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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亲王府迷酒,幼年树下哭情 ...

  •   入夜本该有人在巡查的景亲王府,今夜所有的侍卫居然全被撤掉,安静得不像话。
      门外不疾不徐地脚步声靠近,一靠近他才惊奇的发现,那房门半掩着露出细微的光线。

      “清狂兄别来无恙啊!”
      未清狂一推门而入,就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坐那。

      沈晏忱头顶的发冠已经卸下,身上披着件氅衣,对他可以说是毫无防备之心。

      “常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久不见王爷,王爷可还安好?”
      未清狂的头发扎得干净利落,唯有右边那缕头发因太短而垂落,半遮眉眼欲拒还迎,身上银黑长袍没有过多花式,素得别有一番特色,明明是夜晚,他却偏要穿得那样庄正。

      沈晏忱本还笑着的脸上,表情一变顿为不喜:“清狂兄怎么还同我这般客套,莫不成……,是不认我这个朋友。”

      “一时冲动说错了口,”未清狂抿了抿唇,有些装架不住对方的话,直接转移话题道。
      “今时深夜无故拜访,全由离冤一事,离冤性子急胡来也罢……,你万不可随了她的意。”

      沈晏忱抬手倒杯茶:“我就算不应了她的话,她也会找旁人,清狂兄就不气她如此背信弃义?”
      未清狂张口就是疑问:“怎么会?我教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也轮不上限制手下人的行动。”

      沈晏忱制止住他,坦言道: “清狂兄不急,我已经命下人备桌好酒好菜,我们等会再慢慢详谈……”
      没等他说些什么,沈晏忱早有预谋般喊来人,不过一会,一桌上好的酒菜就已经乘上摆好。

      “离姑娘性子洒脱,依我看来也是不宜入宫……”沈晏忱此话很得他的赞许,未清狂也是这么觉得。

      满桌的佳肴没人动筷,两人之间倒已经喝了好几壶。

      “而非我想阻拦她,论身份和地位,他们之间所差就隔山海。”未清狂顺势饮下一杯,暗中却在留意沈晏忱有没有偷偷动什么手脚。

      沈晏忱接过他的话,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其他并非难题,只要清狂兄的一声应允,离姑娘也才敢去追求自己的姻缘。”

      杯在空中相碰,见对方直接喝下,未清狂眸光一暗也就跟上一杯。

      沈晏忱说的是对,但未清狂多少有点犹豫了。
      他不想阻挡离冤是真,但此番入宫是福是祸,自己为兄的就真什么都帮不了她。

      沈晏忱见他还在徘徊不定,说:“离姑娘出嫁于清狂兄而言,不过是缺少个侍女,女大当嫁又有何错?”

      未清狂依旧缄默不言,仰头又饮一杯,见他无法断舍离,沈晏忱更加加重心里的猜测。
      未清狂,未离冤,这两个人倒真让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沈晏忱神色怪异打量道:“清狂兄莫不是对离姑娘有什么难言之情……”
      “荒唐……”未清狂立刻澄清道。他撑着个身子,酒的后劲已经上来,红晕着张脸,眼神有些迷离,瞳光涣散不清。

      沈晏忱不动声色,手底下的小动作早把酒壶偷换了个,自然比他稍过清醒:“莫不是如此,清狂兄又在介怀些什么?”
      本想套出什么话,结果未清狂自知迷酒不迷性,担心自己酒后失言道:“为兄不甚酒力,沈弟自便……”

      “……”
      沈晏忱还没缓过他在说些什么,就见他轻车熟路起身,直直就往床榻那边而去。

      顶着张嫣红酒色脸,未清狂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脱衣,长袍掉落在地,完事还对自己拱手道:“为兄小憩一番,沈弟不介意吧?”
      “……”

      意识到他可能真醉了,沈晏忱没想到他这般不胜酒力,立刻叫下人端来煮好的醒酒汤,举着汤药就是一顿好说歹说:“来……,喝药,喝一口。”

      他红着眼眶看了一眼:“你咋不喝?你是不是……,在里头下药了?”
      沈晏忱:“……”

      未清狂一脸狐疑地盯着他,想从他的双眼里看出什么端倪来。场面一度僵持,那碗醒酒汤被温了又温。
      沈晏忱如哄小孩般放低态度,就连他自己也没留意到,自己此刻说话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不用了,为兄不胜酒力,过会自己就好了”未清狂摆手拒绝。

      醒酒汤又凉了,下人又送来一碗热的,见到屋内混乱的一幕赶紧低下头,不敢随便乱看。
      沈晏忱回过头地一阵功夫,再回头未清狂那张脸离自己不过分毫,着实吓了他一跳。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对方双眸柔情,透过双瞳印出自己的身影,长眉蹩起狡诈道:“你在心虚些什么?”

      没成他多想,他就收回身子。沈晏忱眼瞳一缩有些惊诧:“……未清狂”
      未清狂听见声响刷地抬头:“你叫谁呢你?”

      “我在叫你,未清狂……,你又离我这么近……”
      未清狂闻言很是恭顺:“……对不起”。

      他小声嘟囔一句,脸上的红晕已经有些消退:“你刚才叫的真好听,重新再叫一次给我听听好不好?”
      应他的要求,沈晏忱轻声开口,声音低沉得如暖风般让人舒心:“未……,清……,狂……”

      他又突然靠近,这次沈晏忱已经习惯了,并没有被他吓到。

      “嘿……真奇怪你这人,叫人也不说干嘛……”
      心跳砰砰如沈晏忱紊乱的思绪,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无处顿足。

      奇怪如未清狂,偏生喜欢在姓氏上咬文嚼字,沈晏忱将他扶稳坐好,这酒接下来只能他自己喝了。

      魔教前教主魏如谦得魏姓,世人都以为他的孩子也同传承魏姓。
      谁知,魔教内乱魏如谦死后,魏清狂大逆不道,私自改姓昭告天下,当即和魏如谦割裂划分清楚关系,……也就是之后的未清狂。

      视线落到未清狂身上,那人摇摇欲坠,低着个头自己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眼见未清狂要倒下去,沈晏忱赶快上前将人扶好,不让他乱动。

      双手隔着单簿的里衣按住肩膀,沈晏忱做出了个自己都没料到的动作——
      将人拉起站好,指尖用力仿佛要掐入未清狂的肩膀,那人一瞬间瘫软般往他身上靠来。情景混乱诡异的和谐,看着就像似沈晏忱主动将他抱入怀中。

      沈晏忱全程都慌着个心。幸好现在的未清狂已经喝多神志不清,不然就连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

      萍水相逢沈晏忱无法刨根问清一切,只知自那后,他不是魏清狂……,而是未清狂……

      次日,身体的意识渐渐回炉,沈晏忱不明所以的睁眼,双眼疲惫无神,想牵动手却发现手被压着。
      他的手压在未清狂身下,或许有所感觉到,未清狂也被吵醒。

      面前的桌上狼藉不堪,两人的身上皆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而沈晏忱像被妖怪吸光阳气,浑身颓废唐突。

      “有劳王爷照顾了……”
      沈晏忱见他忘了昨晚之事,自己也没有提起。

      “早知清狂兄酒量有限,没想到还是高估了。”看着沈晏忱笑得意味不明,未清狂还是满脸错愕。
      “饮酒终归伤身,慎勿多饮。”

      看着未清狂换去满身酒气的衣物,穿上他的衣服,莫名有种奇怪的违和。

      未清狂推开门时,外面竟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们这是睡了有多久了?

      回到魔教已经晚上,离冤还未入眠,兄长此去一日未回,她的心里很是不安。
      也不知沈晏忱和他谈得怎么样了?要是兄长他不同意……

      且就在这时候,小门突然打开,未清狂满身酒气熏天,一时逼得离冤都不敢靠近半步。

      “兄长——”红衣艳羡夺目,兄长最烦其张扬,怎么……,离冤小声上前搀扶他,全然无视他身上的味道。
      “……”

      “你当真想好了?”
      听见兄长这么问,离冤果断点头。

      在离冤的面前,未清狂掩藏住自己的情绪浅笑安然,随之流出的长泪却出卖了他,未清狂没留意那些,抬手如同往常轻摸过她的头。

      他的手很轻,却如有万两重压得离冤心生愧疚。应着头顶月光,未清狂咬紧牙关始终不愿开口。

      “你要是后悔了,兄长会一直在这等你,他若是负你,你就跟兄长说,兄长替你杀了他——”
      未清狂郑重其事,只要他在一日,这个承诺就有效。

      未清狂信任她,哪怕他从没见过沈彦卿,不清楚他的为人品貌。但在离冤面前,他还是选择义无反顾地相信离冤,相信她能够让自己幸福。

      离冤一听他松口,恨不得现在就动身回皇宫。未清狂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也没说些什么。

      当天晚上未清狂彻夜未眠,坐在院子里发着呆,离冤常在外打听情报风声,以往有修一陪伴他也不会觉得孤独。
      修一下落不明,了了无期,就连离冤也找不到他,同他讲这个好消息。

      他的目光孤寂茫然,视线四处张望过一土一木,落到了靠近小门的棵榕树上。
      榕树的年纪很大,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就在这。枝繁叶茂将小门遮得严严实实的,其树下更是长势喜人,落叶严实的盖住不断冒出头的树根。

      未清狂幽幽看向那处,那是母亲走后的头年,父亲变得愈发狂躁,时时当着他们的面发脾气,离冤不记事被吓得哇哇大哭,常把嗓子哭哑。

      “烦死了!”
      砰的一声酒壶摔破在地,酒气弥漫满屋,连空气中都似醉非醉的。

      魏如谦彻底没了那耐心,手上长袖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飞出,一下扼住婴孩的嘴,离冤憋红了脸彻底哭不出来,只能四肢来回扑腾,却也无济于事。

      “父亲你快醒醒,醒醒——”
      冲上去抱着魏如谦的大腿,未清狂用劲捶打,想着能打醒他,可男人已经六亲不认,一下掀飞了他。

      魏如谦被酒色填空,没了半点理智:“你以为你是谁,滚一边去!”

      他在地上打了个转,后脑勺磕到墙角流出血来,淌了自己一脸。此时离冤的脸憋的紫红,看着情况很是不好。
      未清狂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前去:“我求您了,父亲——”

      慌忙下未清狂顺手操起地上的酒瓶,用力砸向魏如谦。怒火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拳头和脚快速落到身上各处,未清狂只能拼命护住自己的头。

      等到魏如谦收了手,他顾不上浑身疼痛,慌乱爬向离冤的方向。婴孩已经没有了呼吸,那双漂亮的眼睛沉沉闭上,任由他叫唤依旧不为所动。

      魏如谦酒醒已经是改天,魏如谦也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到,悔不当初。
      即便他想忏悔,但未清狂已经不想理会他,对他的靠近更是抵抗,嘶吼着叫他离远点,仇视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

      魏如谦不由打颤,那个孩子的眼里没有了以往的光芒,转而变为锋利,活跟个刺猬竖起尖刺,满身戾气。

      儿子不让他靠近半步,只是抱着那个婴孩一直哭,直到双眼哭肿,哭得血红。
      他怕离冤见不到自己,在阴曹地府那边等他,会害怕到哭闹。所以特地在榕树下挖了个坑,他不想她一个人会孤单,他就抱着她屈身在那个坑里躺着。

      土壤落在他的脸上,他不管不顾,却会仔细擦掉离冤脸上的哭痕。他舍不得将她一人留在这里,抱着她就是不撒手。
      哭累了他不小心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母亲在责怪自己,怪罪自己为什么没保护好离冤,保护好自己。

      “不是的母亲……,我没有……”
      母亲声声指责戳动他幼小的心灵,她骂他没用,骂他失责,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

      他使劲否认,却怎么也逃脱不了。最终还是现实中湿哒哒的触觉,让他惊醒了过来。

      迷糊中他看见离冤张着个大嘴,笑得与世无争,清醒后发现不是梦,他抱着她又哭了……,尽管自己的脸上还沾着离冤的唾液。

      在那以后他对“父亲”这个词极为避讳,能不提就不提。
      现在一眨眼,那个小婴孩要出嫁了,她不再需要兄长的保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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