了两步跟上白梨，她轻轻握住白梨两根手指，像小孩子握大人那样。“你在我心里一直比萝卜重要，只是我有些害怕。”
　　洛玄星感受到白梨和从前不同，她心里难过，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回到茶馆，那说书先生开始讲富家小姐和穷小子的故事，洛玄星听得难过，便转头问白梨，“阿梨，你说他们二人身份悬殊，是不是就和我们一样？好像也不太一样，人不会吃人。”

　　“人确实不吃人，但楚小姐的父亲想杀死那个书生。”白梨觉得，人与人的感情要比她们妖复杂得多。“只是，楚小姐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爱的人。”

　　洛玄星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洛玄星又觉得白梨这话另有所指，似乎是在暗示她也不会伤害自己。
　　但楚员外最后害得那书生家破人亡，楚小姐也因此丢了性命。洛玄星觉得，和白梨在一起更可怕了。她不想死，她也不想白梨死。
　　“阿梨，我浪费了你这么多年，害你不能安心修行，你们家族不会派人过来吃了我吧？”

　　白梨觉得自己和洛玄星没办法沟通，妖大多自己过自己的，也有聚族而居，不过白梨已经脱离了家族，她们的关系怎么会像人类那样复杂。
　　白梨嘴上说着：“谁知道呢。不过你放心，如果别的妖想吃你……”

　　“你会保护我对吗！”洛玄星眼睛一亮，“我就知道我没看错。”

　　“你知道的，我不一定打得过他们。与其别人把你吃了，不如我自己把你吃了。”白梨眼看着洛玄星眼里的光芒消失，转而缩了缩脖子。

　　洛玄星在思考白梨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她努力相信白梨不会伤害自己，并偷偷往远处挪了挪。

　　白梨注意到了洛玄星的小动作，她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并低声给洛玄星解释道：“你看，有人和妖在一起，也有人和鬼在一起，他们人一点法力也没有，都不害怕被吃了，你有修为，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你说得好像很对。”洛玄星觉得白梨说得有道理，但又不太对。

　　回去的路上，洛玄星突然想明白了，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一边数一边说：“妖和鬼害人是会被道士抓走的，妖与妖之间残杀可没人管。啊，我不是说你会杀我，只是六界之中各有法则，妖界之间弱肉强食本就是被允许的……唉，若是妖界有什么法则保护一下我们这种弱小的妖怪就好了。”

　　见白梨不说话，洛玄星知道白梨不高兴了，她又何尝高兴得起来。“阿梨，我能看看你的尾巴吗？”

　　“尾巴？你自己没有吗？”白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洛玄星撇了撇嘴，“我是兔子，兔子的尾巴那么短，和没有有什么区别……不给看就算了。”

　　白梨本想让这短尾巴的小兔子看一眼，突然意识到洛玄星可能在猜自己的真身是什么，便没好气地说：“那就算了吧。”

　　白梨快走了两步，两人很快回到山上的木屋。
　　洛玄星不死心，她想知道自己和什么东西在一张床上躺了一百年，便继续追问道：“那你的尾巴是毛茸茸的，还是细长细长的，又或者是和孔雀一样很漂亮的那种？阿梨，看在我给你买胭脂的份上，你就告诉我一下嘛。”

　　白梨觉得不对，那胭脂明明是她付的钱。可她们二人从前也是不分你我，想到这，白梨又有些难过。
　　“想知道？好啊，我给你看。”白梨微微扬了扬嘴角，运起灵力。

　　洛玄星知道白梨不爱笑，如果笑了，那一定是不对劲的。但她还是走到白梨身后，想看看白梨的尾巴。

　　洛玄星深吸一口气，却发现什么也没看到，只看见白梨裙摆鼓了起来。

　　“你……你的尾巴藏在衣服下面了，我看不到。”洛玄星有些着急，可是，她从前和白梨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亲一下额头。
　　只怪说书先生没说过相爱的两个人吹了蜡烛以后要做什么，所以洛玄星按照话本谈恋爱，从来也没有做过越界的事情。

　　白梨转过身，见洛玄星的模样有些着急又无可奈何，她忍不住笑了，“是啊，就藏在衣服下面，你想看便自己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