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智》金篁君

19、血色蔷薇（6）

　　“你们玩得可真激烈！”
　　尤金跳进了窗户走到两人近前，用军靴踢了踢地上碎裂的玻璃水杯碴后夸张道。

　　“说正事！”
　　雷蒙德揉了揉眉心，显然不愿意给这位老友好脸色，尤金只当是雷蒙德小气，瞥了一眼还捂着自己的脑门，不时傻笑的里奥。察觉到了尤金的视线，里奥得意地抬起下巴，活像只偷香成功的小孔雀。

　　笨蛋，谁被占了便宜还不明白吗？
　　尤金无奈摇头，将手中的信件放在了茶几上，信封上的寄件地址倒是引起了雷蒙德的注意——罗什。

　　“有结果了？”
　　“当然！”尤金挑了眉，往沙发的靠背上一摊，“这可是来自那群实验小鬼的第一手结果。”

　　“是乔伊和诺亚的来信吗？”里奥双眼一亮，眼尾还有些泛红，此刻更像是一只好奇的小白兔，刚想伸手却在半空中被尤金拍了下来。

　　“尤金，你这是交换情报的态度？”
　　见雷蒙德有些不满，尤金笑笑，朝雷蒙德眨了眨眼，“看来你还是愿意合作的嘛！”

　　“毕竟保证能收到这信封还是需要你的情报网。”
　　“当然，如果直接寄来公爵府，恐怕这封信将永远消失。”
　　得到雷蒙德的肯定，尤金显然是握有了自己的筹码，“那凯文小军官带来的东西……”

　　雷蒙德点头，两人眼神交汇分明确了双方交换情报的意愿。于是尤金也不多啰嗦，示意里奥可以拆信，里奥这才拿起小刀裁开了信封。

　　“雷蒙德先生，我们针对您带来的药剂做了详细的科学化验……”
　　里奥念着念着，眉头竟是越拧越深，雷蒙德和尤金则是对一系列医学上的专业名词完全不懂，看着里奥凝重的神情，两人确信那“药剂”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含量都超过了一般药品的剂量，正常人体是无法使用的，而且——我们在其中还发现了微量丧尸血清！”

　　“这是？”
　　里奥读完信，狐疑地看向尤金和雷蒙德，前者举起手，赶忙撇清自己只是个送信的，后者则解释道，“是阿尔伯死时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在我们离开罗什时，我将它交给莱纳神父让他们帮忙检测一下成分。”

　　里奥将信折好刚想放回信封却不料从中掉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一根细长的药剂瓶，上面贴着“X”的小标签。

　　“肯特死的时候，我也看到过这个药剂。”
　　里奥拿着这张照片仔细看了看，突然想起那只曾被尤金一枪爆头的带领者，心下一惊，忙从一旁的茶几底部装饼干的马口铁盒中拿出一个小瓶，“这个……”

　　雷蒙德和尤金皆一骇，后者更是抓住里奥的手质问道，“你怎么也有？”

　　目前，他们遇到的两个“带领者”均有这个“X药剂”，而这东西又偏偏出现在了里奥的手上！

　　“那群Omega给我的。”
　　“哪儿的Omega？”
　　“就是……”里奥偷偷瞥了一眼雷蒙德，犹豫片刻还是将下午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两人，“他们说这个是‘朱利安’的。”

　　“所以你还信了‘亲亲’这件事？”
　　“是他、他们告诉我亲亲的话，就、就能证明不生气……”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氛围被尤金的大笑给打破，他抬起手肘怼了怼身旁的雷蒙德，“看来我们小里奥对你可真是情有独钟啊！”

　　雷蒙德却并不接尤金的话茬，他沉默良久后对顶着张大红脸的里奥严肃道，“里奥，你确定听到的是‘朱利安’这个名字？”

　　见雷蒙德一本正经，里奥登时也严肃了起来，“那群Omega说这位‘朱利安’是公爵的新宠。”

　　“你有见到他吗？”
　　里奥有些犯难，他并没有挨个问那群Omega的名字，雷蒙德再次开口，“红色头发？”
　　“没有。”里奥这次摇头，他确定这个红发的“朱利安”并不在那其中。

　　雷蒙德回忆道，“我在公爵的酒会上曾经遇到过。”

　　“没发现他什么异常？”
　　“带领者的情况各异，这个朱利安单纯从体貌外观来看并无法分辨。”
　　尤金睨了眼若有所思的雷蒙德，就见后者却最终摇摇头，“或者再见一面……”

　　然而尤金却叹了口气，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恐怕咱们迟了一步。”

　　“什么意思？”
　　“我在来这里的时候遇到了那个骄傲的管家，”尤金耸耸肩，“他正训斥几名侍女，大概意思就是朱利安大人已经离开庄园，而她们却没有及时向公爵大人通报。”

　　眼见着好不容易事情有了眉目，却又再次失之交臂，雷蒙德显得有些沮丧，“看来我们还是只能从洛特公爵下手。”

　　“那家伙来去一阵风，旁边无时无刻跟着一群护卫官，而且谁都不愿单独面见！”想到那个戴假面的傲慢公爵，尤金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
　　里奥悄悄举起了手，虽然有些害怕，但他并不想事情因此就在原地踏步，况且他答应了梅丝小姐，要搞清楚洛萨先生死亡的真相。

　　“就由我去见公爵吧。”

　　*

　　“你是？”
　　“我是里奥，来见洛特公爵。”

　　看着面前眼比天高的管家，虽然矮了一个头，但里奥挺起了胸脯保证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给对方。

　　管家睨了里奥一眼，“没看错的话，这位应该是斯宾塞先生的Omega吧？”

　　里奥皱了眉，“和雷蒙德没有关系，我是来找洛特公爵的。”

　　“您找公爵大人有什么事吗？公爵大人可能并不方便——”
　　“你去告诉公爵，他会愿意见我的。”
　　里奥倒是信心满满，就在管家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即将招手让一旁的护卫官来赶人时，他被里奥那双翠色的眸子晃了眼。

　　洛萨大人？
　　管家一愣，却见里奥有些不耐烦地瞅着他，职业的专业性让他轻咳了一声以掩盖自己的失误，他朝里奥鞠了一躬，让他稍等片刻，这才回身前去向公爵通报。

　　不一会儿，里奥就被一脸正色的管家邀请至公爵的小楼上，他们穿过中庭和回廊，走上台阶来到了最里面的房间。眼前的环境明显与里奥，哦不，应当是尤金和雷蒙德预想并不一致，这里并非待客厅，而是——卧室。里奥看了眼不远处的床，听见背后一声锁门的轻响，他知道自己被锁在房间里了。

　　不过他并不慌张，而是开始在房间中翻找起来。

　　没有。
　　这里也没有。
　　咦——这是……

　　啪嗒。锁打开的声音。
　　里奥忙回身，就见戴着面具的公爵正打开卧室的门。

　　“看来这只小精灵想通了？”洛特公爵将门关上，迈着步子朝里奥走近。

　　里奥没来及反应就被公爵一把抓住了双肩，因疼痛而微微皱了眉，但脸上仍挂着笑意，“我只是来看看，公爵先生与雷蒙德比，谁更优秀。”

　　公爵显然被里奥的话勾住了兴致，他翘起嘴角，一只手松开里奥的肩膀后攀上了里奥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听说你是斯宾塞的宠物？”

　　里奥并不认为自己是宠物，但想起两人的嘱咐仍是硬着头皮点了头。公爵此刻的手在他眼里仿佛一只湿滑的毒蛇吐出的信子，寒意瞬间爬上他的脊背。

　　“他待你不好？”
　　“他凶我！”
　　“哦？”
　　“他还……因为那晚我遇见公爵先生，生我的气。”
　　但已经和好了。里奥在心里接道。

　　“呵呵。”公爵好像很满意里奥的抱怨，他抚摸着手感极佳的脸颊，十分露骨地将里奥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终目光停留在他那翡翠般的瞳子上，“所以你来找我了？”

　　“公爵先生，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里奥点点头，眨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洛特公爵，“我如果能对您多了解一点，或许我就会决定彻底离开雷蒙德。”

　　公爵状似温柔地笑问，“想听什么？”

　　里奥佯装思考了一下，大胆地伸手指了指公爵，“就从公爵先生为什么要戴面具开始？”

　　公爵的手微微一颤，“一场大火死里逃生罢了。”

　　“公爵先生的整张脸都毁容了？”
　　里奥歪着头状似单纯地问道，在猜疑与警惕染上公爵的瞳子之前，他挣开了对方的钳制，后退数步从一旁的抽屉中取出一个银质的精致盒子。
　　“可这里为什么会有剃须水和刀片？而且，这些最近还有使用过的痕迹。”

　　面容全毁的公爵大人竟然还需要时常刮胡子。

　　公爵狭长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语调中夹着讪笑，“看来斯宾塞没有教过你基本礼仪，小偷小摸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品德——”

　　“那么公爵先生你呢？”里奥打断了对方的话，竭力按住有些不受控制发抖的手，敏锐的感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此刻相当危险，“竟然将第一次来的客人带到卧室？”

　　“客人？不过是贵族的宠物。”

　　听到公爵肆无忌惮露出的鄙夷，里奥拧紧了眉头。不论是贵族还是宠物，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词汇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令人作呕，“公爵先生，我是人，同你一样，我并不认为我们有什么不同。”

　　“不，你当然和我不一样，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我是含着金汤匙出声的贵胄，生来就注定是贵族爵位的继承人，我拥有的地位、财富还有权力，是你们这些下等平民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
　　公爵冷哼一声，步步紧逼着朝里奥走来，“不同？呵，人生来就是不同的，而阶级的差距则有如天堑，更遑论你们这些Omega只配成为我这种高等级的Alpha的附庸，只消在夜晚张开腿，用你们甜腻的信息素去引诱——”

　　即使心跳如擂鼓，压倒性的Alpha信息素迎面而来，但里奥还是抬起手就往公爵的脸上扇去，然而天生的力量差别不会因为勇气而改变，公爵在空中就截住了里奥的袭击。

　　“无耻！”里奥狠啐一声。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自己的胜利，公爵扬起嘲讽的眉梢，另一手竟是毫无防备地扯开了里奥的衬衫领口，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出来。然而不等公爵的目光还未来得及黏上，就见一颗有些重量的小东西从里奥的口袋中掉出砸在了地上，几声脆响，那东西摇晃着最终定格在了地板上。

　　在看清那物件的瞬间，公爵的瞳子浮现出一丝惊恐，他转过头狠狠地看向里奥，仿佛下一瞬就要将他的胳膊捏断。

　　“这胸针为什么在你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