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微微》奈·夏

7、（三）（2）

　　小培回到家。
　　客厅里没人。餐桌上放着饭菜，妈妈已经做好了。
　　妈妈房间黑着。没有灯光，难道不在家？
　　敲敲门，妈妈的声音传出来。小培打开门进去，妈妈正坐在靠窗的床上，望着窗外。小培扭亮了灯，走到床边，脱掉鞋子坐到妈妈的床上，一起看窗外的夜色。
　　黑色的夜空，有懒懒的几个星星贴在上面。偶尔闪一下，闪一下，不知道是自己的眼睛在眨还是星星在闪，都分不清了。
　　高高的楼，矗立在远处，边缘跟黑色夜空连在一起，就像拼图一样融合着，只是高楼上璀璨的灯光闪得很耀眼，那里是一片的辉煌，20层楼高的大酒店，整栋立在马路边，灯火通明，里面一定更是气派吧。听说每天都有好多外地的商人来这里住，听说房间定价很贵，在汕头这座城市里是贵得有名的，但是还是很多人愿意来。不知道是有钱人太多，还是酒店服务太好，所以生意极旺。很想进去看看呢……但是每次经过那门口，都见到人家穿着很高档的衣服，自己没有好看的衣服，都很老土，如果被服务员笑话，那会很丢脸的。而且进去做什么？就是看看吗？很无聊地到处转一下然后就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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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的店都亮起了灯，珠宝店、饭店、咖啡厅、果饮店、便利店……人流很多，进进出出，不断穿梭，很忙碌的样子；但是也很悠闲的样子：有时间，才可以去咖啡厅和咖啡，有时间才可以去珠宝店看珠宝……
　　街灯也亮着。
　　车灯也亮着。
　　外面到处是灯，很亮，很亮，外面的那个世界很亮。
　　夜晚的生活很丰富多彩。只是不属于妈妈和自己而已。

　　“妈妈，吃饭了。”小培说。
　　“好。”
　　小培拉着妈妈到客厅，帮妈妈拉开餐椅，然后自己才坐下。
　　给妈妈添饭，夹菜。
　　“小培，你在餐厅上班不是要9点才能回来吗？”妈妈好像突然才知道女儿回家了一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今晚同学撞车了，跟他去医院，然后直接回家。”
　　“撞车？怎么撞的？”妈妈紧张地问。
　　“我拿东西给他，然后没看转角过来的车，就……撞上了……”
　　小培有点为难地告诉妈妈今天的事情。她是不会说谎的孩子，在妈妈面前从不编造各种各样的谎话，不需要用欺骗来让妈妈放心。
　　“那，很严重吗？要赔多少钱？”妈妈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停住了。僵在那里。
　　“妈妈，放心。同学他爸妈很好人，已经交好住院费了。还送我回来。”
　　妈妈点了点头，说，真是好心肠。但是妈妈的脸色很沉重。
　　小培给妈妈夹菜，让妈妈多吃一点，眼看妈妈一天比一天瘦，心里会难过，但是她不想对妈妈说什么，只有让妈妈心境安宁才是最好的关爱。
　　“小培，以后要小心，出了什么事，我们赔不起那么多钱。”
　　妈妈没有抬头看小培，只是盯着桌上的菜，安静地对小培说。
　　“知道的。妈妈你放心吧。”
　　赶紧吃完饭，收拾好餐桌，洗碗，拖地。这是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妈妈以前一直不让做，说浪费时间，影响她学习。但是，小培不忍心看妈妈那么辛苦，每天到公司给人家清扫卫生，做一整天的活儿，晚上回家还要继续做这些累人的事情。小培努力读书，每次考试成绩都很棒，让妈妈相信，自己没落下，这样才能够抢着做家务。这样才能够让妈妈休息。

　　小培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洗了个冷水澡。清醒了许多。累了一天的身体在冷水的冲击下终于恢复一点元气，可以继续看书做作业了。
　　一边走出浴室，一边擦头发。发现妈妈没在客厅看电视，房门关着。
　　小培问妈妈今晚怎么不看电视。妈妈说有点累，想早点睡。小培看着妈妈躺下，帮妈妈关了灯，然后熄了客厅的灯，回房间。

　　铺开数学课本。数字一个个跳进眼里，密密麻麻，看得有点晕。揉揉眼睛，换一本看。翻翻英语书，小声读了两遍课文，然后做练习。英语是小培的强项，从小学到现在都是，也许是她天生语感好，做英语题总是那么拿手。
　　听说班里有同学以后要出国留学，但是她英语不好。好像每天都有外教补习，每节课100块，真贵！都够自己一个月的零花钱了。有钱人的孩子就是好，钱是什么东西，根本不用想，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不成问题的问题。
　　看着课本的英语片段，幻想着以后也出国走走……
　　看过《巴黎圣母院》，加西莫多对爱斯梅拉达真好。不容许别人伤害她，尽了最大努力在保护她，甚至不惜生命。这沉默的爱，多深，多浓，多坚定！为了一个心爱的人，奋不顾身，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量呢？
　　想去巴黎圣母院看看，寻找爱斯梅拉达当年留下的痕迹，寻找加西莫多对她的爱。寻找那种逝去的神圣又卑微的爱，感受那逝去的强大的爱的力量。
　　想去看看，真的想去看看。
　　然后把这爱的力量带回来给妈妈，让妈妈永不离去，守在身边……

　　想着想着，有点疲倦了，打开窗，让风吹进来，把长长的头发吹飞起来，飞在眼前，丝丝流动，有点飘飘然的感觉。想随着风飞走，到快乐的天堂，没有疾病，没有贫穷，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只有安静的花园……
　　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看天，很黑了。星星闪得更亮了，月牙半透明，弯弯的一船月光，柔柔地泻下来，撒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飞进自己的窗户，飞进妈妈的房间。多给妈妈一点吧，让妈妈的心更明亮一些！

　　很多次想着，如果爸爸还在身边，那么妈妈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吧。妈妈回家的时候也有心爱的人说说话，发烧感冒也有一个人在身边照顾，说安慰的话，做贴心的事。但是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离得那么远，隔着十几年的距离，远得伸手都够不到。
　　听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然后每天晚上都在天上闪着，因为星星要看着自己的亲人，不忍心离开亲人。那么，爸爸是不是也在上面呢？黑色的夜空中是不是也有爸爸化成的那颗星……
　　妈妈是不是刚刚也在房间里看着天上的爸爸……

　　闹钟的时针已经指向12点。难怪会这么疲倦。小培抓抓头发，瀑布一样的黑发从上往下垂顺地抖了抖，赶紧做作业，不然就得欠作业了。
　　化学，哦，又是有机化学……比较难，跟高一的区别好大，上学期一直是死啃下来的，那些某某基真是多，变来变去，幸好自己脑袋好用，不至于搞混，考试还能拿个前几。但是想这些所谓的理科题目还真是有些费神，尤其是很困的时候，没心情看。
　　忍耐，忍耐，坚持，坚持！
　　终于消灭了一个个科目的练□□的轻松感。倒在床上，脑袋不紧绷了，有片刻的安宁了……

　　小培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做完作业写日记。
　　淡蓝色的日记本。很厚，很重，但是看来很舒服。很像大海深邃的颜色，摸着光滑的封皮，似乎能感受到海的气息，清爽而辽阔……
　　小培在日记本上写着：
　　今天是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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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早上到晚上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刷刷写下一行行的黑字。合上本子，心满意足地塞到抽屉里。这个抽屉里放着从初中开始记录的所有往事，甜甜的回忆，酸涩的经历，微笑和眼泪，全都在里面。每一次翻开来，都是满满的感慨。
　　写完日记，终于可以睡觉了。倒在床上，大字排开，舒舒服服地做个好梦……

　　夜很深，很深，窗外淡淡的月光轻轻地飘着，在空气里流动，悬在半空，落到地面，没有生息，没有重量，很柔，很柔。
　　闹钟上指着1点30分。
　　安静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