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月》干余

53、贰拾玖

　　安秋雨回到客栈，将打从自己离开那天算起的事俱都一五一十的从容敏煜嘴里听说了。尤其听到姓姜那小子一路都跟着师妹过来江南心里不是滋味得紧，这途中可不知道要暗送秋波勾引自己师妹多少次呢。
　　容敏煜乖乖听从师姐吩咐，将自己一路过来的经历都详细说给师姐听，可师姐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好，她只以为是自己方才的事师姐并未消气，却不敢多想其他什么。
　　“好一群拖后腿的草包们，这些年的功夫都白学了，”安秋雨忍不住酸溜溜的说道，“不过好在他们福大命大，遇到我们家善良的小师妹，又正好遇到我这么个冤大头，正好还带着另一个冤大头，一块去搭救。”
　　容敏煜并不熟悉安秋雨口中的另一个冤大头，说完自己的事，对师姐同样充满好奇和疑惑，更何况现如今的师姐面具已经碎掉再回不去，后面要如何打算。
　　“师姐，你……后面要怎么办，你的面具……”
　　“没事，我已经打算投奔暹王麾下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姓连的小子你还记得吧？她是个姑娘家，是暹王的女儿，此番去英雄大会就是为了招募我而来。”安秋雨简单说道，“连仝这孩子我瞧着还挺喜欢的，做事虽然莽撞了些，但为人光明磊落敢作敢当，更有不怕死的骨气，虽天赋上平平无奇，却也是可造之材，我便收了她做我徒弟了。”
　　“她来英雄会招募师姐你？”容敏煜不禁琢磨起这话中的疑点，“她为什么要招募师姐你？暹王私底下派出自己女儿来寻你的吗？”
　　“我们是误打误撞碰到的，也算缘分吧。”安秋雨不想再继续聊旁人，好不容易还能再见到师妹，不想让旁的人插入二人之间，想起解十三那置人于死地的大剑，担忧的将她双手夺过来细细摩挲，“那解十三下手没轻重，可没伤着你哪儿吧？”
　　容敏煜摇头：“没，是师姐保护了我，倒是师姐你受了伤，疼吗？”
　　师姐抓着她的手她不好抽出来朝着人的头上探去，只得关切担忧的看着安秋雨的面上。
　　安秋雨笑着放开她的手，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抬手摸摸对方的头笑道：“师姐一点都不疼，要是为了保护敏煜，受一点点的伤都不算什么。”
　　容敏煜已经不是过去的容敏煜了，她不是小孩子，这样亲昵的举动会让她忍不住脸红，下意识的往后退缩一步，却让安秋雨心里“咯噔”一下沉了沉。
　　她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她和容敏煜八年没见了，这八年她是怎么样的，自己全然不知全然没有参与，甚至两人的道也将不同，往后只能是分道扬镳，更何况自己也没多少时日可活，她终于明白她最舍不得的，就是容敏煜。
　　大好河山是千秋万代的，是天下人的，可容敏煜是唯一的，唯一一个会向着自己的。
　　安秋雨久久不能安慰自己从失落里走出来，她一路风风雨雨也未曾觉得寂寞，只这记忆中再自然再小不过的举动，却已经回不去，她便也不管对方会不会抗拒，将容敏煜拥入怀中紧紧抱着，害怕眼泪流下的太快会被对方看见。
　　“师姐……”
　　“敏煜你长大了，师姐一直没能注意到，还以为你是当年灵水峰上拽着我的衣袖不敢大声说话的小姑娘，”安秋雨忍不住轻抚她的头，“你放心，师姐会帮你立起武林盟主的威望，师姐注定是个没出息的人了，但你不一样，你会有一番大的作为。我的好敏煜，师姐只盼着你能好好的，将来嫁一个如意郎君，一定要有能保护你的本事，要对你好，不然师姐就算是死了也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杀了将来欺负你的人。”
　　为什么师姐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容敏煜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师姐搂的很紧，似乎还有些颤抖，话里还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辛酸，她舍不得离开师姐的怀抱，鼓起勇气抬起手环住师姐的腰，眷恋般轻轻靠在师姐的肩膀上：“我不会离开你的，等这次北狄人的事情过去，我便推去这武林盟主之位，随师姐你浪迹天涯，哪里都好。”
　　“傻姑娘，你已经深入这江湖中了，往后是不可能会有淡泊日子过的。”虽然话说的不切实际，但安秋雨确实被安慰到，将人松开，看着对方自己许久没见的脸，心下直唏嘘感叹，美丽的姑娘，日后会花落谁家呢？她嫁人那天，自己能有幸为她盖上红绸吗？
　　容敏煜被对方炽热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她并不是不习惯有人看她，喜欢看着她的人多了去了，可师姐的眼神是她最不能应付的了的，她会忍不住脸红不知所措。
　　“师姐……你做什么一直盯着我……”
　　安秋雨笑笑，并未显得轻浮，多有感慨：“因为你好看啊，师姐走南闯北见过大半个江湖了，还没见过比你好看的姑娘，难怪那姓姜的见着你魂都没了。可敏煜啊，你找男人眼光要好，要找能打的，最好和我一样能打，你师姐我也就本事这块敢拿出来说道说道。至于性格做人方面，嗯……你得找像李唯乐那样的，你还不认识李唯乐吧？没关系，一会她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来正主的声音：“安秋雨，以后说话声小点，外面都能听得到，用不着你介绍了，我自己来。”
　　紧接着门被推开，李唯乐手上拿了两串糖葫芦，顺手给了安秋雨，然后抱拳说道：“在下李唯乐，原籍开原，家父是个将军，不过遭人陷害没落了。曾投军与安秋雨在扬州操场上呆过二年，拜过把子。不瞒容姑娘你说，安秋雨在军营里经常吹嘘自己有个漂亮师妹，我最开始以为是这厮说话不正经乱诓人的，如今百闻不如一见，是在下错了，容姑娘见谅见谅。”
　　李唯乐看着就一身的浩然正气，身姿挺拔容貌清秀端正，说话语气不卑不亢谦逊有礼，确实给人一种稳重踏实的感觉。
　　既是师姐好友，容敏煜也不能失了礼数，起身抱拳道：“哪里，在下容敏煜，开原人，现居昆仑颠灵水峰，让李姑娘笑话了，失敬。师姐在军营时，受李姑娘照顾了。”
　　李唯乐放下手，上下打量对方一遍，又看看安秋雨，忍不住夸赞道：“你这小师妹可比你正经靠谱多了，为人落落大方，又会说话，真不敢相信是你教出来的。”
　　安秋雨也不再老实坐着，将手里的一串糖葫芦给容敏煜说道：“你少埋汰我，我刚还夸你来着。现在你们也算认识了，其他废话我也不多说了。现下你该知道的就是六大派除了敏煜，剩下的人都被广平王拘禁起来了，当务之急就是要去救他们。”
　　“六大派被抓了？”李唯乐一时间脑海里想到的是八年前那群投军的义士们的气势，那可是浩浩荡荡可吞山河的，怎会那么容易被抓？
　　“这……他们这么不能打的吗？”
　　安秋雨没忍住笑出声：“能打的是他们师傅师伯那一辈，到了年轻一代的也就我跟你这种上过战场的能打，再有到连仝这一代，骨气很不错，就是底子差了些。”
　　李唯乐略微尴尬的看向容敏煜，她这口气，不也是在内涵自己小师妹也不行吗？
　　安秋雨猜出她心里想什么，抬手搂着容敏煜的肩膀，口气是前所未有的骄傲：“再有一种就是像敏煜这样的，武学奇才，与她比起来我都算不得什么，再过几年我也会是她的手下败将，她被抓是因为她是武林盟主得对六大派负责，可怜我们家敏煜，才出来混就得帮人家看孩子。李唯乐，不如我们几个明天晚上去广平王府上玩玩？”
　　李唯乐这人骨子里就有种逆反性子，最听不得别人跟她说什么武学奇才，一听她就忍不住想和对方交手过招，示意门外道：“这个且先不谈，我倒想和你口中这位武学奇才切磋一下。容姑娘，你可愿意赏脸随我去院子里过几招？”
　　容敏煜不明白了，才第一次见面就要出去比试，她到底要点到为止还是全力以赴？ 她在山上住的久，除师姐外鲜少与人相处，如今这种情景，她是有些局促不安，怕失了大气。
　　安秋雨无奈摇摇头：“敏煜，你去跟她过几招吧。她这人就这样，不要放水，她会生气的。那天在英雄会上我也没能瞧够你的功夫怎么样，王照那是犯规的不做数，你与李唯乐家正宗的红缨枪比试一场，我倒要好好看看师傅的绝剑发挥到极致是什么样的，让她输的心服口服。”
　　“说的好像我就要输了一样，安秋雨你就这点不好，太自大。”李唯乐转过身，“去楼下院子里等着，我回房里将我那枪取出来。”
　　“行，我们等着你，今儿个我们三都痛痛快快的比试一次，明天晚上就去他广平王府上探探！”安秋雨兴致勃勃，恨不得背上一坛酒下去，赏剑赏月赏美人，人生岂不美哉？
　　容敏煜知道师姐心里的想法，已经默默将桌上的一壶酒拿上，过了外面的火树银花，此刻外边正好有一轮明月高悬，夜深下来的钱塘江静的很，也美得很，她只消看着那人的背影，便觉心中欢喜。
　　“师姐，一会，我们用那套鸳鸯剑法吧？师姐少时自创的那套，而今八年未见，恐要生疏。”容敏煜并未过问安秋雨的雅风现在何处，她也不想误了这良辰。
　　安秋雨取了一柄有些破败的伞，师姐看上去永远那般强大自信，眉宇间尽是说不出的万般风情，哪怕不施粉黛，在她眼中也美胜春朝。
　　“怎会生疏了呢？你我原是那般心意相通的。”
　　说完利落的走出门去，恰好碰到出门的李唯乐，她又笑着对还停驻在原地的人说道：“快来，别傻站着了。”
　　手上还摇晃着那串糖葫芦。
　　容敏煜霎时觉得仿佛回到了过去，师姐永远那样耀眼那样近，她只需几步，就能走到那人身边，与她并肩。

　　说了回老家就会更新的，就是迟了些。
回老家太累了，太不自由了，我还是适合孤家寡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