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海上的烟火》水荷澹澹

27、第 27 章

　　次日，张无忌领着众人下山，出海寻找金毛狮王谢逊。没想到在沙漠里行了才两天，已经遇到崆峒、峨眉两派的人，当天晚上，众人还见到了数具草草埋葬的尸体，都是六大门派的人。
　　至此，不仅是杨逍，便是杨不悔，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对。
　　武青婴提醒：“蝠王，辛苦你去前面看看，看目前这情形，我们这一路可不会太平。”
　　韦一笑自光明顶一战之后便对武青婴态度恭敬许多，虽然武青婴不是明教中人，但一来她深得张无忌信任，二来她在光明顶所为，说是舍命救明教也不为过，三来他当日咬了武青婴一口，心中有愧。
　　此时听武青婴所言，他当即点了点头，足尖一点，一眨眼已经只剩飞远的影子。
　　没多久，韦蝠王来报：“教主，是殷六侠受了重伤。”
　　张无忌闻言心急如焚，当即便朝着前方奔去。殷天正等随后跟着。
　　武青婴身体尚未复原，便是复原也难以有如几位一样的轻功，倒是杨逍，虽然面露焦急担忧之色，却未跟去。
　　“你——不去看看？”
　　虽然不知是什么缘故，但武青婴感觉得到，这几日杨逍看她看的紧，他、张无忌与不悔三人，说是寸步不离也不为过。
　　杨逍没有回答，只道：“有蝠王、鹰王，还有五行旗过去，我便是晚几步也无碍。”
　　武青婴知道殷梨亭受的伤不轻，劝他：“你心中一直对殷梨亭有愧，不是吗？”
　　杨逍叹了一口气：“你听过‘慧极必伤’这个词吗？”
　　武青婴不明白杨逍为何会说这四个字。
　　杨逍与杨不悔颔了颔首，道：“听你的，我去看看。”语罢，朝着张无忌的方向飞奔去。
　　殷梨亭躺在一处约莫有十余丈深的沙坑之中，膝、肘、踝、腕。足趾、手指，所有四肢的关节全都被人折断了，气息奄奄，动弹不得。他受伤已有多日，若非内力精纯，靠地下石子喷石射击，早就被秃鹰啄食。杨逍落后张无忌几步，见秃鹰还在空中盘旋，当即从地下拾起四粒小石，嗤嗤连弹，四头兀鹰应声落地，每一只的脑袋都被打得粉碎。
　　他看见不悔与青婴缓步走近，提醒张无忌：“教主，殷六侠受伤的详情，便不要与青婴细说了。”
　　张无忌点点头，当即要求众人不得与武青婴细说。
　　殷梨亭数日来苦苦挣命，早已筋疲力尽，此刻见到张无忌，彻底昏晕了过去。
　　殷梨亭四肢均是被少林大力金刚指折断，动弹不得，五行旗用担架抬着他一同下山。
　　知道张无忌会暂时取消去冰火岛的计划，改道少林，武青婴便没再过问，只是看杨不悔为照顾殷梨亭忙前忙后，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
　　命运的齿轮，沿着他原有的轨迹，继续滚动着。
　　出了沙漠，众人一路往河南走，为防惹人耳目，明教一行人扮作商贩，还装了些皮货、药材之类的物件。
　　这日清晨动身，在甘凉大路上赶道，骄阳如火，天气热了起来。武青婴这些日子从未喊过一声累，明教众人都以为她已经伤愈，唯有杨逍知晓，她如今与一个粗通拳脚的平民百姓无异，张无忌为她封住了身上好几处大穴，每日为她调息，要想能够自如运用内力，只怕还得小半年，待她的九阳神功入门练成之后。
　　好在因为殷梨亭的缘故，张无忌下令放慢了脚程，她咬咬牙，也就坚持下来了。
　　这日已经在烈日之下走了两三个时辰，众人在路边一处树荫下休息，杨逍见武青婴这几日说话极少，女儿又忙于照顾殷梨亭，主动与她闲聊：“上一次走这甘凉道，还是不悔刚到坐忘峰那年。”
　　武青婴稍稍回忆，便想起了当时之事：“我记得你说，当时有人暗算你？”
　　“是个和尚。”
　　“成昆？”
　　杨逍点了下头：“以前想不明白，但自光明顶见过他之后，我倒是觉得，应该就是他。”
　　“你觉得成昆真的死了吗？”
　　杨逍愣了一下，这些日子以来，他越了解青樱，越知道她这话不是无缘无故问出来的：“你的意思是？”
　　“听过一句话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成昆这样的祸害……”
　　胸口熟悉的疼痛已经有有一个月未曾出现，此时突然袭来让她面色微微一僵。杨逍注意到武青婴的不自然：“怎么了？”
　　“什么？”武青婴掩饰，“我刚刚说到哪了，对了，我说成昆这样的祸害，只怕没那么容易死。”
　　“可少林不是说……”杨逍心念一转，明白了武青婴的意思，“你觉得，是龟息大法？如此，少林找不到圆真的尸体便说得通了。”
　　“成昆但凡活着，他亡明教之心便一日不会死。”想到成昆，武青婴倒是有了几分兴趣，如今成昆内力失了一大半，他接下来，会打算如何对付明教呢？
　　见武青婴陷入思考，杨逍也不打断，小昭来给两人送了些水。她戴着铐链，正要离开，却被青婴叫住：“小昭，你等等。”
　　“武姑娘有什么事吗？”
　　武青婴抽出自己腰间的紫薇软剑，递给杨逍：“说起来这也是世所罕见的利器，你试试。”
　　“试什么？”杨逍顺着青婴的目光看到小昭的铐链，“试着砍断？”
　　武青婴点点头：“既然钥匙找不到，小昭这铐链一直戴着也碍事，自然只能砍断。”
　　杨逍心中疑惑更甚，只是看小昭在一旁眼露期待之色，不便此刻多问。他接过紫薇软剑，将内力灌注于握剑的手中，他挥动长剑，嗤嗤嗤几下轻响，小昭手脚上铐链一齐削断。
　　张无忌听到声响，见小昭的铐链已经解开，欣喜道：“还是青姐细心，我正愁着得见了义父，才能借屠龙刀为小昭砍断铐链。”
　　“你的心思有什么能瞒得过我啊，”武青婴正色道，“殷六侠的伤，你打算怎么办？火头陀虽然是少林外支，但他功夫都靠偷练，只怕未得少林精髓。若想找到黑玉断续膏，只怕少林会让你失望。”
　　张无忌一直想和武青婴商量，此刻见她主动说起，面露喜色：“青姐知道黑玉断续膏？”
　　杨逍看张无忌神色，问道：“这黑玉断续膏是何物？当真能治断肢吗？”
　　“据胡青牛先生的医经记载，断肢唯有黑玉断续膏可治。但此药配方秘密至极，不轻易传授于人，本门寻常弟子难以知其名，只有门中的少数高手方可得知其秘。我也只是在胡先生的医经上听说过此药。”
　　本门寻常弟子难知其名？
　　杨逍看向武青婴，心中不解她是如何知晓。连环庄的藏书，应多与华山论剑的几位高手有关，再远些，便是大理段氏，而火工头陀出自少林，江湖上出现他的姓名也是近几十年的事，若是连环庄当中有藏书记载这些，武烈怎么会在江湖上无名无分呢？
　　“虽说去少林未必找得到凶手、讨得到解药，但这终归是唯一的线索。”张无忌道，“青姐，你会不会觉得——”
　　东边大路上马蹄嘈杂，一群元兵押解着不少老弱妇孺，奔驰而来。
　　元兵残暴，那骑马的手中牵着绳索，绑在妇孺的手上，走得慢了，便有元兵以马鞭抽打，哀嚎之声不断。那些妇女都裹了脚，三寸金莲如何跟得上马匹，加上体力不支，有些跌倒在地，便被绳子拉着随地拖行。其中不少都已衣衫破碎，有的更裸露了大半身，哭哭啼啼，声音凄惨。
　　张无忌正要上前制止，却见突然数箭齐发，元兵已被一一射杀。循箭只方向看去，只见一红衣公子金冠束发，手持折扇，坐于马上，她身旁有八名高手作猎户打扮，方才那些箭，便是他们射出。
　　那红衣公子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剑，剑柄上赫然楼着“倚天”两个篆文。
　　将元兵尽数射杀后，对方一行九人转身骑马离去。明教众人纷纷议论，都猜不出这九人的来历。
　　杨逍心中疑惑，刚想要问问武青婴对方可曾见过对方武功路数，却见她望向那九人的眼神之中尽是欣喜与欣赏。
　　他也说不清自己那一刻的心思，只是提醒道：“那位公子，是女扮男装。”
　　“我知道啊，”武青婴自然知道那是赵敏，她一直想见、却至今未见到的赵敏，“果然是灿若玫瑰。”
　　果然？
　　难道青婴，见过他们？
　　杨不悔和厚土旗下众人过去慰抚一众被掳的女子，武青婴本也想过去帮忙，才走了两步，却见地上一元兵尸体横在路上，他喉咙口中箭，眼睛瞪大，仿佛看着青婴。
　　武青婴动作一顿。她当然知道这元兵已经死了，也知道在这里死人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光明顶上，她也不是没见过六大门派战死的门人，但这般死不瞑目的尸体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还是第一次。
　　周颠瞧着杨不悔忙碌的背影，对杨逍道：“杨兄，令爱人美心善，在明教也是数一数二，可是和那位男装打扮的小姐一比，那可就差远了。”
　　杨逍状似无意地看了周颠一眼，道：“我也这么认为。如果他们能够加入明教，以武功论，那八名猎户，应在‘五散人’之上。”
　　周颠怒道：“放你娘的臭屁！骑射功夫有甚么了不起？”
　　虽然武青婴喜欢赵敏，但不悔与她更加亲厚，她早在周颠评论不悔容貌之时已经心生不悦，此刻听他话语粗鄙，不由回呛道：“周颠，女子的美丽本就不是只有一种，你喜欢那位赵——照那样子的美，不代表其他便是不美。罢了，像你这样子的人，怕是不会懂什么叫做美的，我还是别当公明仪了。”
　　“公明仪？那是什么玩意？”
　　杨逍再一次刷新了对武青婴所知所学之广的认识：“牟融《理惑论》曰，‘公明仪为牛弹清角之操，伏食如故。非牛不闻，不合其耳矣。’”
　　“什么意思？”周颠读书不多，琢磨了好一会，“你在说我是牛？”
　　“那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武青婴好久没与人斗嘴，倒难得地有了几分笑意。
　　周颠素来爱与杨逍争口舌之快，此次他不仅没在杨逍那争得几分便宜，在武青婴这也落了下风，心头愈怒，讥道：“武姑娘，我搁这说杨左使的爱女，你生什么气呀，即便是你想当不悔姑娘的娘，也不用这般心急吧！”
　　武青婴的笑容瞬间僵住。
　　连张无忌都忍不住皱了眉，显然，周颠这话，连他都觉得不妥。
　　偏偏周颠不知收敛，见杨不悔走近，喊道：“不悔姑娘，也不知将来，你是要喊武姑娘一声姐，还是一声娘呢！”
　　武青婴脸上的笑容彻底不见了：“周颠，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
　　“我乱说什么了？你们俩这一唱一和的，难道不是——”
　　杨逍与张无忌同时喝止：“周颠！”
　　听到张无忌的声音，周颠住了口，他此时才注意到连张无忌的面色都不太好，显然是因他方才所言之故。
　　他赶忙道歉：“武姑娘，我随口乱说的，你别放心上，我就开个玩笑，玩笑。”
　　见武青婴不说话，他又道：“我就开个玩笑嘛，武姑娘，我都道歉了，你不会这般经不起玩笑吧！”
　　“这道歉我可承受不起，”武青婴挺了挺背，一字一顿道，“你这一番编排，既是玷污了杨左使对纪女侠的一番深情，也叫殷六侠误会。”
　　周颠这才想起殷梨亭正与他们同行，由五行旗抬着走在后面。殷梨亭是习武之人，虽然受伤，耳目仍比寻常人要好，方才他的话，必是被他听清了。
　　他正想解释，却听武青婴继续道：“不过方才我倒是解了一个大疑惑。”
　　“什么疑惑？”
　　“说不得、张中与彭莹玉是出家人，自是没有成家的心思，可你至今尚未有家室，也不懂欣赏女子之美，莫非，你好男风？”
　　“好男风”三个字一出，周颠当即大叫：“放你娘的狗臭屁！”
　　武青婴神色越发冷了，她哼了一声：“原来你没娘呀！周颠，那么生气做什么，我开个玩笑而已啊，难不成我说中了，你这是心虚、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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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我在想，青樱的病，真的会好吗？
这章太晚了，我放存稿箱发。这几天忙，所以码完都比较晚，我争取尽快有一点存稿好日更到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