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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次见面便吵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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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的季节,河岸边的柳树已是露出淡绿色芽胞。悠长的河道上,乌篷船摇着船桨咯吱咯吱的向前驶去。
白云箩拎着药走在长长的青石路上,忍不住的看了眼河上的船只,微微呆了呆后,收回目光低着头往前走。
走上一座小石拱桥,来到对岸,向前走了几步后走进一条石巷里。再走了一段后,视线开阔了些,不似河边上那些屋子挨挨挤挤的。
她走进一座青瓦白墙的大院落里,刚进院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急促的咳嗽声。“爹!”她叫着跑进屋,屋里的藤椅上躺着一个老汉,面容憔悴面色蜡黄,正捂着嘴咳个不停。
见她进来了,老汉边咳边说:“回来啦。爹……咳……不用喝药。留着……咳……留着银子吧。”
“爹,你再说女儿可要生气了。”云箩故意沉着脸吓唬她爹。
白老爹止了咳,放下手后爱怜的摸了摸闺女的头发,哀叹道:“云箩,爹对不起你。”
“爹,你又来了。你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啊。爹,你躺一会儿,我去熬药。”
白老爹笑笑,怜爱的看着闺女的背影,一行泪忍不住的滑了下来。云箩她娘去的早,后来他又娶了一个女人回来照顾云箩,哪知那女人骗吃骗喝,根本就不管云箩,经常让她饿着肚子。
更可气的是,那女人还偷偷的打云箩,打完了不让她说。后来邻居告诉了白老爹,老爹一怒之下休了那女人,从此既当爹又当娘的把云箩拉扯大。
云箩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孩子,爹就是她的命,打小就孝顺。前些日子,白老爹突然身子不适,病来如山倒,这一病竟是起不来了。
白家在镇上开了个茶叶铺子,白家人做生意老实厚道从不缺斤少两,生意一直不错。可是,这些年给云箩赚的嫁妆钱全都扔进药铺了,老爹的病还是没起色。
想着万一自个儿去了,云箩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白老爹悲上心头。
半个月后,任白云箩哭天喊地哭得死去活来,白老爹终是撒手西去。哭了几场后,云箩强打起精神跟邻居借了钱,给她爹办了个很有场面的葬礼,好让她爹走的风风光光。
三七过后,便有债主寻上门来。白家铺子关门两个月,白老爹又去了,债主们都怕白家还不了债便急着上门催讨。
白云箩咬咬牙,将铺子卖了。可是,买家以这铺子白老爹呆过为借口,将价格压得死死的,所得银两仍是不够还。
无法,白云箩去了县里,在繁华的县城中心,跪在地上身后竖了个牌子,上书:卖屋葬父。
向来都是卖身葬父,这女子却是卖屋葬父,吸引了回乡探亲的公孙文轩和他的好友林熙。
今年高榜提名的文状元和武状元。
一青一白的两位公子走过来瞧热闹,见有人正在问那姑娘房子的事情,白衣公子林熙忍不住说道:“文轩,西山县的风俗可真独特,竟有卖屋葬父。既然家中有屋子可卖,那便是条件尚可。该不会是骗子吧。”
话刚说完,跪在地上的云箩猛地抬头怒视他。那眼神似要喷出火来,像是要把人吞掉才甘心,林熙不禁对这她多看了几眼。
眉清目秀,相貌尚可。一身布衣,头上只插了一个木簪子。再瞧那脸色,悲痛中带着愤怒,好像不太像是装的。
那么,自个儿说人家是骗子……这年头,骗子的骗术很高明。
林熙想着,便蹲下身子,看了看卖屋葬父四个字,字很秀气,力道很浅像是女子写的。心中不禁一动,看了下云箩面前的纸,念出了声:“白镇老宅,屋东侧有河,瓦屋五间半,纹银二十两。姑娘,这字是谁帮你写的?”
云箩看他一眼,阴冷着脸说:“公子,您买屋子吗?”
林熙一愣,回头看了公孙一眼,那意思是说:西山县的姑娘胆真大。
公孙文轩也蹲下身,拿起那张纸抖了一抖,“死过人的屋子,卖二十两不是太贵了点么?”
“老宅建时花了五十两。”云箩依然冷冷,这两位一看就知是来无事生非的纨绔子弟。
林熙勾起嘴角:“姑娘,既是老宅,那便是旧屋了,东西旧了后本就不值那么多钱,况且你这屋子死过人,价格低一些或许才好卖。”
刚才蹲在这里打听情况的人这一听说早走了,只有几个好事佬站在一旁瞧热闹。
云箩怔怔的看着他俩,一字一句的说道:“公子说的是,我家老屋的确是有人过世,纸上我已写明。不过,就是这繁华热闹的城里也时不时的就有人家报丧,都若似公子这般若嫌秽气,这城里岂不是无人居住?再者,二十两是用来还债的。”
说完,云箩不再看他。
林熙的本意是想提醒她价格过高,哪知却遭来这一顿抢白,之前对她的些许的怀疑和同情都不翼而飞,只觉自个儿可真够无聊,没事跑来瞧这不好看的热闹。他冷冷的看了云箩一眼,起了身叫上公孙文轩走出人群。
“林熙?”见他脸色不好,公孙文轩试探的喊了声。
林熙不理他,径直往前走着。“林熙,错了,阅江楼在这边。”公孙文轩及时拉住他。林熙停下脚步,怔怔的望着前方,忽而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往阅江楼走去。
阅江楼在西山县城算不得最好的客栈,但是这里的大厨做得那个江里的三鲜手艺一绝。店老板人也厚道,虽然有这一门手艺撑着,收费倒是很合理。
林熙和公孙文轩在一楼找了临街的地方坐下,点了特色菜,又要了一壶竹叶青,坐等饭菜上桌。
第一道菜刚上桌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小二放下盘子后冲那人叫道:“白姑娘回来啦,今儿可有收获?”
林熙随意的抬头一瞧,进门的白姑娘正是刚才卖屋葬父的那个女子。
“没有,小二哥,我先进去了。”云箩提着东西疲惫的向后院客房走去。看着她掀开帘子进了出了后门,林熙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弹了一下。
小二哥又送上一盆菜,林熙叫住他:“方才那位姑娘是何许人也?”
小二愣了一下没吭声,林熙随后给了一点碎银子,小二笑着收了银子,“回公子,白云箩,从白镇来的。以前在白镇卖过茶叶,她家老头前些日子去了,这回来好像是筹钱还债。”
小二竟能如数家珍道来?两位公子呆了。“你为何如此清楚?”
“哎呦,公子啊,这白姑娘以前来县城进货,每次都住这里,一来二去的便认识了。”
小二点头哈腰的去了,林熙看了公孙文轩一眼,后者夹了块鱼肉放嘴里,吐出鱼刺后慢条斯理道:“卖屋葬父是真的。”
不是骗子!
林熙又瞧了一眼那层帘子,再会过头来,公孙正吃的有滋有味。嗖的,他伸手把盘子拖到面前,拿眼睛睨了公孙一下。“有你这样待客的吗?客人还未用,自个儿用的倒是痛快。”
公孙的筷子举在半空中讪笑:“你请你请。”
云箩和客栈的掌柜很熟,加上掌柜怜惜她家的变故,因而允许她进伙房自个儿做饭吃,况且云箩的手艺不错,顺带他也尝一些。
云箩把东西送回屋换了身衣裳去伙房,伙房在西院,要去那儿必须经过一楼大厅。所以,云箩经过这里时,又被林熙和公孙文轩瞧见。林熙见她能自由出入,一时好奇便跟了去。
云箩心事重重的,因而并未看到他二人在店里用膳,跟大厨打了个招呼,从碗橱里拿出昨晚蒸好的窝窝头,放在锅上小蒸片刻就着小菜当做晚饭。
忽然一个阴影压住她,她抬头一看,那位不知名的公子正勾着嘴角弯下腰来看她碗中的窝窝头。
“这是什么?”公子很好奇这个黄黄的东西,又见云箩吃的很美味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
云箩的脸微微的红了下,昨晚做这窝窝头时,她可是累极了,加上心情一直不好,就胡乱捏了个造型。是以,一般人还真瞧不出她手上拿的是什么。
可是,那红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快的没人瞧出来。“金丝爱窝。”她冷冷的起身,端着碗便往伙房里走。
嘿,好大的胆子!林熙勾了勾嘴角,回到店里招来小二要点白姑娘吃的金丝爱窝。
小二讶然道:“公子,那是姑娘自己做的窝窝头,没做好。”
林熙一愣,玩味的笑笑。公孙文轩好奇的问他:“何事笑得如此奸诈?”
“去你的。”林熙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然后硬要点这道点心。小二很为难,“公子,咱这店不做那玩意。你要不换一个?给你上新鲜的米饭?”
“不,本公子就要金丝爱窝。”随后啪的一声,足足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
小二两眼冒光,就那寻常老百姓用来填饥的玉米面窝窝头也值这么多银子?可是,他却没接银子,甚是为难道:“公子,咱店里没有发酵的玉米面,今儿个怕是吃不上了。”
“没关系,明儿个再来。”
那感情好。小二拿着银子飞快的跑去跟掌柜耳语一番,掌柜的看了他二人几眼,皱了皱眉头,但终是起身去了后院。
“云箩姑娘,老夫拜托你,就做一次窝窝头吧,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掌柜的说明来意,语气甚是无奈和哀怨。
云箩知道是那两位公子的意思,也猜到是他二人想捉弄她,但瞧着掌柜平日照顾她的份上,同意她自个儿做饭还不收她的钱,只有无奈的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