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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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唐巧巧买了身短袖短裤，短袖是泡泡袖，短裤是橘色和白色方格，腰间一个不能拆卸的蝴蝶结，唐巧巧高兴极了，当场穿上不肯脱了。唐有有是件白色的裙子，她喜欢飘逸的穿衣风格。唐传吉是个男孩，衣服款式没什么可挑的，他正在长身体，衣服买得大一个号码，裤子今年穿着到膝盖下面，明年就能当短裤穿了。
穷人家过日子，一毛钱能掰成两份花。
最后才带唐念念去图书馆，市区的图书馆没什么规模，称不上馆，只是个书店，就是租了两间门面，书陈列在架子上。张爱玲等作家的作品只陈列了一部分，四大名著占了小说区域的大部分陈列架。
不少孩子坐在地上，捧着本三国演义在看，店里的工作人员来回巡视，不停的提醒，“不能舔手指翻书，真喜欢让你爸妈来给你买，就不用天天来店里看。”
“有新华字典吗？”孙耀英问店员。
书店里一半是学生的辅导书和作业本、文具盒、铅笔之类的用品用具。
店员指了指离得最近的架子，“那上面有。”
红色的封面，有硬皮和软皮，有纸张细腻和粗糙，有解析更全和基础查找功能的区别，可能还会有正版和盗版的区别。孙耀英的眼神在两本之间的价格标签上，来回看了几次，她翻着字典，“看着一样啊……价格怎么差这么多……能不能再便宜点……小孩子的玩具，买那么好没什么用，巧巧买的才翻了几次……词典你姐有……”
买了最便宜最薄的那本。
从书店出来，唐念念一直嘟着嘴巴，她这次是真的不高兴了，有小情绪了。
父母给唐巧巧和唐传吉买的衣服，一件上衣就值两本字典的价格，怎么轮到自己就这样扣扣索索。
有人说，如果家里有三个孩子，那么中间孩子的存在感会是最低的。唐念念这种更甚，可能在父母心中，她只是在家里寄宿数十年，等成了年嫁了人，他们就算是完成了养育的责任。此后就是翘首以盼，等待女儿孝顺的收获季节了。
可养孩子不是种地，不是把种子撒在地上，三五不时去看看就可以的。
不对，唐万年和孙耀英对土地还是挺精心的。在他们看来，养孩子不是种地，而是养猪，给口吃的就行了。
全家都发现，唐念念情绪不对劲了，连打闹的唐巧巧和唐传吉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悄悄地打量着唐念念，猜测着她为什么不高兴了。
唐有有看向唐念念的眼神，有点崇拜，大概是想：原来二胎也可以任性的啊！
为什么不高兴？
难道她表现得还不明显么？
其他人明摆着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糊弄她。
衣服买了、电梯乘坐了，今天的进城目标算是完成了。在车站找到回家的城际公交车，车上人不多，每个人都有座位，唐念念、唐有有、唐传吉身高不够，不买票，售票员不满地提醒，“把孩子抱起来，按座位收钱的。”
孙耀英嘀嘀咕咕地说这人心眼儿坏。
别人心眼儿坏不坏的，唐念念不感兴趣，她想的是：唐万年和孙耀英，重男轻女、厚此薄彼，心眼儿挺坏的，而且是又蠢又坏。
中巴车经过市区，在一座稍显气势宏伟的建筑前面停下，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些堵车。
唐念念不高兴，就不愿意搭理人，背过单薄的身体，面朝着玻璃，她念着偌大的四个字：人民公园。
书里说，唐念念从来没有去过公园，她曾经提过一次，想去公园看动物，被父母以花钱浪费为由拒绝了。
“我想去公园。”唐念念指着车窗外面的入口处。
唐万年说，“我进去过，里面没什么好玩的。”
“只有几种动物，瘦得干巴巴的，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咱们家里的牛羊猪狗看着肥美。”孙耀英接话。
唐念念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可唐巧巧和唐传吉是父母的心头肉啊，“姐姐周末作业要写周记，可以写去公园，听说里面会有大老虎，很大很大的老虎……”
唐传吉凑过来问，“真的有老虎？”
唐念念用力点头，“有，图上有。”门口收费处的宣传栏里贴着动物明星的图片，其中就有老虎。
唐巧巧和唐传吉被吸引，一人扯住唐万年和孙耀英的手臂，唐有有加入，四个孩子一起求。
孙耀英看了看门票收费，成人一块五，儿童票八毛，买了两张成人票、一张儿童票，唐念念、唐有有和唐传吉身高不够一米二，没收费，共花费了三块八。
这也叫贵？
人民公园是坪市的唯一一座公园，面积小、动物少，可坪市太小了，没其他好玩的去处，这里就格外人多。有几家看穿着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孩子没穿短小的衣服，正举着胶卷的相机咔吧咔吧地拍个不停。
唐念念没拍过照片。
在公园入口处，有顶红轿子，看质量，粗糙又随意得很，就是个木框架，上面糊着一层红布，由两个穿着轿夫衣服的人，一前一后地抬着轿子，原地晃来晃去的，应该是原始版的儿童摇摇车吧。
旁边有拍照处，可以坐在轿子里让工作人员拍照，也可以自己用相机拍照，一人一次五毛钱，限时五分钟。
唐巧巧吵着要坐，唐传吉闹着要坐，孙耀英和做生意的打商量，“孩子小，重量轻，五毛钱，让两个孩子坐坐吧”。
软磨硬泡，做生意的就同意了，好歹是多少能赚点。
唐念念想清楚了，父母之所以总是无视她，是因为她和唐有有一样，太乖巧听话、懂事忍让，才让父母察觉不到她的存在，那么她现在必须改正父母已经成型的潜意识：他们是有四个孩子的，不是只有两个孩子。
“你姐要写日记，让她坐坐。”
“你弟弟年龄小，让他坐坐。”
父母给出的答案很合理，仍旧是忽视了唐念念和唐有有。
唐有有低垂着脑袋，一副已经逆来顺受地被迫妥协的憋屈模样。大概过去的唐念念，就是这样吧，不敢对父母提要求，寄人篱下总是让她担心被人抛弃，才会在遇到前夫时，那样不择手段以为是守住了家。
唐念念攥紧了拳头，扬着小脑袋，“我是唐传吉的姐姐，我以后也要写日记，我是唐巧巧的妹妹，我年龄比她小，他们为什么不能让让我？他们可以坐，我为什么不能坐？”
唐万年&孙耀英：……
因为不哭不闹的孩子，太过省心，所以大人就不愿意在他们身上花费心思。可安静、不哭闹的孩子，并不是他们真的很乖巧，只是对信赖的大人失望了，知道哭闹也争取不来什么的。
围观拍照的人多，好像这么小的孩子闹脾气，是正常的。
孙耀英却涨红了脸，越是心虚的人，越是慌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下次出门不带你出来了。”
这是大人常见的威胁口头禅之一。
可惜唐念念不只是一个四岁多的奶娃娃，她一点不害怕，“一样是你们的孩子，为什么他们可以坐，我就不可以。”
“……”
这话问得唐万年和孙耀英是哑口无言。
总不能说，是啊，我们不喜欢你和有有，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总要扯块遮羞布给遮掩一下。
唐万年和孙耀英一人扯住唐念念的手臂，要把她提溜到偏僻人少的地方，教训一通。
唐念念倒不是一定要坐这顶土唧唧的轿子，她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唐万年和孙耀英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乖女儿其实没那么乖，她一样会撒泼、会胡闹、会让父母头疼。
同样是为人子女，她凭什么在自己家却要谨小慎微、看人脸色。
唐万年和孙耀英轮番上阵，口中威胁着要打她、揍她、要不要她。
这是糊弄小孩子的一套把戏。
唐念念趁父母不注意，她像条泥鳅一样，跐溜一下躺倒在地上，扑通了两下小短腿，“姐姐和弟弟玩了，我也要玩。”
听听，这不算无理取闹吧，是正常需求。
如果一定要按闹分配，唐念念不介意为自己争取应得的权益。
忍一时风平浪静，那你忍吧。
事实再次证明，为什么孩子要闹脾气呢，大概是知道，闹了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唐传吉和唐巧巧从轿子里出来，唐念念和唐有有被塞进了轿子。唐万年和孙耀英的脸色，黑如锅底，可唐念念转过头去，一眼不看。
不要因为别人的情绪，来责怪自己，不是你的错。
唐有有紧紧地抓着窗口，胆怯又兴奋地笑着，看着她的模样，唐念念就想起书里原来的女配唐念念。没结婚前，在唐家，唐念念是背景板一样的女配，结婚后，在楚家，唐念念是毫无存在感讨人厌的女配。
“谢谢你。”唐有有呲着笑，冲着唐念念讨好地笑。
唐念念被轿夫晃得想吐，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想要什么，就要争取。别人可以不给，但是不能不要。”
“你真的不怕爸妈不要你？”唐有有担忧着问。
唐念念老神在在地说，“如果他们真的不要你，你就去派出所，警察就会找他们的麻烦，他们不敢不要你的。”
“有道理。”
拿着照片，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身上没拍干净的灰尘，小脸清瘦却张着嘴巴开心笑的小女孩，唐念念看了又看。原书里，唐念念在成年结婚后，想要翻找童年的照片，却没找出来一张单人照，就算有出境，也是和姐弟或者其他表兄妹们的大合照。
该属于你的，我一点点帮你争取到，希望你不要再委屈，不要再卑微，希望你独立自强、自尊自爱、强悍无比，不给任何人践踏你的机会。
希望你有底气能挺直腰板。
希望你能做个拥有回忆的女孩。
“真巧，在这里能碰到你们。”有人迎面走过来，笑呵呵地和唐万年打招呼，又拉住正凑头去看狮虎山上干瘦的老虎的男孩，“宝儿，叫人。”
“叔叔好，婶婶好。”男孩大概五岁多，比唐念念高，没有唐巧巧高，他穿着件白色短袖，咖色短裤，脚上一双黑色软底的有魔术贴的凉鞋，敷衍地打招呼，又跑回狮虎山那边去看老虎了。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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