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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压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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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强的性格是从小就养成的，成天和男孩子们爬坡跳泥潭，娘亲为她纺织的浅色布衣没一会儿就弄脏了。
虽然娘也教育过她多回，说什么女子淑静乃齐家之要，甚至在德性、修身、谨言、慎行等方面还制定出一套专门的训则约束她，为她准备了淑女该穿的淡雅素色，可是秦伊秋从来不听，照样每天将素净的衣服搞的脏兮兮的。
贾余笑了，随便扶正一张之前被秦伊秋踹倒的凳子坐下：“你是打算再和我演一出和离？”
“有何不可？”
“不如你先把真正的白小姐请出来吧。”这个办法只有白茹珂才能办到。
秦伊秋权衡轻重，道：“好，要是你敢对她做什么，鞭子伺候。”凤尾鞭啪啪作响。
不用人唤，白茹珂已经从屏风后探出头来，方才仙师嘱咐她藏着，她便不敢乱跑，害怕毁了大家的计划，此时她面带着歉意地走出来，整场闹剧，这里她最亏欠的就是贾公子。
贾余丝毫不恼，大大方方地与她见礼：“白小姐，别来无恙啊。”
白茹珂尴尬地笑了笑，心头却是忐忑不安，今日她与仙师合谋毁了这场亲事，虽然她本就无意成婚，可是难保贾余不会介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硬着头皮道：“贾公子，今日之事是我擅作主张，与他人无关，惟望海涵。”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想担责呢。实话告诉你们，就算没你们这档子事，这亲也成不了，日前我早已备好一艘船准备今夜与小丰出逃，却不想……罢了。”贾余哀伤地瞥了眼弟弟，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如今喊你出来，是想谈谈明日应付朔方百姓之事，如果用她的法子，”贾余指了指秦伊秋，“她与我和离，也许能骗过朔方百姓，但是你爹那里是决不能蒙混过关的，况且和离书有损你女儿家的颜面。”
他说的没错，容貌尚可易容，可是行为举止，音色变化，这都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最亲近的人一眼就可看穿。
秦伊秋点头表示赞同：“是我思虑不周，可有高见？”
“今日宾客都言你被鬼附身了，那不如明日我们就将计就计，去你爹府上拜访。你用衣帽遮脸进入白府，再在你爹面前装成六神无主的样子，接下来就交给我，我会言明带你四处求医，在众目睽睽下上船驶离朔方。如若白小姐不舍朔方，我可以将你再偷偷送回白府，这是尽可能保全白小姐名声的方法。”
“不知白小姐意下如何？”他朝白茹珂拱手，在这个温和的女子面前，他总会生出怜惜，她不过是她父亲贪欲的牺牲品。
不仅如此，白日离开码头的船只都逃不过白老板的眼线，和白茹珂一起离开反而更安全。
“贾公子事事顾虑周全，你的大恩我无以为报，愿贾公子他日觅得佳偶，蓝田得玉。”听他这样解释，白茹珂长舒一口气，福身还礼。“朔方此地我也不愿再留，贾公子不必介怀，名声一事我本就不在意。”
当初要不是爹爹拿檀见性命相要挟，她死也绝不会答应嫁人。
“你何时那么好心了，人人不都说无商不奸么？”秦伊秋甩着鞭子问道。
“你你你给我打住！第一，传言不可信。第二，我不过是为了完成弟弟的遗愿，他总觉得是我对不起人家姑娘，还让我好生安排。”他慌忙倒退两步，不会那么快就忘记刚才的鞭笞之痛。
平日他装成荒淫无耻的样子还不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小丰的存在，可小丰却不理解他。
万事俱备，现在大家需要的是休息，秦伊秋打着哈欠拍了拍贾余的肩膀，正想说话，门外就传来一阵急切的、沙哑的喊声，“阿珂，阿珂你怎么样？”
她唇角一勾，这场戏还不能就此简单落幕。
“你们先躲起来。”秦伊秋对周围的人说道，也包括白茹珂。
檀见这个混小子，不推一把他永远都不敢直面自己的心。
贾府只剩秦伊秋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身着妖异的血红色喜服，头花发簪被她扔在了一边，墨发散乱披垂，不时有微风吹拂她的发梢，饶是秦伊秋姿色再好，在这样空荡荡的贾府映衬下，迎面碰上这幅景象的凡人，绝对会被吓得倒退三步。
这样的凡人，秦伊秋见多了，新婚燕尔之时你侬我侬谈着朝朝暮暮念着我心悦你，三年又三年，还不是弃她年老色衰厌她芳华不再，到底红颜枯骨，朱阁荒场。
但是他们爱听誓言也爱听蜜语，安然地睡在不切实际的谎言编织的梦里，如果有一天，当他们发现，枕边之人容颜老去，失去记忆，甚至会伤害他们的时候，又当作何反应？
她很想看看，如果檀见发现他心中的爱慕之人已经变成了女鬼，他会怎么做。
“你——”果不其然，在见到秦伊秋的第一眼，檀见愣在原地，他并不认识这个看起来十分恐怖的女子，但是她身上的嫁衣他是熟悉的，正是他今日亲自送入贾府的那件。
此前，他在白府并未睡下，阿珂新婚，他如何也不能入眠。
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便跑出去看，原来是贾余宴请的人，正向白老爷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此人的行为举止甚是疯癫，衣着也颇为狼狈，他便躲在墙后偷听，别是阿珂出了什么事情。
怕什么来什么，他听到那人说阿珂被鬼附身了，不仅掌掴了自己的夫君，还摔了嫁妆叫嚣不嫁了，这可不是阿珂的心性，他起先还不相信，慌忙从白府跑过来，到了贾府才发现，他们说的是真的，贾府大堂一片狼藉，眼前身着嫁衣的也不再是他的阿珂了。
“这位…姑娘。”他一时不知道该称她什么，她的打扮太过惊悚了，“你是哪位？”
“我是谁？呵呵呵呵…”秦伊秋笑得花枝乱颤，嗓音却尤为刺耳，“你不是心知肚明吗，怎么，接受不了了？”
他被尖锐的笑声吓得缩了缩脖子，壮胆问道：“是歧母神女显灵了吗？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可否放过阿珂？”
歧母神女，也就是当地人给这类女鬼的好听点的叫法，相传女歧无夫而生九子，却与妓有着本质的区别。
因她一胎能生九子，她被嫁做人妇的女子争相膜拜，在民间杂记中还这样记录，在女子新婚当夜，她会化身年轻娇美的少女，艳态媚人，光华动众，左右见者，无不荡魂。
此举是为鉴别女子的丈夫是否真心坚定不移，不为所动。
秦伊秋眼珠一转，正好不知用什么由头发难，檀见倒是自己找了个莫名其妙的神女扣上了身份，反正破婚这么缺德的事情都做了，也不差这一件，那就别怪她却之不恭了。
“本神女原来是想凑个热闹，却让我发现一桩秘密，此身体的主人意不在夫君身上啊。”秦伊秋用了换音诀，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怖异常，空荡荡的大堂里到处都回响着她的尾音，正是她想达到的效果。
恐惧才会逼人说实话。
意料之中，檀见在她的注视下退缩了一下，但是他没有拒绝回答：“大茶小礼，三媒六证皆已到位，贾公子与阿珂…不，我家小姐只是暂时没有生出感情，往后来日方长，我想…他们定能琴瑟和鸣。”
秦伊秋要的可不是推脱之词，她要看他的真心：“呵，你倒是乐观，你怎知她心里不是已经住了一个人了？”
“已经…不，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我可是看得真真儿的。此女不忠，我何不替她的夫君灭而后快！”她陡然提高音调，恰好庭院吹起大风，树叶簌簌作响，如同鬼魅飘荡。
“不不，神女大人，我求求你，放了阿珂，这其中定有误会，我，我愿意以命相抵！”
“我要你的命做何用？你与这个白小姐非亲非故，一个下人也那么忠心。”她仍在激他。
是啊，他只是一个下人，他暗了暗眼眸，如果是那场大火安排他们遇见，那为何没有将他烧死，只是熏哑了一副嗓子，眼睁睁看阿珂出嫁。
但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奋不顾身地投入火海里救她，他怎么忍心看她送死呢。
沙哑的嗓音时刻提醒他的身份，可是，他如今藏不下去了。
“不是忠心，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倾心于阿珂，明知她是小姐，还自私地因为儿时的情分接近她，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根本保护不了她…原就是我不配肖想的……”他讲出了自己心底多年来压着的秘密，自嘲笑道。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何止檀见一人呢，叶声默默地听着，瞅了瞅身边的易初辞，立刻慌神了，易初辞大概已经忍到了极限，紧闭双眼，细密的汗珠沿苍白的脸颊滴落，两片薄唇少了平日的芳华，此时正被它的主人死死咬着。
他再也顾不得脑子里什么尊师重道、礼数周全，一把抓住易初辞的手心，向他的掌心输入自己的灵力。
灵力固己，每个人有自身的气运规律，排斥异己，他人的灵力非但不能弥补他受损的元气，还会产生很大的排斥力，所以，灵力枯竭的修士只能通过药补、闭关修炼的方式恢复。
叶声自然知道这一点，他在赌，上一世他们虽未结成道侣，却已有道侣之实，两人的灵力通过交合互通、形成两股新的灵力存在于他们的体内。
只是不知，这一世，上天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他的行为，毕竟连重生这么古怪的事都被他碰上，那就好天做到底，让他遂了愿。
过了许久，掌中没有出现排斥的迹象，叶声心中大喜，上苍保佑，居然让他们融合的灵力延续到了今世，确保师尊不会受到排斥伤害，他便增强了灵力的传输速度，手心里冰凉触感轻微地颤了颤，好像是复苏了一般开始回温。
掌心的温度上涌，易初辞终于振作了一些，转眼瞧见两只紧紧相握的手，惊诧之余，竟然没有一丝心理上的厌恶，要知道，就连季阑星都很少能顺利地碰到他。
他的目光顺着少年的手臂向上滑去，稚嫩的臂膀拥有令人心安的力量，叶声也在看他，瞪着好看的狐眼，好像在说“我保护你”。
有一个人，想保护他！
作者有话要说： 秦伊秋：爱她却不敢告诉她，懦夫行径！
叶声：……我怎么觉得你在指桑骂槐？
易初辞：先给我解释解释为何你我的灵力能够相融，难道我们已经……
叶声（逃）：师尊你还小，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