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诗恐[无限流]》七月在予

220、第九首诗：镜中

　　晏执心头一惊：“天牢不是惩罚犯人的吗？怎么明妃被扔那里去了？”
　　“走，去看看。”
　　两人跟着宫女走去，穿过宫墙再往映月池绕出去，他们进入了一个地下的牢房，进入游戏的玩家之前探索皇宫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牢房，它隐藏墙的后面一个类似暗门的入口。沿着楼梯往地下走，迎面吹来了一阵阴冷的风，往下走了大约十多米，烛光摇曳，暗影重重，头顶上偶尔开着一两扇天窗，漏下几缕幽光，把整个地牢照得昏昏沉沉的，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疲惫迷蒙的眼神。
　　两个宫女走到地牢的第二个牢房就停下来了，她们拿着一篮子东西，篮子上面用灰蓝色头巾遮盖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牢房里面关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正在盘腿坐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墙壁，幽微的光亮勾勒出了她干瘦的脸颊，颧骨高耸，两腮几乎都要凹陷下去，眼睛周围呈现出一圈浓重的青黑色，还略微凹陷下去。
　　“娘娘，您受苦了！吃点东西吧。”一个宫女说道，她慢慢掀开篮子上的布，拿出了两三个馒头和一壶清水从牢房栏杆的间隙中放进去，旁边的地面上还有上次送来的饭菜，不过已经发霉了，时不时飘出一股子馊味。
　　“娘娘，您好歹吃点吧！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旁边的宫女掩面哭泣，但是明妃依旧不为所动，像一块陈年的老树桩一样，老鼠吱吱吱地从她盘着的腿边爬过，丝毫没有任何畏惧。
　　“娘娘！您别这样了！我还记得当时我刚进宫就跟在您身边，您待我们的好就像亲姐妹一样，从来不会打我们骂我们。现在看到您这样，奴婢真的不忍心！娘娘，您睁开眼看看啊！您一直都不是一个人，您还有我们！”
　　明妃缓缓扭头看着她们，露出了一个苦笑：“你们？！快走吧，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人该生存的地方，这里争权夺利，这里尔虞我诈，这里充满了阴谋与算计！甚至是我最爱的人，都已经被这个朽烂的地狱同化了！我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我为她杀了这么多的人，为什么她还是看不到我对她的好？”
　　“娘娘……”
　　“苍天啊！你看看眼啊！你看看这是什么世道啊！为什么我们情同手足亲如姐妹，却要为了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变成仇人！为什么我们要在这暗无天日的玉宇琼楼中消磨青春，看着自己日复一日的老去？为什么我们要像金丝雀一样被人养在这座牢笼里？为什么！”明妃哭喊到，“我真后悔！真的！我后悔为了她进入这座皇宫，我后悔为了她坏事做尽！我后悔……我后悔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
　　她像发疯一样在牢里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用头撞墙，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懊悔，缓解自己的痛苦！直到脑袋上的血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她才停下自己的疯狂，她跪在地上，双手掩面哭泣，背部弯成了一个半圆形，像虔诚的教徒在他的上帝忏悔一样，在无尽的黑暗地牢里，只有这个女人抽抽搭搭的哭声。
　　“造孽啊！造孽啊……”两个宫女也抱在一起痛哭起来，主仆三人隔着一道墙，互相哭泣。
　　明妃流出的血渐渐地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小水洼，血水上泛着光，渐渐出现了涟漪。两个宫女看到这个情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娘娘！那……那……那里有有鬼！”随后一团黑气从里面冒出来越变越大，逐渐填满整座牢房。两个宫女连滚带爬想要逃走，但是黑气瞬间穿过栏杆，将宫女吞没了。明妃看着消失的宫女，露出了一个冷笑：“这样也好！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黑气逐渐凝成一个人形：“你不怕我？”
　　明妃看着黑气早已面如死灰：“心已死，还有何可怕的？”
　　“我能助你实现你心中的执念，只要跟我签订契约。”黑气凝出了一张契约书，明妃连看都不看，就直接伸手指蘸了水洼中的血，在上面按了手印！霎时间，整个地牢天翻地覆，浓郁的黑气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整个世界，明妃的身影也消失了！黑雾中一只血红的眼睛慢慢睁开，盯着晏执和许格梧！
　　“不好！它发现我们了！”许格梧立即拉上晏执的手，想要往外跑，然而黑雾很快就封锁了他们的出路！
　　“没有路了！怎么办？”晏执回头，“不好！那只红色眼睛追上来了！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许格梧摊开手掌激起一束火苗：“跟它拼了！”两人返回直接与那只巨大的红眼面对面，黑雾扑过来，许格梧就燃起了火苗投向黑雾，霎时间金色的火焰与黑雾交织在一起，不断地涌动翻滚，像两条巨龙在互相缠斗，至死方休！地牢被震得隆隆作响，头顶的石块连续不断地往下掉，灰尘满天，有时候还把地牢里的稻草点燃了，火光四射，炽热的火焰扑面而来！
　　红色巨眼撕开了一条裂缝，从黑雾中慢慢闪现出来：“杀死带光者！”它浑厚隆重的声音俨然像寺院里敲响的古钟，咚咚咚地向世界发出了一声极具威慑力的号令！整座地牢开始颤抖起来，甚至整个幻境都在颤抖着，似乎在这个幻境的背后，正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苏醒！
　　“快走！”许格梧看着即将坍塌的地牢，赶紧抓住晏执的手往后退。
　　晏执在离开之前凝聚起了无数的斩界，一齐朝红色巨眼发射过去！
　　“吼——”红色巨眼发出了一声悲鸣，地动山摇，仿佛千山悲号，万江同泣！周围的黑雾迅速往回涌，将红色眼睛淹没在黑暗中，不到三秒钟，整个地牢的入口就塌陷下去，地面也出现了一个大坑！
　　刚刚逃出生天的晏执和许格梧在坑边喘着气儿：“要是再走慢一步，咱们可就被埋在底下了！”
　　“少废话，赶紧看看有没有黑色镜片。”
　　“哦。”晏执非常听话地跑去坑边，等地面的塌陷完全停止后，他一跑一跳进入坑中，先是在边缘翻找，随后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又转移到了坑的更深处。他搬开压在坑底最上边的一块青石板，刨开底下的砖石。
　　许格梧也赶紧往坑边一路跑过去，心思一半在找镜片，一半却在思考那个红色巨眼怪物的话，为什么要杀死带光者？难道幻境的礼物真的是一种身份标识？就是为了标注要杀的人？只要是带光者都会被杀掉。为什么一开始是晏执就被选为带光者呢？难道这个幻境要杀的是晏执？
　　他睁大了双眼盯着那个正在废墟里翻找的背影：不可能！晏执怎么看都不像是十恶不赦的人，幻境的幕后策划者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许格梧！快来！我找到了！”晏执拿着一块黑色镜片大喊，像一个发现了宝藏的孩子一样！
　　他走过去，确实是一块黑色镜片，上面的编号是0100 0101，代表的字母是E。
　　*
　　江封君和关扶苏来到映月池，这个映月池是第二重幻境里的映月池，湖水跟上一重幻境里看到的是一样的，只是里面多了一些石头。
　　“我们下去看看？”关扶苏说道。
　　“嗯。”
　　“你去还是我去呢？”关扶苏又问，后者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走到湖边，一个猛子扎进了映月池中，身影很快淹没在水中，渐渐看不到人了。在映月池上等着的关扶苏有些着急，就拿出自己的飞镰预测：“飞镰啊飞镰，她有多大的概率能上来？”
　　飞镰中央的眼睛眨巴了几下，随后得出了一个数字：百分之五十。看到这个数字，关扶苏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她想，她们也许很快就能离开这个幻境，结束这场游戏了！
　　进入水中的江封君看到了水底下的“石头”才明白，这些不是石头，是人骨头，身体的骨架和头颅都是分开的，从水面上看到的并不是真的，只有在水下看到的才是事物原本的模样。她往水底游下去，湖底是一面圆形的镜子，没有一点淤泥沉积在上面。
　　她接着游，在手指触碰到镜子的一瞬间，她看到了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红点，那个红点映在黑色的背景上，不需要多好的势力，黑中的红一眼就能看出来。红点慢慢变大，慢慢靠近她。
　　等到距离足够近时，她才意识到那是一个巨大的红色眼睛，正由远到近向她飞过来。她想起了第一重幻境中宝塔被撕裂后看到的红色眼睛，瞬间毛骨悚然，她赶紧往上游，冒出水面后，赶紧爬上岸。
　　关扶苏看她慌慌张张的：“发现什么了？”
　　“宝塔中的红色眼睛追过来了！”
　　“什么！”还没等两人把话说完，湖水就变成了红色的，无数的骷髅一只只从水里爬出来，它们咔咔咔地转动着自己的骨架，有的把手往后掰正，有的把自己的头颅安装好，有的把自己卷曲的腿掰直……它们手里都拿着利剑，挥舞着朝两人走过来！
　　“飞镰！”关扶苏把自己的镰刀扔出去，弯月一样的镰刀在空中旋转一圈后将围上来的骷髅齐腰斩杀，但是被斩成两截的骷髅依旧不死心，重新组装自己的身体，继续向关扶苏爬过来！
　　“这东西杀不死！快逃！”关扶苏转身就往东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