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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半月眨眼便过,这期间,容语两次夜探五王府,五王府守卫比想象中要森严,且有两处院子的侍卫比旁处多了一倍,其中布满机关陷阱,容语不敢轻举妄动。
原先她独身一人,闯进去或真发现了红缨,大可带着红缨远走高飞,可眼下她身后站着东宫,身旁还有福儿,她不能给朱承安招来麻烦,还得想个稳妥的法子,试探红缨是否在五王府。
采选这一日,风和日丽,京城的姑娘们都换了初夏的装扮,鲜艳的马面裙,仿古的襦裙,掀开车帘一瞧,市井的鲜活气息嗡嗡钻了进来。
“殿下,待采选结束,可否许奴婢去市集买些东西...”说到此处,容语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您知道,自从福儿跟了奴婢,奴婢还不曾给她置办些首饰。”
朱承安坐着东宫规格的车驾行往勤务楼,听了容语这话,幽黯的眼底瞬间露出柔和的光彩,“你现在便去,到晚间,市集怕是收摊了。”
眼下沿街商贩如云,货摊绵延挤在两侧,正是采买的好时机。
容语谢了恩,从马帘钻出,看了一眼骑马护在一侧的王桓,王桓自从那日被容语点醒,回去便悄悄弄来一把偃月刀,只是日日得避着亲爹王晖,他使得总不尽兴,今日王晖准他随驾东宫,他便喜滋滋地将偃月刀捞在手里,这不,沿途一路都在劈砍扎刺。
不得不说,王桓真有习武的天赋,这一把偃月刀被他舞得虎虎生威。
容语跳下马车,“王兄,由你护送殿下去勤务楼,我先上街采办。”
王桓也没问她为何突然要去采办,只应了一声好,这半月来,王桓闲来无事便去东宫,缠着容语切磋,回回被容语打得灰头土脸,王桓不仅不气馁,反而兴致勃勃,连带对容语也言听计从。
容语离开车队,没入人群里,不消片刻,寻了一家首饰铺子,给福儿挑了一套头面,除此之外,又去了一处邸店,将原先藏在这里的包袱给取出,里头有毒粉解药并些机关暗器之类,皆是她这些年行走江湖的家当。
宫禁森严,未免被人察觉,她从不轻易携带,上一回在琼林宴上吃了亏,今日采选,还不知是怎般光景,是以有备无患。
她将行囊环腰系好,又将两个状似护腕的布囊缠在手腕上,从邸店出来,绕过一条小巷,回到主街,踵迹马车方向追去。
正阳门大街往东两个街口,与三里河交汇处,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此处毗邻药王庙和安国寺,河街交错,人流汇聚,两侧屋舍鳞次栉比,画舫绵延如云,酒楼茶肆,各类铺子,如星罗棋布排列。
三里河此处打个弯,绕出一河心三角洲,洲上有一高达七层,金碧辉煌的琼楼,正是勤务楼,每年元宵节,皇宫均遣一名皇子在此楼设宴,与百姓共赏花灯。
今日皇宫采选,阖城轰动,勤务楼附近的酒楼茶肆早已被定满,通往勤务楼的大街小巷,摩肩接踵,堵个水泄不通。
容语顺着人流快到勤务楼门口,此处设了关卡,执宴帖腰牌者方可通行,其余百姓与商贾只能挤在两侧酒楼画舫瞧热闹。
容语在关卡处被人拦了下来,拦她的是一名七品巡街御史,他匆匆与容语行了个礼,气喘吁吁道,“还请容公公去救救许大人。”
容语微愣,“许鹤仪?他怎么了?”
御史苦笑着答,“许大人今日一早被许姑娘骗出了门,说好送她到此处,许大人再回去当值,怎奈,许大人一进了这酒楼便出不来了。”
“为何?”
“林国公府的林疏姑娘带着人将酒楼围了下来,非逼着许大人与她定亲,还说,若是他今日不定亲,林姑娘就要去参加采选,许大人让她去,林姑娘便在楼下哭了起来,眼下过往的路人都围在酒楼,许大人被人指着脊梁骂负心汉,真真是骑虎难下。”
容语满脸错愕,细细琢磨来,这定是许鹤仪的妹妹许松枝,伙同林疏将许鹤仪给骗出来,又行了一招逼婚,可怜许鹤仪的性子吃软不吃硬,越发这般僵持下去,怕是要闹个两败俱伤。
可问题是,她怎么救,将许鹤仪拧下来,坏了林疏一门姻缘,见死不救嘛,有失朋友之谊,许鹤仪数次襄助于她,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权衡一番,容语跟着御史来到了对面的红鹤楼。
酒楼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客。
容语拨开人群迈入堂内,里头聚着数位精心装扮的女子,其中一人与许鹤仪眉眼有些相似,许鹤仪生得硬朗,而这份硬朗到了许松枝身上,化为一股英气,再配上她典雅和煦的笑容,便是恰到好处的温婉端庄。
居中一位女子坐在圈椅里执帕抹泪,她眉间一点朱砂痣,眉眼狭长波光流转,竟透着几分妩媚风流,当是那位明满京城的林家大小姐林疏。
二人身侧还有一位姑娘,神色肃穆,不苟言笑,容语不识。
她先迈去与三人行了礼,许松枝率先认出容语,连忙纳个福,“听闻公公与我兄长交好,还请公公上楼相劝两句,这门婚事在两家已过了明路,如今只差哥哥点头了。”
林疏见了容语,连忙抹干眼泪行了礼,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娇羞,“给公公请安,不成想让公公瞧笑话了。”举止神态竟是十分大方。
容语颔首,目光在最后那位身上落了落,许松枝心领神会,连忙介绍,“容公公,这位便是周家二小姐,小字如沁。”
容语微微露出几分讶色,“原来是周姑娘,失敬。”面前这位,不出意外,当是她未来的主母。
周如沁对容语倒是神色淡淡的,只福了福身,便不再多言。
容语上到二楼,这才发现,二楼不仅有许鹤仪,还有一人,确切地说,是一群人。
许鹤仪被十几名舞女逼到窗边角落里,那些舞女个个婀娜多姿,妩媚窈窕,使出浑身解数勾//引许鹤仪,许鹤仪铁骨铮铮,目不斜视。
而在这群舞女身后,则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人。
正是小王爷朱赟。
原来真正让许鹤仪无法脱身的,是朱赟。
许鹤仪看到容语如同看到救星,
“卿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容语从未见许鹤仪这般狼狈。
想起小王爷曾说要治他,原来是这个法子。
许鹤仪怕女人,尤其是婀娜妩媚的女人。
“小王爷什么时候干起月老的行当?”容语背着手,慢悠悠往许鹤仪方向步去,
朱赟手执玉扇,笑眯眯回,“可不是嘛,本王当月老当上了瘾,上回在宫中给公公寻了一门好妻,如今又想成全鹤仪与林姑娘。”
容语眼底闪过一抹寒色,旋即换了一副笑颜,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拾起酒盏,“也对,在下便敬小王爷一杯谢媒酒!”
“好说,好说!”小王爷与她对饮一杯。
小王爷喝完那杯酒,忽然拔高嗓音,“林姑娘,你上来,让他来选,看他是愿意被这些舞女纠缠,还是好好跟你过日子....”
许鹤仪气得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你闭嘴!”
“凭什么?”小王爷把头一撇,躲开他的钳制,双手抓住许鹤仪的胳膊,将他扭按在地。
二人厮打在一处。
容语一面喝酒,一面看热闹。小王爷身旁两名小厮想是见惯了这般场面,也熟视无睹。
半晌过后,二人终于累极,商量着松开了手,纷纷瘫坐在地。
小王爷嘴角被许鹤仪揪出一条血痕,他摸了摸,痛得嘶声,“许鹤仪,本王今日包了这红鹤楼,你要么与林疏姑娘定亲,要么就在这楼里歇一宿。”
许鹤仪气红了眼,顾不上额头的淤肿,径直跳了起来,
“朱赟,你好大的胆子,本官可是六品监察御史,岂能狎妓?你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本官一定去陛下面前参你。”
“去啊!”小王爷有恃无恐摊开手,扶着旁边的桌椅,慢吞吞坐了下来,
“恐怕你的奏本还没进司礼监,就被你爹拦了下来。”
容语押了一口酒,慢慢接话,“小王爷这话是唬人,许大人的折子不需要通过内阁,径直送去通政司,通政司自会交给司礼监,呈于圣上。”
小王爷笑意越深,“堂堂内阁首辅,不至于拦不住一本奏折。”
容语闻言顿觉牙疼,望许鹤仪道,
“你与你爹关系差到这个地步?”
许鹤仪绷着脸不吭声。
小王爷笑道,“哪里,许大人若是晓得我逼着许铁头在这红鹤楼歇了一宿,怕是次日还得送几箱谢礼入我端王府。”
容语明白了,许鹤仪年纪不小,许昱该是盼着儿子成亲。
这就麻烦了。
容语正踟蹰着,耳郭微动,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动静,隐约有刀剑铁甲的铿锵声传来。
她脸色微微一凝,看了朱赟一眼。
朱赟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落在她身上。
“容公公,本王这个人呢,结交朋友的方式比较特别,若是你二人今日在这红鹤楼里歇一晚,算是与我朱某志同道合,如此一来,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容公公好不容易出趟宫,也该好好尝尝女人的滋味。”
容语将酒盏缓缓一放,看着他,“小王爷此举意欲何为?难道就是为了看我二人的笑话?”
许鹤仪闪身至窗台往下一瞅,脸色顿时一变,
“卿言,不好,红鹤楼底下围满了官兵。”
容语顿觉头疼,看来有人打算借朱赟之手,将她和许鹤仪拦在红鹤楼。
采选马上开始,四皇子那边还等着她呢。
得想个法子脱身。
少顷,那些舞女迅速分散至各处,两人堵在楼梯口,四人倚窗卖笑,拦住他们的逃路,余下诸人丢开披纱,顶着白花花的/胸/脯朝二人扑来。
“许公子...”
“容公公....”
许鹤仪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堂堂首辅公子就这般直挺挺立在堂中,脸色僵硬如泥胎,
“别过来!”
姑娘们见惯了这等场面,反而越发来了兴致,多少男人刚踏入青楼,都摆出一副自重自爱的姿态,待一夜春宵,便是醉生梦死,再也拔不出来。
容语四下扫了一眼,这间阁楼正中是楼梯口,四面皆有窗台,倘若当真拼功夫,她可以轻而易举拧着许鹤仪离开,只是到了楼下还得与兵马司的人纠缠,耗时耗力。
必须智取。
她退至一高几,将迎面扭来的一姑娘给拂开,探手往前一抓,将人群中的许鹤仪给扯了过来。
“许兄,你出门怎么不带护卫?”
许鹤仪拽紧了衣裳,一张俊脸憋得通红,躲在容语身后的死角吁气,“我爹把人撤走了。”
容语皱眉,一面用高几挥退扑来的女子,一面问,“许兄,咱能商量一件事?”
“何事?”
“这爹,咱能不得罪便不得罪,成么?”
许鹤仪脸颊的羞恼褪去,面色铁青,“不成,他伙同朱赟算计我,想让我娶那林疏,只要我活着出这红鹤楼,明日定参他!”
容语哭笑不得。
她面上与许鹤仪闲聊,余光却注意着朱赟的动静,朱赟身边的两名小厮紧盯着她,该是在试探她的身手。
容语抬手,握住一位姑娘的胳膊,将她往朱赟的方向一扔,顺手塞一样东西给许鹤仪,飞快在许鹤仪耳边吩咐几句。
许鹤仪心领神会,迅速将容语塞给他的东西,往前一撒。
最先扑来的五位姑娘被胡椒粉熏得眼冒金星,叠叠往后仰去,叠罗汉一般,乌泱泱倒了一地。
二人相继往左右窗口一奔,假意跳窗逃窜,两名小厮顾不上朱赟,一左一右连忙扑上。
临至窗边,容语仿佛后面长眼睛似的,矮身躲过小厮探手一抓,灵动转身,将手里准备好的胡椒粉朝那小厮洒去,小厮立即回身一防,可惜容语带着力道,些许胡椒粉依然飘入他眼睛,他痛得哇哇直叫。
容语趁乱迅速掠至朱赟身后,拧住他腰带,将他腰身勒紧。
“‘擒贼先擒王’这一招,端王没教你么?小王爷,你最好别动,否则我扯下你的腰带,将你扔下窗去,今后你就别想做人了!”
这一切发生在极短的瞬间,等朱赟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容语挟制。
他脊背绷直,怒火串至脑门,咬牙切齿道,“容语,挟持王府世子是什么罪名,你担得起吗?”
容语轻轻拨了拨他手中的玉扇,“小王爷严重了,你我许公子三人一起在红鹤楼喝酒,小王爷不胜酒力,在下搀小王爷出门。”
容语将他往前一推,语气一沉,“走,送我和许鹤仪出去。”
片刻后,三人一道下来厅堂。
许松枝与周如沁不知去向,独独留下林疏在下面等着,林疏瞧见许鹤仪,瞬间红了眼眶,立马迎了上去,可惜许鹤仪早防着她,一溜烟跑了,林疏轻车熟路地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红鹤楼前的人群被二人冲开了一条道。
容语拧着小王爷的腰带,一步一步走出兵马司的包围圈。
到了外围,小王爷身子僵硬,怎么都不肯挪脚,“容语,你现在可以放开本王了吧?”
容语四下扫了一眼,确定自己可以安全撤退,方才松手。
她松开的毫无预兆,小王爷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他今日穿得一身织锦飞鱼曳撒,腰间的系带不小心滑落,他没防住,风呼啦啦掀起他的曳撒,飘飘荡荡的裙褶瞬间往上将他脸给裹住,他那中裤也悄无声息脱落,唯剩一条亵裤孤零零裹住他下身。
朱赟这辈子都不曾吃这么大个亏,他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盯着勤务楼的方向,从肺腑深处发出咆哮,
“传我的命令,将王府十八罗汉调来,我今日不扒了他的裤子,我就不姓朱!”
小王爷:本王要做第一个扒皮的人。
容容:小王爷,不姓朱,打算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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