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月》干余

49、贰拾伍

　　“李唯乐，”安秋雨瞅着跟前的缺跨服女人，围着她周围看了一圈，在对方略显不耐烦的神情下说出后半句，“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脸上是不是还戴着什么？你不是瞎了一只眼睛吗？”

　　“那段时间眼睛不舒服，去山下看了大夫，药抹在眼罩上面戴着，现在好了就取下来了。”

　　“啊，我还以为又是一个可歌可泣的好故事呢，没意思。”安秋雨兴致黯然，走到一边，撑起后边路过的村子里新买的骨伞。

　　自打容湫这家伙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向自己展示以后，连仝简直不敢直视自己从小到大都仰慕的英雄安秋雨。

　　眼下更是不能理解她的怪异行为，她竟然将天下第一镖局的阴阳面具取下来，在脸上粘了密密麻麻的胡子，更夸张的是她还在脸上找村子里的老秀才给画了老长一条刀疤，小孩子看见了都被吓的哇哇大叫。

　　“安……容湫，你到底要干嘛，再过一个村子就到了地儿了，你这时候把面具摘下来不是惹是生非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江南地带是清道夫常聚集的地方，他们专找戴阴阳面具的麻烦，到了这里还戴着天下第一镖局的面具才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李唯乐给她做了解释。

　　“是啊，不然我也犯不着扮丑啊，唉，人家明明是美人来着的，之前不知道是谁，说我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呢，我老脸都要搁不住了。”安秋雨蹭到连仝身边，后者羞到没脸见人，拼命把头埋着，安秋雨非不放过这一茬，掰着她的脸再三调侃，“是吧小仝仝，你怎么不喜欢我啦？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想我教你功夫吧？那你可得准备三个大水缸，一缸装凛夜酒，一缸还是装凛夜酒，第三缸嘛……嘿嘿，还是凛夜酒。”

　　“容湫你怎么不喝死啊！”连仝想到在本尊跟前说过的那番话，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更何况本尊竟还是这个德行！

　　李唯乐拿着红缨枪往前走，看打闹的二人还在原地耽搁时间，想要出声提醒，却见三五个人朝着她们这边来，来人带着斗笠，披蓑衣。

　　是清道夫。

　　安秋雨也注意到了来人，不再捉弄连仝，趁着人还没靠近连忙说道：“要是他们问起我们的底细，记住了，我们是外出闯荡的南方剑客，我叫容大，唯乐叫杜二，连仝就是连三，记住了？”

　　“记住了。”

　　“哈？这什么怪名字啊？”

　　“闭嘴，别说话，那些人没那么容易对付。”安秋雨难得一次的严肃神情。

　　三个人都闭了嘴不再多话，神色自危，连仝好奇，在几个人擦身之际，忍不住抬眼打量那五个人，个个都板着一张脸，神情都凶神恶煞的，但她们才走不到五步，就被对方领头的人叫住。

　　“几位道友留步，”那领头人先是打量一番二人的脸，再扫了几眼三人的手中，怪事了，这三人，长相凶神恶煞的那个，手里却只拿了一把骨伞，而左手边的长相斯文秀气的，拿着一柄红缨枪，但吐息之间内力雄浑，绝不是普通之流，再看看这位后生之辈，在自己看向她们时下意识的握了握腰间。

　　恐藏有暗器。

　　“各位可有事？”安秋雨临危不乱，笑着客套。

　　对方也为自己的贸然打扰抱歉笑了一笑，说道：“现下江南不太平，什么人都往江南跑，我们已经在这一带遇到过许多乔装打扮的北狄人了，请三位海涵，如今大敌当头，我们也是难辞其咎，若有冒犯请见谅。还望三位告知底细。”

　　安秋雨摆摆手：“那是，各位也是为了我们建原的安宁。我们三是南方闯荡的剑客，听说水瑶县有王侯招兵买马给饭吃，又论功封将，所以我们哥仨想去碰碰运气，谋个大事。”

　　“哦，是吗，那三位怎么称呼？”

　　“容大，杜二，连三。我们拜了把子，以后在江湖上的名号就用这三个名字。”

　　“道友你的脸……”

　　“哦，几年前让一个悍匪砍的。”

　　“原来如此，”领头人点点头，趁其不备拔出手中剑丝毫不手软挥去，“哼，胡说八道鬼话连篇，三位的身份看来是见不得人了，看剑！”

　　连仝险些中招，惊险一阵后骂道：“这些人怎么回事啊？隐瞒身份就是坏人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砍人，要是误杀了好人怎么办？”

　　李唯乐临危不乱：“我们也没有能说的出口的身份，我是朝廷的落马将军，那家伙是武林公敌，你更不得了，当今暹王的小女儿！”

　　那领头人果真还是不确定，这三位看着也不是那种作奸犯科之人的面相，再次说道：“若三位觉得是在下鲁莽，大可报上真正的名姓出来，若是道友我等立马道歉。”

　　安秋雨眼看身份是隐瞒不住了，但也不愿暴露出自己的身份来，直言说道：“江湖人有江湖人的难言之隐，你们何必咄咄逼人，我们并非歹人，还请各位不要为难我们。”

　　“若为人光明磊落，就不怕他人盘问，除非心里有鬼，做了亏心事。我方才也说了，现有许多假扮建原人的狄人来江南一带，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跑一个，恕不能从命。”领头人举起手中的剑，大声喝道，“摆剑阵！”

　　该死的！

　　对方有五个人！

　　“看来我们必有一战。”李唯乐架好枪，朝着连仝只会，“你找个地躲起来，这里交给我跟安秋雨。”

　　“讨厌啦，别在外面乱喊人家的名字啦。”

　　“反正他们也不能活着离开。”李唯乐直勾勾看向摆阵的五人，心里一阵疑惑，“清道夫清理门户的时候会摆这么奇怪的阵法吗？”

　　“不知道。”安秋雨摇头，她听闻过清道夫行走江湖替天行道的事迹，但说法各不相同，有说他们常三五成群，也有说他们总是单打独斗形影单只，但这一阵仗有板有眼，倒是十分怪异。

　　五个人拿着的并不是江湖上大多数人用的横刀或者长剑，而是弯刀，步法呈螺旋式，一人在中间，外面包裹住四个人，每走几步，就换两个人次。

　　“没见过的步法。”安秋雨呢喃。

　　双方正要发功，却听见几声响彻云霄的爽朗笑声，震的周围的树叶都落下一层。安秋雨和李唯乐警惕着看向四周，棘手的五个人没解决，现在又来一个。

　　“我说你们，没我鬼阎王的命，却得了我鬼阎王的病。不晓得老子走路从来不拐弯，更讨厌有人挡着老子的路，你们是想见真阎王了。”

　　男人的声音从很远传过来，清晰传入耳中，安秋雨一听他自称鬼阎王，立马就猜出了人是谁，要是对方没有狐假虎威的话，那这五个人有的受了，看李唯乐还是一副一惊一乍的样子，将手里的伞收了回去说道：“是鬼阎王解十三，在他面前你最好不要亮兵器，这人仇家多，多到自己都分不清遇到的活人是敌是友，索性但凡对他亮家伙的他都当做来寻仇的仇家杀掉。”

　　“做什么的？仇家这般多。”李唯乐闻言，收了手中的红缨枪。

　　安秋雨耸肩：“不知道，只听传闻说他拖着一个很大的箱子行走江湖，那大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他杀过的人的头。”

　　“确实是个仇家多的。”

　　两人不再说话，都想见识见识传闻中被称为鬼阎王的男人究竟有什么本事让江湖上的人闻风丧胆，又是生的如何面貌。

　　清道夫们不知道现状为何，本来要对付的是面前要入江南的三个人，现在不知从哪儿来了个怪异的笑声，一时乱了阵脚。

　　“小崽子们假冒清道夫还早了八百年呢！”声音的来源终于现身，男人身高八尺，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头发胡乱盘在脑后用一根树枝簪着，衣裳边角磨的破破烂烂，但男人浑身没有半分猥琐卑鄙之气，坦坦荡荡，脊背笔直，扛着一把大剑，竟有他身长的一半，横面比他的头都要宽。

　　“好家伙，那大剑估计比我们俩加起来都还要重。”安秋雨低声说道。

　　清道夫的领头人似乎被对方的雄浑深厚的内力震慑住，但还是强装镇定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男人嘲讽笑出声，举起手中的大剑：“鬼阎王，解十三！”

　　连仝趁乱跑到二人身边，看着前面的大男人挥着手里的大剑一剑劈下去就直接劈断了对方的剑阵，跟砍木头似的将对方的阵法一分为二，嘴里啧啧好几声感慨道：“哇这人好厉害啊，一个打五个，好像都不够他打。”

　　安秋雨将收起的骨伞抱在怀里，煞有介事的欣赏起对面的打斗：“那五个人不是清道夫，他们是北狄人。我说怎么那么奇怪呢，我看分明就是他们在假扮清道夫拦截杀害前来江南的武林人士，其心可诛。”

　　“北狄都已经嚣张到我朝南部来了，看来我们还是晚来了一步。”李唯乐看着前方的架势，那五个人合力都不是解十三的对手，三个轮回都不过就落了下风，处于挨打的一方。

　　“说不准，怕是有哪些中原人在穿针引线，想要引一群北狄人过来……”安秋雨猜想到一个令人寒心的因果，她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自己人卖了自己人，看着解十三挨个将那五个北狄人的脑袋砍了下来，不过并没有收集起来，而是又往回了走，安秋雨连忙叫住他，“这位大哥，你误打误撞替我们解了一难，可否赏脸随我们去望江亭，我请你喝酒。”

　　解十三背着头挥手拒绝：“不了，有缘再见。”

　　“他拒绝你了。”连仝在她耳边叨叨，“就算是鬼阎王也不想和大胡子刀疤男一块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