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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深层识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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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倒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竟然听到了孟颐非崩溃大哭的声音，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抽泣语句：“早知如此，我便不让你帮我了，你怎么能弄伤自己呢！”
他想叫孟颐非不要哭，太吵人了，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下回莫用此法伤害自己……”他依稀记得，似乎有个人，也与他说过类似的话。
……
一天一夜过去了，叶声静静地躺在床上仍未醒来，血污隐在暗色的衣纹里，仿佛没有沾染过一样，叶声所说的“藏污纳垢”原是这个意思。
这可急疯了孟颐非，他焦急地在房间内打转：“去给我找神医来！不管多少银子，我出！”
孟掌门也同样着急，故人之子总归要还给故人的，是还横着的还是竖着的很重要。
“掌门。”门外有弟子通报：“荼荠禅师来访，说是救有缘人。”
老一辈的修士都听说过荼荠的名号，勘破生死，妙手回春，勘有缘人生死，治天下人疾苦。
“请！快请进来！”孟掌门激动得起身相迎，终于不用提头与故人相见了。
“我不认识你，无人相邀，你何故现身于此？”孟颐非挡在叶声榻前，态度坚决，不管这个叫荼荠的是哪路神仙，在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贸然现身，很难不让人往坏的方向想。
“不得对禅师无礼。”说着，孟掌门便想训诫一番他这傻儿子。
“无妨。”荼荠面露笑容，徐徐说道：“孟颐非，表字可，丙辛年丁酉月子时所生，你与算盘有缘，我曾赠你一盘玉算珠，今日的确不是巧合，有人请我，我便来了。”
一番话说得孟颐非目瞪口呆，他又叫孟可，是母亲取的名字，他嫌女气，便不准他们这么叫自己：“我…我那算盘是你赠的？”
“没错。”
“为何一丝灵力都没有？”
“它本就是一盘普通的玉珠子，施主不适合走修仙道，便不要强求，你说呢，孟掌门？”荼荠看向同样瞠目结舌的父子二人，摇了摇头：“少门主有自己的机遇，何必捆绑着他举步维艰。”
“……禅师言之有理，在下受教了！”孟掌门像是受到了很深的打击一般，精神瞬间垮了下来，良久，才接受了荼荠的建议。
“你俩别聊天了，快来看看叶声！”这下，孟颐非完全相信了荼荠的身份，见他爹还占着荼荠不放，心下又急了起来。
荼荠这时也来到了叶声跟前，伸手探向他的灵脉。然后“啧”了一声，眉头一皱，这可把孟颐非吓坏了。
“可是回天乏术了？我就说嘛，他那筑基期的修为怎么能承受如此伤害。”
“施主稍安勿躁，他的伤并不严重，导致昏迷的是他的心魔。而且，叶施主也并非无法抵御，他的丹田之内没有金丹，却有着一颗上古妖丹，不过你们大可放心，此丹已与他的血脉、灵力融为一体，便不会显露出妖气。”荼荠松开拧着的眉头，将手悬空放在叶声的丹田上，一股纯净清冽的灵力活跃在叶声的体内，他这才放心地收回了手。
“我不管他的体内是否有灵丹，我只想知道他如何才能从心魔中苏醒过来。”提到心魔，孟颐非更是紧张，他从没有听叶声说过。
但是无论怎么样，他已经把叶声昏迷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若是他不惹事，叶声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替他出头，最后便不会让心魔有可乘之机。
“要救他也不难，只需派一位叶施主完全信任的人进入他的识海，搜寻那些丢失的神识，补全神识便能战胜心魔。”
“方才我试过，叶施主的防备心很重，我进不去，你们谁来？”荼荠的眼神看向房内站着的两人，从他们的身上一一略过，沉默了片刻，朝着孟颐非使了个眼色。
话已经到嘴边的孟颐非：“我——”看到荼荠的眼神，瞬间转了话头：“不行，我觉得那个青衣哥哥可以。”
“我也觉得。”荼荠满意的点头，孺子可教。
徒留孟掌门一脸懵逼地被自己的儿子打发去唤须弥山的清洛真人过来。
不一会儿易初辞便出现在他们眼前，微微喘气，显然是用术法飞速赶来的，把孟掌门甩在了身后。
“禅师，别来无恙。”易初辞在门外早已等得不耐，叶声的昏迷致使他心神不宁，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失血过多引起的昏迷，却从孟掌门那里听到了心魔一类的词，他的心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揪了起来，修道最忌生心魔。
“清洛真人，我想孟掌门已经与你说了大概，你应该有所发现，叶施主神识缺失导致忘记了过去的许多事，你可愿去探一探他的神识？找回的越多，越有助于叶施主的苏醒。”荼荠道。
易初辞自然愿意，因为他终于听到了令他高兴的消息：“你是说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萧桐，他就是叶声，只是…不记得我们了？”
荼荠点头：“如你所见，神识不全，如同变了一个人。”
这也能解释，为何易初辞无法再与叶声神识传音，因为眼前的叶声缺了那一部分的神识早就变了。
“烦请禅师，送我进入叶声的识海里。”由此看来，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此去叶声的识海，前路未知，清洛真人小心为妙，一炷香后，无论你是否找到，我都会拉你出来。切记，不要去触碰叶声的深层识海，极有可能被困于其中。”荼荠点燃一柱檀香，悠然潜入易初辞的心神，耳边似乎传来诵经的声音，伴随着朦胧的睡意，易初辞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
身处叶声的识海之中，是易初辞从未见过的景象，这里有成千上万个叶声，或哭或笑，或稚嫩或阴郁，但是在易初辞的眼中，那张辨识度极高的俊颜没有丝毫改变。
易初辞以为自己的无端闯入会给识海里的叶声带来一丝影响，可事实却是，每一个叶声都做着自己的事，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他，那种陌生的被忽略的痛觉再一次满上他的心头，他从心底涌动深不见底的慌张。
叶声会不会再也记不起自己了？
他拦住识海里一个幼小的叶声，问道：“叶…你还记得，你要去做什么吗？”
孩子欢快地朗声应道：“今日是阿声的生辰，娘亲做了菇肉饼等我，要快些回去，否则就凉了。”说完身体一晃，消失了。
易初辞愣了愣，还没有从叶声的突然消失里回过神来，他盯着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眼前的人都是叶声，每一个叶声都代表着一段回忆。
原来叶声并没有把所有的记忆都忘记，只是不愿意打开，他叹了口气，瞥了眼那一张张哭泣、落寞的脸，纠结着是不是要将他们全部送回。
那些不好的回忆，他不希望叶声记起，可是如若不将所有的记忆填补回去，那还是完整的叶声吗？
一炷香的时间并不长，没过多久，易初辞被迫作出决定：将记忆全部送回去。
他一遍遍地接触叶声的记忆，把他们统统送了出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易初辞一步步静静的聆听，仿佛走过了叶声漫长的半生，他的心思逐渐沉重，不仅是因为叶声不幸的童年，还有——
他根本没有碰到任何有关自己的记忆！
在叶声的记忆里，甚至有秦伊秋，有成婉婉，有许缘君，有在朔方镇发生的一切，可是…唯独没有易初辞！
他好像将易初辞刻意地忘掉了，从生命、习惯、骨血里狠狠剥去，狠心地连一丝残影都没有留下。
他像捡在捡拾贝壳，宽阔的海滩上遍布密密麻麻的彩色贝壳，可他却再也找不到属于他的那粒。
不可能！他不相信！一定是他接触的叶声还不够多。
一向冷静自持的清洛真人慌了神，他跌跌撞撞将所有的叶声整齐划一地聚在一起，最后他触碰到了全部的叶声，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这些记忆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他。
什么是绝望，是将希望不留余地地连根拔起。
于是他开始回想，是否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荼荠禅师说，还有一层叫做深层识海的东西！
易初辞的冰冷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也许，也许还有一种可能……叶声的深层识海里有他想要的答案。
这是他唯一的希冀，是失而复得后第一次勇敢的追求，他不确定进入了深层识海以后会不会出不来，但是没有比眼下更糟糕的境况了，那如同深渊一般的存在竟然是所有光束的尽头。
易初辞没有丝毫犹豫，向叶声的识海深处前行，荼荠的警告被他抛之脑后，逆天而行的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令他意外的是，叶声的识海没有排斥他的走近，温暖地融在他的周围，仿佛在保护他一路向下，易初辞有种怪异的心动，似乎…叶声从来不会伤害他，无论变成什么模样，叶声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爱他、敬他。
易初辞抓紧了腰间的玉佩，那是他与叶声此刻唯一的羁绊，就好像叶声一直在他的身旁陪伴。
易初辞进入了深层识海。
这里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入眼是刺目的光亮，且静得可怕，易初辞瞬间被晃得睁不开眼，他本能地往后退去，被尖锐的荆棘划破指尖，他感受到有滚烫的液体从指尖冒出再滚落，滴了下来，却又立刻消失，像是被叶声的识海吸收了一般。
一股温热干燥的暖流裹挟着那根受伤的手指，像卑微的舔（tian）舐，轻轻柔柔滑过易初辞的指尖，惹得他不禁蹙了眉。
而后，一双大手蒙住了他的双眼，隔绝了眼前几乎要让人失明的白光，易初辞被这双手拽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荼荠＆孟颐非：这波助攻怎么样？
易初辞：没卵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