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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杨不悔一直送到解剑碑还依依不舍。
      她拉着武青婴的手,试图让她留下:“青姐姐,你为什么不能晚几天再走吗?”
      “我若多留几天,你爹也会多留几天,到时候……”武青婴看了眼和杨逍不知在说些什么的殷梨亭,“只怕你明天就得来劝我早点走,好一起把你爹带走吧!”
      杨不悔和殷梨亭正是情浓的时候,小两口谈恋爱,老父亲在场一定是各种尴尬,即便是已经定了婚约,但只要一天没出嫁,女儿就一天是父亲的小棉袄。
      “你和我爹……”
      “嗯?”武青婴与杨不悔四目相对,看出了她眼中的好奇、戏谑,“你……你爹和你说了什么?”
      “爹什么都没说,但我看出他很在意青姐姐。所以……”杨不悔小心翼翼地,“青姐姐,你对我爹……你喜欢我爹吗?”
      “喜欢?”武青婴摇了摇头,“坦白说,我不知道。”
      “是因为我爹年龄太大了吗?”
      武青婴没料到杨不悔会以为是这个原因:“不是。”
      “那就是你不喜欢我爹?”
      “不悔,”武青婴无奈,“我知道你爹对我很好,你也是,可是不悔,深渊里的人,她会想抓住别人伸出的手,可这不代表,她能把别人拖进深渊。”
      “不是的,青姐姐,你——”
      “不悔,”武青婴打断她,“纪晓芙当年因为不愿意杀杨逍而被灭绝一掌拍死,我当然认同杨逍有放下过去朝前看的权利,可我……这个人不该是我。”
      “为什么?”杨不悔问,“为什么不该是你?”
      武青婴没有回答,她很难和杨不悔说明这一切。她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杨不悔撅了噘嘴,显然是不想就这么放过武青婴,可时间确实不早了,他们也确实不适合再送了。她转头看向和殷梨亭在说着什么的父亲,走到他身边:“爹,你和青姐姐,要一路小心啊!”
      拍了拍女儿的肩,杨逍道:“放心吧,你爹在江湖这么多年,不会有事的。”
      “我才不是担心您,天底下能打得过您的人屈指可数,”杨不悔笑道,“更何况,就算旗鼓相当,爹你说不定能先把人家气死!”
      殷梨亭知道杨不悔与父亲话别,他走到一旁,将时间交给他们二人。
      “翅膀硬了,敢调侃你爹了?”
      杨不悔看向武青婴:“爹,我刚帮你问过了,我觉得,青姐姐心上有一把枷锁。她对爹……”
      虽然武青婴对不悔极好,但他与青婴之间的事情,实在不适合不悔插手,即便他清楚女儿是出自关心。杨逍打断她:“不悔,武当山上都是男子,没有丫鬟伺候,你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委屈,第一时间告诉爹,知道吗?”
      “知道了,爹,”杨不悔知道父亲这一番唠叨里都是对自己的关心与爱护,“不管我嫁没嫁人,爹爹永远在我心里都是第一位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最爱我的人。”

      ————————————————

      杨逍与武青婴一人一马行了大半天,当天傍晚,在山脚下的镇上找了间客栈过夜。
      深夜,武青婴独自一人在客房之中。杨逍要了两间房,他的房间与青婴紧挨着。
      武青婴房内烛火一直亮着,直到子时还亮着。杨逍心知青婴是又睡不着了,他思量再三,还是敲了她的房门:“青婴,是我。”
      武青婴开了门,她床铺整齐,分明是打算在桌旁坐一宿。她站在门口:“怎么了?”
      此刻夜已深,客栈的走廊之中也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他问:“我可以进去说吗?”
      武青婴退了一步,让杨逍进屋。
      看到桌上的茶水,杨逍也不客气,给自己倒了杯,感觉到壶中的茶水只剩一半,了然:“是不是睡不着?”
      “嗯,”杨逍已然知晓,武青婴自然不用欲盖弥彰,她点了下头,“没关系,睡不着便想些事情。”
      杨逍在桌旁坐下:“想什么?我?”
      武青婴被猜中心思,惊愕了片刻,干脆大方承认了:“嗯,是在想你。”
      惊愕的人变成了杨逍:“想我什么?”
      “你真的愿意陪在我身边,直到死亡吗?”
      杨逍收起语气里的那一分漫不经心:“我会陪在你身边,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武青婴看着这样认真的杨逍,突然有了一分勇气:“好,我相信你。”
      “这么说——”
      “你听我说完,”武青婴道,“杨逍,我们互相给对方一点时间。纪晓芙当年在蝴蝶谷身死,无忌安葬了她,为她修坟立碑。这么多年,你从未去拜祭过她,等我们到了蝴蝶谷,拜祭过她之后,我们再聊聊。我需要一点时间,你也是。”
      “你是怕我反悔吗?”
      “我怕我自己反悔,”武青婴此刻是有勇气,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勇气、这份不顾他人眼色、不理世俗非议的勇气能坚持多久。“我总是用理智来苛责自己的情感,其实道理我都懂,可我……发病的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那些情绪。杨逍,我知道你一定没听说过抑郁症、躁狂症这些词,你也或许不觉得我这是一种病症,你也许以为我只是心情不好,可不是这样的。”
      武青婴知道杨逍听不懂她说的,这些心理学的研究内容,对他来说是超越了固有认知的。可这些话,她必须说。
      “不管是抑郁、焦虑、躁狂,还有 PTSD、双相情感障碍等等等等,都是一种心理上的病。得病的人在脉象上或许没有什么表现,但他们的病症是确实存在的。轻度的抑郁症,可能就像殷梨亭一样,在经历过重大变故之后,对生活失去动力,感到绝望无助,生理上出现暴饮暴食或者少食、不食,没有胃口。中重度的抑郁症会更严重,表现也更严重。中重度的抑郁症患者,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永远陷在绝望里。世界在他们眼中,是一种颜色的,也许是灰色,也许是蓝色,总之,是单调、枯燥、压抑的。不在乎任何事,对生活提不起兴趣。活着不过是拖着一副卑微至极而又疲惫不堪的躯壳苟延残喘地存在着,生和死,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就像明教那句经文里说的,‘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时间久了,连躯壳也不想要了,离开就成了解脱。”
      杨逍听得很认真:“所以,只要能从情绪中脱离出来,这些病人还是愿意活着的,对吗?”
      “不是真的想死,只是比起活着,死会轻松一些。所以犯病的时候,宁可死了。”如果说,杨逍这束光曾经照亮了武青婴眼前的一片黑暗,那么此刻、当下,这束光照在了武青婴的身上,还让她感觉到了温暖,这份温暖,她终于想试一试,试着让自己好起来,试着去直面自己,直面自己的病。
      “抑郁症得久了,大脑认知就会发生改变,甚至需要吃药调节。”
      “吃药?”杨逍不记得武青婴平日里吃什么药。
      “这里没有能治我的药,而且我也不会吃。大多数的药物,都会有副作用,比如发胖,嗜睡等等等等。我不要变成那样。杨逍,你真的想好了吗?”
      杨逍握住武青婴冰凉的手:“青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能不能对我多一点点的信心?”
      武青婴长叹一口气:“我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我目前算不上重症,平日里也还算正常,但发病的时候,我可能会对一切失去兴趣,没有能力去感受所谓的快乐、幸福;也可能因为常常无法入睡,所以整日里都是浑浑噩噩、昏昏沉沉。我甚至会把你的关心理解成嘲笑,就像你见过的那样,觉得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救得了我。我还有可能情绪失控,不能控制自己,只感觉得到愤怒,想破坏一切,想发泄,如果不能如愿,我会……”
      杨逍没有催促,他感觉得到,武青婴能对他说出这些话,已经是莫大的勇气,即便她今天没有说完,但只有有了一,他总能慢慢知道二的。
      “除了愤怒,我还会去做一些极其危险和暴虐的事情,想虐杀动物,变得残忍、血腥、变态,亦或是……”武青婴咬了咬下唇,终于把那两个字说出口,“或是自残。”
      杨逍很早就注意到武青婴的脖子上有一道伤疤,虽然颜色已经不深,料想也有小几年时间,但他记得清楚,在坐忘峰的时候,武青婴的脖子上没有疤痕。
      “青婴,你老实和我说,你自残过,对不对?”
      杨逍曾经一度好奇,武青婴明明年纪不大,但处理伤口的娴熟程度,却不比他这个自幼在江湖刀光剑影中生活的人差。如今,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没有。”武青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否认,“我不愿让人发觉我的病,所以从不在自己身上留下伤疤,我不想惹家人担心。”
      从不在自己身上留下疤痕,可这并不代表不曾自残过。
      杨逍见武青婴情绪还算稳定,问道:“那你脖子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无忌有没有和你说过红梅山庄那一出‘美人计’与‘苦肉计’?”
      张无忌虽未细说过他在红梅山庄的际遇,但他曾与杨逍说过几次与武青婴遇见的情景,他联系方才武青婴所说的“美人计”与“苦肉计”,倒也猜中了五六分:“你父亲也要去冰火岛?”
      “朱长龄和无忌一起摔下悬崖后,卫璧就和九真定下了亲事。九真喜欢他喜欢得紧,把红梅山庄的一切交给他打理。他怂恿武烈,一同去冰火岛。”武青婴说到冰火岛,突然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她暂时按下心中所想,继续道,“论武功,即便谢逊眼盲,武烈也不是对手。卫璧如此提议,我更怕是他想以武烈为跳板,打的是让他与谢逊鹬蚌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的打算,是以再三劝阻武烈前往冰火岛。”
      “他不答应?”屠龙刀的吸引力太大,武烈不答应也是正常。
      “他原本答应了我,只是后来卫璧又多次劝说,于是他们瞒着我偷偷准备出海的一切。我偶然发现,恰逢发病,”武青婴笑了笑,“就做得偏激了些,以死威胁。大概是被我吓着了,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提过要去冰火岛的事情。”
      杨逍注意到武青婴一直直呼武烈的名字:“你父亲他……可是还做过什么事?”
      若非如此,武青婴在说到武烈二字是绝不会是如此情绪。
      “你想听吗?”很久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讲自己的故事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倾诉欲,可她又怕说多了惹人厌,“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也许你听了之后就不想理我了。”
      杨逍有几分无奈,但也明白青婴恐惧依赖他人,本质上还是害怕失去,他伸手将青婴搂住,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你愿意当我的、不悔的、无忌的倾听者,我们所有的情绪,好的、坏的你都会接收,你会开解我们,你会陪伴我们,那为什么让我陪伴你、当你的倾听者呢?”
      “因为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
      眼看着武青婴又会回到自我否认当中,杨逍当即换了种方式:“青婴,我真的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当然不是,你——”
      “那我也可以当别人的倾听者吗?”
      武青婴沉默了。她的理智其实很清楚杨逍是在故意示弱,但是她的情感、她长久以来照顾别人情绪和同情别人的习惯却让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武烈他……”
      杨逍终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青婴,只要有第一步,你就一定能走第二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牵着你的手,往前走。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新。
    收尾阶段卡文卡得厉害,明天我再理一下最后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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