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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看见的仅是酒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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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寒气浓重,厚厚的大氅披在身上隔开了那层凉气,带着林熙的气味包住她。云箩皱了下眉,揉了下鼻子,可那气味怎么都赶不走。当温暖包围她时,又觉得这气味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人不着凉。
云箩提着热腾腾的蒸饺和酒进屋,只见林熙已端坐在桌子旁。开门时,凉风扑了进来,烛光摇曳的厉害,将林熙的投射在墙上的侧影摇的乱晃。
林熙只要喝酒,瞪她,“我要喝酒,你拿这些来做什么?拿走。”
“少爷,酒太冷,奴婢给你热一热。你先吃些饺子吧。”
云箩把酒放进热水里烫一烫,身后林熙怔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或许是心灵感应,云箩猛的一回头,直直的撞进这茫然的目光中,有点呆滞有点木然。“少爷。”停止了动作看他。
林熙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塞到嘴里。这一天发生的事将他打击的萎靡不振,根本想不起来要吃东西,蒸饺再是美味好吃,他也是没有胃口,硬塞了三个饺子后便放下筷子。
“少爷,饺子不吃完不给喝酒。”云箩站在对面,探手摸了下盆里的酒壶,已经温热了,拿起酒壶对林熙摇了摇。
林熙不像平日要不翻白眼要不瞪她几眼,而是木然的望着她。云箩与他对视,往日很多时候都是林熙败下阵来,而今儿个林熙虽然在看东西,然后他的眼里并非真的看见什么,就像此刻云箩站在面前,在他的脑海里反应出来的就是一壶酒,带着浓香与纵酒之后的沉醉不醒在对他招手。
于是,林熙起身,红着眼睛目光直勾勾的走到云箩面前,像捧酒壶一样的捧着云箩的脸,二话没说俯下身子就落在她的唇上
云箩早被他吓傻,正巧嘴巴半张着,林熙一点阻挠也没遇到就长驱直入来到她的口腔内壁,真当云箩是酒壶,没有唇舌纠缠没有搅动,而是像喝酒那样吸了一口。没有?再吸。
同时,云箩反应过来又被欺负了,把酒壶往上一顶撞击林熙的下巴。疼痛让林熙清醒过来,闷哼一声,松开手捂着下巴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瞪圆了眸子看云箩。
云箩愤愤的看他,把酒壶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摆,怒道:“少爷,奴婢晓得你心情不好,可你不能拿奴婢来出气啊。”
摸摸下巴,林熙诧异问:“我何时拿你出气了?”
“你……你……方才又欺负奴婢。”用眼睛恶狠狠的剐他。
林熙转了一下眼,忽然醒悟他刚才没有捧到酒壶而是捧着云箩的脸,还还还亲了他,可惜的是恼火的是他把她的嘴巴当酒壶口了。
懊恼不已!
云箩生气不再管他,关上门出去了。又困又累本想靠在床上假寐,不想,头一靠上枕头上就睡着了。
迷糊间,云箩一个激灵被惊醒,凝神细听,果然屋外有呕吐的声音。她叹了口气,披上衣服打开屋门。门前,林熙正蹲在地上狂吐,刺鼻的味道夹着酒味随着冷风扑入鼻中。
草捂子里的茶水不是太凉,云箩倒了杯茶水来到屋外递给林熙。林熙抬头看她,黑暗中视线模糊,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然而云箩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悲哀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心一凛, “少爷。”声音里透着些担心。
“我没事。”声音虽然很低,可浓浓的鼻音却无法掩饰。
他哭了?还是仅是吐的堵住了鼻子?“少爷回屋吧。”没了大氅,外面可真冷。云箩紧紧了外套。
林熙摇头,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么冷的天,这样子折腾一遍,少爷就那么想生病吗?云箩真想踢他一脚,他若生病了,被折磨的不仅是他还有他们这些下人。
云箩把茶杯往地上一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林熙的胳膊就往上拉,边拉边嚷嚷:“少爷就算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也得替咱们这些下人想想。你若是病了,咱们这些下人比你自个儿还要着急。”
林熙愣了一下,而后有点怒了,“白云箩,你好大的胆子,有你这么跟少爷说话的吗?”
云箩松开他,她站着他坐着,她居高临下,他仰头看她。
“少爷,奴婢不晓得发生何事,会让你如此反常。可是,就算苏苏死了,那也是她的命!难不成她死了,全天下的人都得跟着去陪命吗?林管家他……奴婢相信他不是畏罪自杀,一命抵一命难道还不够吗?若是不够,少爷,你拿奴婢的命去,但请少爷你别再折磨咱们这些做下人的。”
林熙慢慢的站起身,变成他俯视云箩,愤怒似海啸带着巨大的浪涛席卷而来,如同钳子般的坚硬的手捏紧了云箩的肩头,教她痛的要流出泪。
“一命抵一命?好,我就成全你。只不过,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二话不说就跳河,如今又二话不说就要抵命!白云箩,你当你是观世音菩萨?有些事情你不懂不……懂!”林熙摇着云箩怒吼,吼完后全身颤抖着,喘着粗气看云箩。
他终于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靠在柱子上,变的极度疲惫、虚弱,“林……管家跟了我这么多年,他的为人难道我不知道吗?在你眼里,我真的那么差劲?呵呵……折磨下人……哈哈……,如今我有何资格来折磨下人……哈哈……哈哈……!”
林熙忽然大声狂笑,像疯子一样的奔入黑暗之中,速度之快眨眼便看不见了。云箩呆了呆,猛然醒悟过来,大叫着少爷追了过去。
府上几个年长的在胡奎家守夜没回来,只有那几个小的在家,听到云箩的大吼声个个从床上爬起来,待大家追到大门口时,林熙早已跑没了影。
看门小厮捂着胸口傻愣愣的站在门边,看到云箩后惊恐的说:“我的亲娘啊,吓死我了,少爷、少爷他……”疯了。
站在门口,前方漆黑一片,云箩也不知该去哪里找他,好像是她把少爷激怒跑走,不能不闻不问,便和林四带着人分头出门寻找。几盏灯笼分别向左向右渐走渐远,到最后各自消失在拐角处。
胡奎家,侯爷府,王爷府,林熙常去的地方全都没人,这深更半夜的,若不是提着林府的灯笼,打着林府的招牌,怕是出来寻人的人要被人抓去官府看起来。
侯爷、王爷也都差人出来寻找,然而天亮了,大家全都垂头丧气而归。
忙了一宿,众人都回去先小憩片刻,待会再去寻人。云箩强撑着身子去了厨房,让大厨煮些桂圆红枣让大家伙补补。
从厨房出来没走多远,林玉慧从前面慌张的跑过来,见到云箩后大叫,“少爷被人送回来了。”
林玉慧和林玉芬自打上次被云箩训过一顿后,表面上两人对云箩恭敬了许多,加上这些日子谁都能瞧出来,少爷对白云箩与众不同,谁还敢当面给云箩脸色看呢?
林玉慧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到了林熙的屋子时,门口站了好几个人。林熙睡在床上已处于昏迷状态中,林玉芬打了水给擦他脏兮兮的脸和手。
扔在地上的外衣上沾满了泥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敢情少爷从泥土堆里钻出来的?
胡奎在他自家打点林管家的后事,婶子一早便赶回林府,这会儿正拉着送林熙回来的那人在外屋问话。问完后给了那人一些银子打发回去。走到里屋看见一地的脏衣服,让林玉芬拿去洗了。
“干娘,那人在哪里遇见少爷的?”云箩问道。
“老爷和夫人的坟前。”
云箩一呆,目光转到林熙身上,她昨晚的话有那么重?重到他承受不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到父母的坟前呆了一宿?她不相信她有这么大的本事,该是昨儿个发生的巨变深深的打击了少爷。
果然,婶子说:“云箩,发生了一些事,干娘不方便说。这些日子你要多担待点,少爷他……哎!”
心口跳了跳,云箩点头。婶子笑笑,可笑的甚是无奈与苦涩。
大夫来把脉,说是受了很严重的风寒,婶子差人随大夫去抓药,随后把府上的人全都集中在一起,声色俱厉的警告大家,不许乱嚼舌根,不然赶出府去。
其实大家都不晓得究竟是何事导致少爷如此反常,但为了各自的饭碗,还是小心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