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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建承五年,西郡王之女,嘉宁县主白倾沅进京,太后亲赐兰阙殿与其,以表喜爱。

      “赐兰阙殿也就算了,去趟灵泉寺还得亲自陪着,太后娘娘未免太把这县主当回事了。”

      醉仙居二楼的雅间里,一群世家公子围坐在圆桌边上,谈天论地,推杯换盏。

      承恩侯世子冯不若手执折扇,轻敲了下右手边那人的脑袋,笑骂道:“你懂什么,那可是西郡的县主,你当跟京城里这些个似的,封着玩的?”

      秦空远冷不丁被敲打了下,几杯薄酒下肚,嘴里越发没有遮拦:“西郡的县主就金贵了呗。”

      觥筹交错间,口没遮拦的不止他一个,“可不是嘛,西郡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整个西郡就这么一个县主,别说是兰阙殿了,将来恐怕那祈华殿……”

      “诶,章兄这话不对!”边上有人嘻笑道,“召兄人还坐这呢,这祈华殿什么的,可不好说。”

      “对对对,杯酒误事杯酒误事,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召兄,实在对不住啊!”被打断话的章元度一拍脑门,隔空向对座的人敬了杯酒。

      召怀遇一手握着小盏,似笑非笑:“这有什么好对不住我的,怎么着,要住进祈华殿的都不会是我。”

      满座哄堂大笑。

      众所周知,兰阙殿那是太后娘娘从前当妃子时住过的地方,而祈华殿,历来都是皇后的居所。

      当今太后召未雨,出自德昌侯召家,如今召家侯爷召伯臣,是她的亲兄长。

      而召怀遇,便是召伯臣膝下嫡长子,德昌侯府的世子,当今太后的亲侄子。

      身为家中嫡子亦是独子,召怀遇上下还有几个姐妹,最年长的那一个倒是已经嫁给了当朝摄政王,剩下的几个,却还没有着落,会不会被太后接进宫里,也未可知。

      小皇帝年岁二八,后宫悬置,只有两个家室品阶都很一般的小妃子,用以充数。

      太后自己的亲侄女,和西郡王的掌上明珠,将来哪一个会被抬进祈华殿,谁都不敢说,谁都说不准。

      众人吃酒正到兴头上,雅间的门忽然被推开,躬身进来一个小厮,附在坐在门边上那人的耳畔,提醒他道:“将军,申时了。”

      申时了,该去接媳妇儿回家了。

      在座各位,无一有不知晓苏疑碎这项铁律的。

      有人高声起哄道:“苏将军走好!”

      苏疑碎狞笑一声,一手指了指那人,扭头大步出了雅间。

      雅间的门再次合上,章元度长呼一口气,幽怨道:“今日又是谁把他给招来的,真晦气!”

      余下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人吭声。

      苏疑碎和章元度前些日子在城门口起争执这事,大家多多少少都听说了。最后两人闹得不欢而散,不仅一个好也没落着,梁子还结了不少。

      本来苏疑碎跟他们这伙人是聚不到一块儿的。雅间里现如今还坐着的诸位,都是祖上富贵,延续至今。而他苏疑碎,坊间诨名,苏一岁,苏阎罗,是跟着军队白手起家,如今所有的家底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手握刀枪的莽夫,如何能与执笔书卷、细皮嫩肉的公子哥聊到一块儿去。

      “这不是,近来有桩事想请他帮忙,就多邀了他几次,本以为他不会来的,谁知他还真次次都来。”这场宴席的主人姜祁打着圆场道,“放心,待我家那点事解决了,就给他打发了,不叫他碍大家伙的眼。”

      是了,这群人无论再怎么瞧不起苏疑碎,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三品大将军当的,的确厉害,的确有用。

      *

      李成画从佛殿中出来的时候,苏疑碎正打了伞,等在台阶下。

      身边的女使载玉撑开伞面,为她打着伞,一步步走向自家夫郎。

      见她款款靠近,苏疑碎紧握的拳头逐渐松开,胡乱道:“今早练了枪,午后又吃了些酒,一身戾气,就,就没上去……”就没上去接她。

      这个莽夫,倒也知道自己一身戾气,会冲撞了佛祖。若是碰上不练刀枪的时候,恐怕他是恨不得贴在佛殿门前等着媳妇的。

      李成画淡淡地瞥一眼他,“走吧。”

      “诶。”

      载玉手中的伞不知何时偏移了轨迹,苏疑碎的大伞稳稳地遮在李成画头上,没叫她淋着一滴雨。

      他拉了李成画的手,攥在手心。

      常年舞刀弄枪的粗砺大掌磨蹭着自己的手,李成画难受地想要挣开,却不能够。

      “这石阶滑的很,娘子小心。”

      纵然李成画脸色再冷,苏疑碎也是小心翼翼地顾着她,怕她磕着,怕她碰着,怕她有什么不顺心的不如意的,他把李成画,真真是捧在了心尖上。

      “这灵泉寺虽好,明日却不可再来了。”苏疑碎搀着她,看她小心地下了最后一级石阶,这才放心,“太后带了西郡那位县主过来静养,今日你能进去,已是太后仁慈,放你一回,往后一段时日,就先别来了。”

      要不怎么说一介武夫,不会说话。

      苏疑碎娶了李成画这么些年,已经很会察言观色,急忙又补充道:“我也是担心你,如今盛夏时节,暑热难当,京郊地偏,你往来奔波不便,万一受了热,这可如何是好。”

      “不劳将军费心。”

      “不是,成画,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他在马车泥地前着急跳脚,李成画总算肯松了口,“我知道了,这段时日我不会再来。”

      得此一言,苏疑碎这才镇静下来,追着她上了马车:“你放心,咱们家中那个佛堂,我今日回去便叫人好好洒扫,叫你在家中,也如庙中一般……”

      ……

      “这上赶着的,也太憋屈了。”

      白倾沅带了从西郡跟来的女使泠鸢,定定地站在半山腰上,隔着雨幕,对眼前所见,颇有微词。

      苏疑碎这人,她上一世就认识,从前是顾家军麾下的一员虎将。新帝继位之初,边境不宁,苏疑碎跟着顾家父子平定北狄,立下战功无数。

      值得一提的是,顾家军班师回朝之后,他和顾家的那位少将军,一时都成了京中各位夫人眼中的贵婿良人,登门议亲之人络绎不绝。

      而令人惊叹的,是这位回京后地位直升三品将军的苏疑碎,最终娶的,却只是一名五品文官的女儿。

      那位女儿,就是李成画。

      白倾沅上辈子好歹是做过皇后的,这苏疑碎和李成画之间的事,她自然也晓得。

      李成画人如其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

      自古以来,这才女嘛,眼光向来是高的。

      骤然被自己的父亲许给苏疑碎那样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任哪个才女来,那都是不乐意的,李成画也不例外。

      可她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不论多少的才气,在官爵地位面前,都不值一提。所有人提到这桩婚事,说的都是她李成画高攀。

      好在苏疑碎是真的喜欢她,不论外人如何猜测议论,他对李成画,似乎都是始终如一,疼爱有加。

      “县主,咱们该回去了,不然,太后娘娘该起疑了。”泠鸢提醒她道。

      白倾沅回了神,瞧了瞧天色,转身冲她眨眨眼,“不急,咱们先去看个人。”

      *

      盛夏的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个时候,除了翠绿树梢上挂着的水珠还会往下落,哪里还能见着半滴雨。

      白倾沅一个劲儿地往前走,丝毫没有因雨路湿滑而放缓一下脚步。

      “县主!”泠鸢一直跟在她身后,小声唤着她,希望她能听劝,赶紧回去。

      毕竟此时她应该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而不是在这里生龙活虎,健步如飞。

      万一叫太后瞧见,这该怎么解释?

      “噓!”白倾沅回头,一手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她噤声。

      泠鸢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据她这两日的观察,她们此时应当已是绕到了灵泉寺后头。

      从这个小丘上望去,可以隐隐看到位于灵泉寺后方的那座藏经阁,以及藏经阁后头,那片竹林里的几间简陋小屋。

      白倾沅就是在盯着那小屋看。

      山间竹林静悄悄的,不时有叶上的水珠会落到两人的头上,泠鸢刚拿出帕子想要替主子擦拭,却被她制止了动作。

      她偏头,原来是那竹林小屋里有人出来了。

      出来的是个白衣公子。

      泠鸢远远地瞧着,除了能看出他身量高挑,气度不凡之外,什么都瞧不出来。可是她家县主似乎看的……津津有味?

      白倾沅蹲在小丘上,单手托腮,嘴角漾出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先前,虽说她们已经买通了太医,可在太后面前,总归还是要装装病样的,于是白倾沅是真吃了不少能叫人腹泻呕吐的药,这几日的气色,也是真的不够好。

      可如今,看她原本虚白的脸上竟浮起了红粉,泠鸢很是不解。

      这人是谁?莫非她家县主绞尽脑汁上这灵泉寺,就是为了看他?

      可奇了怪了,她家县主生在西郡长在西郡,先前从未到过京城,又是哪里知道要来灵泉寺,要来见这人的呢?

      眼见着,那人已经绕到了竹林里,正小心采集着还挂在叶片上的雨水,手中的竹筒一晃一晃,每一下都晃到了白倾沅的心坎上。

      她定了定心神,急忙喊了泠鸢离开。

      这来的无有征兆,走的也突然,泠鸢实在困惑极了,忍不住边走边轻声问道:“县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倾沅嘴角还挂着笑,回头随便瞧了一眼,告诉她道:“方才他的模样,你可得记住了。这人机敏的很,再看下去,咱们就该被发现了。”

      “那咱们为何要来看这人?”

      白倾沅一路走的自然,答的也自然:“我欢喜他,自然便想来看看他。”

      “县主……”泠鸢立时紧张地四下看了看,不敢吱声。

      白倾沅轻笑:“怕什么?我白倾沅喜欢什么东西,想要什么东西,向来都是明着说,你几时见过我扭扭捏捏的?”

      “可是……”泠鸢嗫嚅道,“可是……出发前王爷叮嘱了咱们此番得按规矩行事,不许胡来,太后也把兰阙殿赐给了您,这不是,不是想要您……”

      “想要我怎样?做她唯命是从的好儿媳妇?”白倾沅直言不讳,嗤之以鼻。

      “泠鸢,你自小跟着我,应当知道我的脾性。那个二愣子皇帝,我不喜欢,也不可能嫁给他,至于太后,她有她自己的考量。”她顿了顿,继续道,“满大晏能做她儿媳妇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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