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智》金篁君

22、哈登-命运的岔路口

　　“你好，我叫莱布勒。”

　　约翰见身旁的哈登显然有些震惊于这位“莱布勒”的美貌，他习以为常地耸耸肩，用手肘怼了怼这位同乡的胸膛，哈登这才反应过来，刚准备伸手却见对方那双白皙而纤细的手，忙又缩回，将手心往自己唯一体面的西装上擦了擦，面容换上了一贯的笑意，这才与莱布勒握上了手。

　　莱布勒笑了笑，对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哈登充满了好奇，“你是从锈岩堡乡下来的？听说今年葡萄的收成不错呢！我可最喜欢米兰德种植园的红葡萄酒了！”

　　见对方眨着绿宝石般的眸子闪着亮光地看着他，哈登有一瞬不再鄙夷自己的出身，他向莱布勒躬身道，“是的，如果莱布勒先生感兴趣，我可以带您去米兰德种植园转一圈。”

　　“真的？！”
　　或许是眼前人的脸上纯真的表情过于可爱，哈登不自觉也受到了些许感染，他笑道，“当然，种植园里有很多我的朋友，我相信莱布勒先生届时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的假期。”

　　朋友这话倒也没说错，毕竟乡下最大种植园私聘的那些保镖都是他哈登从贫民窟带出来的人。

　　“好啊，那这周末就……”
　　“洛——莱布勒，”约翰清了清嗓子，对莱布勒发出了警告，“你需要待在家里，至少持续到这个月底！”

　　莱布勒一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唇，像只小动物一般可怜兮兮地看了眼约翰，约翰摆摆手，并不接受这小子的耍赖，然而哈登却是第一次见到莱布勒如此。

　　“没关系！种植园随时都可以——”
　　哈登刚想安慰莱布勒，却被身旁突然出现的一群端着酒杯的人给打断了话，他们的脸上泛着红晕，明显已经酒过三巡。

　　“哈登，嗝……怎么坐在这儿？”
　　“快来！来唱歌！”
　　“对啊！就差你了！”

　　“等等，我还——”
　　众人哪里容许哈登拒绝，几个壮汉直接掐住哈登的臂窝将他整个人给架了起来。虽然哈登同样拥有Alpha强壮的体魄，但他并不想在这位美丽的Omega面前表现出野蛮。看见约翰无奈地目送他，而莱布勒则是捧着自己那张精致的脸满目好奇，哈登只得给两人回以抱歉的眼神，被众人拉到酒馆的舞台中央。

　　坐落在锈岩堡边陲的这座酒馆，少了城市里的各种规则约束，多了属于乡村生活的质朴随性。原本哈登约在这里见面，约翰本觉得并不合适，但奈何实在没办法拒绝身边这位小祖宗，他因为易感期被关在家中已经半个月。

　　“天呐，没想到哈登唱歌这么好听！”莱布勒的声音将约翰拉回现实。

　　刚刚还很嘈杂的酒馆此刻竟然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舞台中央的哈登身上，午后的阳光透过顶窗正巧打在他的身上，沿着他好看的身形轮廓勾出一条金边，他低沉的嗓音在酒馆中回荡，一曲柔情似水的情歌后，他缓缓睁开紧闭许久的双眼，穿过众人重重的醉意直直撞进莱布勒灿如新翠的瞳子。

　　“哈登·沃森。”
　　莱布勒喃喃道，嘴角漾起笑痕，“让他来任职吧。”

　　*

　　“哈登！”

　　蔷薇园中，哈登一身军服转过身，而身后的洛萨气喘吁吁地跑着正撞进他的怀中，蔷薇花的味道瞬间染上哈登一身，他的眸子暗了暗，却还是狠心将怀中的香软给剥离开。

　　“洛萨大人，小心着凉——”
　　“哈登，你叫我什么？”
　　洛萨的眉毛仿佛拧成了一团，不知是在不满哈登对自己的称呼，还是对方将他扶正，他有些任性地看了下四周，瞪了哈登身旁的几名侍卫官每人一眼，哈登无奈，只得让无辜的几人暂时去下一个巡视哨岗等他。

　　“洛萨。”
　　“这才对！”
　　见哈登贴心地将他身上裹着的已经有些松垮的毛毯给拉好，见洛萨红着鼻头对自己正甜甜地笑着，哈登有些无奈地抬手轻轻抚了抚爱人柔软的发丝，眸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却是深情款款。

　　是的，爱人。
　　他与洛萨恋爱了，就在他来到约克庄园的第三年。

　　“你现在是易感期，不要随便离开自己的院子。”
　　“这里就是我的院子啊！”
　　调皮的爱人朝他挤了挤眼，哈登这才发现他确实巡逻到了洛萨的居所，随后洛萨理直气壮道，“所以我可没违反哥哥定下的规则！可别想着打我的小报告哦，哈登侍卫长？”

　　哈登笑笑，实在没忍住还是扯了扯洛萨软糯的脸颊，“知道了，我的主人。”

　　“你、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洛萨摸了摸自己被哈登捏得有些泛红的笑脸，突然有些局促，耳根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一层红晕，“或者其他的……”

　　“嗯？啊，有约翰寄给你的信，我没随身携带，稍后会让管家——”
　　“我说你！你就没有……”
　　见眼前的爱人急了，绯红从耳根一直满眼到了脖颈，哈登丝毫没有后悔自己的捉弄之心，笑着握住洛萨胡乱在空中挥舞的双手，低下头便吻上了那蔷薇花般饱满的唇瓣。

　　“生日快乐，洛萨！”

　　待哈登万分不舍地离开洛萨，后者却仍是呆呆地看着他完全忘记了挣扎，哈登也不急，缓缓从靠近心口的口袋中掏出一个方盒，在洛萨还没反应过来时，郑重地送到他的面前。

　　“唔——”
　　洛萨愣然接过盒子并打了开，红色丝绒包裹着的是一枚蔷薇花形状的胸针，花蕊处则是嵌着一颗小小的翠绿宝石，“这就是你最近放假完全不见身影的原因吗？”

　　哈登挠挠头，“本来想买个更大宝石的，但是眼看着你的生日已经快到了……”

　　“我很喜欢！”
　　洛萨将胸针取出，迫不及待地将它别在了自己的衣领上，甚至还欢快地转了一圈，像一只展开翅膀的百灵鸟，“好看吗？”

　　“很美，洛萨。”
　　哈登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落日余晖中的洛萨，趁着黑夜还没到来，他再次将爱人紧紧拥入怀中。

　　“我爱你，洛萨。”

　　*

　　叩叩叩。
　　沉重的门扉被来人打了开，屋内戴着面具的男人正站在窗边。月亮赤/裸的悬挂在夜空上，黑云仿佛是它最后的遮羞布，压抑的月光艰难地从云缝中流泻而出，仿佛窒息之人濒死的喘息般，稀稀落落地掉落在窗边。

　　“哈登·沃森向公爵大人报道！”
　　哈登将门关上后立刻朝不远处的男人行了军礼，腰背挺得笔直。

　　“就是你？”
　　洛特转过身，一双鹰隼似的眸子瞬间抓住了眼前的猎物，言语如同寒锋直刺哈登，“引诱甚至侮辱了我的亲弟弟，不惜让他舍弃自尊跪下来，求我同意你们结合的那位，哈登·沃森？”

　　哈登一怔，垂在两侧的手已经捏紧成了拳头。在上一个洛萨的易感期，他与洛萨没有抵抗住彼此信息素的诱惑，抵死缠绵，而他说的那句“我会努力让公爵大人同意”竟然被洛萨记下并试着去付诸实践。

　　“公爵大人，我和洛萨是——”
　　“大胆！洛萨的名字是你这种下等人直呼的？”
　　被洛特狠戾地呵斥给猛然打断，哈登隐隐咬了咬后槽牙，他抬起头，眸子中满是坚定，“我和洛萨大人是真心相爱的。”

　　“呵。”一声冷笑将哈登的坚定敲得粉碎，洛特显然对哈登说法的嗤之以鼻，他踱步到哈登身前，手中的一叠文件被狠狠砸在哈登身上。

　　“哈登·沃森，贫民窟出身，母亲为娼妓，父亲身份不明。
　　十二岁觉醒成为Alpha后，生活的妓馆被大火烧毁，除了你，所有人都被烧死。
　　十六岁成为贫民窟中的老大，带着一群Alpha来到米兰德种植园做保镖。
　　二十岁从种植园来到锈岩堡，经约翰·哈德举荐给洛萨·约克，成为公爵的侍卫官。”

　　哈登看着散落在脚边写着自己履历的纸张。只需高高在上的公爵挥手一扔，他也会如同废物一般被丢弃在冰冷的地上。

　　“娼妓之子，无父野种，弑母罪人，即使分化成为Alphha又如何？不过是在最底层的淤泥中挣扎着翻身罢了！还妄想要攀上贵族的高枝？”
　　洛特的唇边勾起一丝残忍的微笑，“你连待在这个庄园都不配！”

　　哈登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被冻了住，他如坠冰窖，眼前恍然又回到了七岁他被一群人揍完丢在肮脏的下水道里的时候，他浑身沾着吐沫和尿液，他只能拼了命地睁开紫青的双眼——他诅咒！他怨恨！他要成为强者！他立誓一定要杀了所有欺负他的人！

　　而他现在已经是强者了，不是吗？

　　哈登一怔，一双晦暗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了眼前背过身正滔滔不绝奚落他的洛特。

　　杀了他。
　　杀了他！

　　“哎呀，好像我来的时机不太对。”

　　哈登猛然回神，他慌忙松开手，就见几分钟前还在说话的洛特已经在他身前缓缓倒地，而他的手上握着的正是勒死洛特脖颈的那条皮质腰带。他迷茫地看了眼刚打开房门的男人，男人将头上的那顶礼帽摘下，那枚狼头纹的银质袖扣瞬间恍了哈登的眼。

　　“本来是有求于公爵的，可现在看来——”
　　男人穿着得体的燕尾服，从上而下睥睨着不知所措的哈登和已经冰冷的洛特公爵的尸体。
　　“需要你决定我看到的是什么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也杀了？”
　　“呵，同是Alpha，你杀洛特是趁其不备，而对我，谁杀谁还真不一定。”

　　“那你想怎样？”哈登站起身，他清楚自己杀死洛特公爵的事情已成定局，而眼前这位贵族精明的眼中显然另有打算。

　　他杀死了洛萨的哥哥，他与洛萨已再无可能！

　　“今晚，可以是哈登杀了公爵，也可以是公爵杀了哈登，不是吗？”
　　贵族男人掸了掸帽子上的灰尘，“和我交易，我将给你成为真正贵族的机会。”

　　真正的贵族。
　　哈登眉毛微挑，他躬身将洛特脸上的面具取下，缓缓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洛特公爵。”贵族男人举起一只手，朝哈登行了一个礼貌的转手礼。

　　“还没请问阁下是？”哈登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仿佛已经完全变了个人。

　　男人笑笑，将礼帽再次戴回头顶，“斯宾塞，我来自斯宾塞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