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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吃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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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双人床上，顾筝和倪永孝并肩而眠。
顾筝做了很多梦，梦里有冲天而起的火光，有振聋发聩的爆炸，还有混乱尖叫的人群……许多的场景重叠交错在她眼前，即便是梦中的幻象，也带着鲜活的逼迫感碾压着她的神经。
她睡得并不安稳。
起初，倪永孝躺在她身侧，闭着眼睛小憩了一会，顾筝时不时的蹬蹬腿，把盖在身上的被子踢下大半，倪永孝伸手替她把被褥拉到她的腋下，而后轻轻覆住她的头顶。
顾筝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平定。她皱着眉头，眼角有轻微地耸动。倪永孝又将被子拉高了一些，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连带着拽住了倪永孝睡衣的一只袖口。
倪永孝小心翼翼地侧过身体，俯下头看着顾筝，她温和的吐息贴面而来。同床而眠多年，倪永孝好像也不曾细细打量过顾筝的睡颜。
他想到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次。
那一晚上的很多细节他都记不清了，那是一段很消沉的日子，他一个人在英国，得知了纪轻容和陆启昌的婚讯，他一连醉了很多天，放任自己做了这辈子最荒唐的事。
顾筝是他研究生教授Williams的助理，帮Williams整理资料赚学费，也会做一些项目的分支课题。他们因此结识，但却并不相熟。那晚是耶诞节，他们几个同学一起去酒吧庆祝，大家都喝多了，他拉着她跳了一支舞，跳着跳着两个人的身体就贴到了一起，唇齿相碰，燎起了一场灼烈的欲&火……
顾筝不是个随便的女人，但也没有纠缠他。后来他们偶尔在学校里见面，她也大大方方的，没再主动提过那一晚的事。
但倪永孝心里却不那么安定。
她越坦然，他反而越有愧。
倪永孝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男人，虽然他生长在□□家庭，年少时也接触过一些淫&乱放&纵的男女，他并非觉得“xing”肮脏污浊，但他在乎衣冠之下的圣洁和尊严。
和顾筝的那一次是个意外，醒来之后，对着顾筝那张娇艳欲滴的脸，他却涌上了深深的懊悔和自责。
她躺在他旁边偏头看着他，“你是第一次吗？”
他点了点头，喉咙中弥散着一股苦腥味。
“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对我负责的。”顾筝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对他说。
“顾筝，我们交往吧。”他坐在床边，用力挺直了腰背。
顾筝扭头看他，笑了笑说：“因为我们上&床了吗？”
倪永孝抿唇，艰难地掩饰着神色中的羞愧，“顾筝，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不该……玷污你。”
他用了“玷污”这么严重的字眼。
顾筝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她摁了摁眉心，“你不用自责，昨晚我们是你情我愿的，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不会为了这个赖上你。”
“可是……”
“倪永孝，你喜欢我吗？”她兀自问了一句，轻轻扇了扇眼睫。
倪永孝怔怔地看着她，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筝站在床前，地上凌乱地散落着他脱下的衣物，她弯腰拾起他的眼镜，然后俯下身轻轻架在他的脸上。
“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是你看不清你自己，也没有真正地看清楚我。”
她的吐息近在咫尺，丰润的嘴唇上有一排浅浅的牙印，倪永孝缓缓抬眸望进她幽亮的双眼。里面映出自己略带惶惑的面孔。
多年来，哪怕彼此袒露身体，放纵情&欲，他却始终视顾筝如一株花开盛艳的碧树，他心悦于她的芬芳馥郁，却看不透她盘错于泥土中挣扎求存的根系。
时至今日，倪永孝终于看清楚顾筝，看清了她温软的身骨之下那颗不屈的心。
更胜锦绣层叠的繁花，几乎灼得他睁不开眼睛。
顾筝的眼睑动了动，但没有醒。她翻了个身，手指松了松，倪永孝抽出了自己被她拽住的衣袖，然后蹑手蹑脚地坐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身侧还在熟睡的女人，悄悄地挪动双腿下了床。
顾筝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不见倪永孝的人影。
起身下床，她穿了件单薄的真丝吊带睡裙，随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针织披肩围在身上，拉开窗帘，让澎湃的阳光涌进房间。
这个时节，院子里百花怒放，铺展着大片大片蓬勃的春意。
顾筝眯着眼睛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拢紧了衣衫。睡了太久，她觉得口舌燥热，于是走到楼下客厅里，倒了杯水喝。
中午的时候家里很安静，盈盈白天都在幼儿园，倪母吃过午饭就回屋去午睡了，诺大的客厅里，只有光影慢悠悠地飘移。
顾筝听到厨房里有细碎的轻响，她寻着声音走过去，见到倪永孝站在灶台前，背对着她一下一下地切菜。
“你干什么呢？”
“煮面。”
顾筝不由地惊诧，“怎么不叫楠姨来煮？”
倪永孝低着头，“楠姨出去买东西了。”
“冰箱里没有剩菜了吗？”顾筝拉开冰箱门，里面还放着好几盘昨晚的剩菜。
“你胃不好，少吃剩菜。”
“哦。”顾筝合上冰箱门，斜靠在橱柜前，歪头看向倪永孝，“所以，倪生亲手下厨是做给我吃的喽？”
倪永孝切菜的手顿了顿，薄唇轻弯，“我也想吃面。”
顾筝点点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倪永孝有一双白皙好看的手，指节修长，腕骨劲瘦，握刀的时候也显得温旭良和。
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并没有让他变得暴戾，他一直是个温润的男人，有着玉质般的干净和细腻。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我一直会。在国外读书那几年，我都是自己煮饭吃的。”倪永孝将切好的葱末放到一边，将袖口又往上挽高了点，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
“那你煮饭一定很好吃。不像我，读书的时候我只会煮方便面。”
倪永孝拧开燃气，把注了大半清水的锅端放在灶架上。
“小时候，我爸爸开小赌档，妈妈身体也不是太好，我们姐弟几个都是轮流做饭吃的。也没精心学过，就是熟能生巧的事情，只要肯用心，总能摸到点门道。”
水面渐渐起了一层雾气，倪永孝的声音听着有些发潮。
他是个恋旧的人，但倪坤死后，他却很少再说起这些小时候的事。
“阿孝，你对爸爸的死很难释怀，是不是？”顾筝问。
倪永孝沉默了一会，锅里的热气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阿孝，爸爸如果泉下有知，大概会因为你的自苦而难安。死去的人回不来，活着的人才要好好珍惜。”
珍惜眼前人。
倪永孝侧头看了顾筝一眼，“你说的对，可是逝者无知，活着的人却不能逃避，爸爸的仇我不能不报。”
不管倪坤是个怎样的人，是不是罪有应得，这是他的执念，也是他这个儿子能尽的最后一点孝心。
顾筝望着锅里滚开的水，眼里也汲了一层蒙蒙的水汽，“阿孝，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倪永孝笑笑，望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好。那你来帮我把面下了。”
说着，他拉过她的手臂，把面条递到她的手里，然后错开一步站到她身后，手把着手教她把面抖散开。
“慢一点下，小心熏手。”
面条在沸水里翻滚，汤面上起了一层白色的水沫。倪永孝敲了两颗鸡蛋下在面里，又放了点酱油和盐，临出锅的时候才撒上葱末。
热腾腾的面条出锅，香味诱人。
顾筝确实有些饿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都没吃过饭，肚子里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她急着伸手去端盛面的碗，汤满满地就快要溅出来了。
“小心烫。”倪永孝低声提醒。
刚摸到汤碗边缘的手就缩了回来，指尖泛起了一片红。顾筝把手放在嘴边吹了吹，两手贴在一起搓了又搓。
“我端吧。你去拿筷子。”
顾筝跟在倪永孝身后从厨房里走出来，两人挨着坐在了餐桌旁。
挑了一筷子面条吸溜进嘴里，顾筝满足得呵出一口热气。饥饿是最低层面的欲&望，最容易得到满足。
与顾筝的大快朵颐相比，倪永孝吃得优雅而斯文。他嚼得很慢，吃完一口就停下来看着顾筝。
他想让她吃慢一点的话迟迟没有说出口，想不到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给予她的幸福感，竟只有一碗滚烫又简单的汤面。
“你怎么不吃？”顾筝嘴里咬着面条，含含糊糊地问。
倪永孝笑了笑，“好吃吗？”
顾筝点点头，“感觉你也没放什么，但是真的特别好吃。”
“是你太饿了。”
顾筝埋头吃面，低敞的睡裙领口泻出一片春色，随着她动作的起伏若隐若现。
倪永孝的喉结不觉得滚动了一下。他低头喝了一口热汤，强压下了喉咙里泛起那一丝淡淡的甜腥气。
“阿孝。”顾筝突然抬头叫了他一声。
“嗯？”
“能不能帮我查查这个阿key，除了被抓的几个毒贩，他还没有跟过其他老大。”
“你怀疑什么？”
顾筝停下筷子，点了点碗沿，一缕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眼，她抬手挽到耳后，“现在还说不好，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地方不对劲，我得细细地捋一捋再说。”
倪永孝垂眸，时间一久，面条就被泡得有些软胀，他用筷子搅了搅，“好，我帮你查。”
作者有话要说： 阿孝做饭带娃都不在话下，以后老婆主外，你主内可好？
写到现在不知道大家怎么看，我觉得阿孝只是有些慢热，但他不渣，嗯，我这次的设定就是，他！不！渣！虽然但是，虐也要虐，火葬场也还是要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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