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阳》零零陆捌

86、第86章

　　【86】

　　原本按照楚温文和鹿言的约定，在没有鹿言的同意下，楚温文不得踏出南疆一步。这几年来，两人相处也甚为不错，鹿言性子火热，能融三尺寒冰，楚温文对他也能平和相处。

　　而且鹿言也已经保证，等过了年，他就会放楚温文自由。

　　两个宫女在床边等着伺候，楚温文悠悠转醒，称坐起身。

　　“你来了。”

　　“我若是不来，你怕是都没法见到明天的太阳。”

　　楚温文看着眼前的人，心里面一阵歉疚，他不辞而别还先毁了约，实非君子所为。

　　鹿言挥挥手，“我自千里而来，也不说请我喝杯茶水。”他站起来，倚靠在床头的柱子旁，取下了兜帽。

　　楚温文应声吩咐旁边两伺候着的宫女，给鹿言上茶。

　　原先楚温文在宫里有自己的宫殿，楚明日登基之后也给他留着的，打扫打扫就能入住，鹿言本该是座上宾，可以给他单独僻个地方，只是他说和楚温文住得近更方便查看他的病况，能有一席安静之地便可，所以安排在了楚温文宫的偏殿里。

　　人家都这么说了，楚明日也没推拒，待楚温文和鹿言都退下后，双眼微微垂下，露出一股狠戾的光芒。

　　这两人之间并不简单。

　　楚温文回大曜是楚明日派人亲请，而在他回来后不久，鹿言就到了，南疆距离大曜又不是短短几十里，既然如此，他为何不跟楚温文一同走？

　　而且，在今日太医给楚温文把脉时，楚明日看见，楚温文的手腕之处，有一道血肉泛起的伤疤，这是被利器的割伤，并且是反复割肉，才能让这道伤疤久久不愈合。

　　谁能伤得了楚温文，南疆那块地里谁权利最大，答案明显得知。

　　差遣散了下人，楚温文面见了鹿言，亲自去给他道歉。

　　“抱歉，离开南疆时也没和你说一声，皇兄派人到南疆寻我，说是小桃子和……姬奈出了事，我心里着急，又担心……”

　　“担心我不同意你走？对不对？”鹿言听他说道，脸上的笑容还挂着，说话的语气却没平日那般温柔。

　　楚温文点点头，脸色深沉。

　　“所以，在你心中，我就是一个可以抛弃朋友，抛弃小桃子的人是吗？”鹿言道。

　　楚温文愣着，想否认。

　　鹿言接着说，“其实我来大曜也不是纯粹为了你，你自由了，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不必再回南疆，想去哪里去哪里，想见谁就见谁。”

　　这话说的，让楚温文像个水中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没有安全感。

　　“你不要任性。”

　　说好的明年，那起码也得留在明年吧。

　　“你不是还需要我……的血吗？”

　　鹿言摇摇头，“就你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自己留着吧。”

　　楚温文摸不透鹿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鹿言的眼底那么冷漠，看向他的时候已经没有先前那种欲丨望。

　　这让楚温文也不得不多想，鹿言是不是借着自己所答应他的事，来利用自己的血，利用完自己后，就被抛弃了。

　　转念之间，楚温文又觉得鹿言并非是那样的人，也许，他只是单纯生自己的气而已，原本这件事也是自己做得不好。

　　楚温文还是很自责，让御膳房做了一桌子菜来招待鹿言，也趁这机会好好和他解释清楚。

　　京都这边百姓富庶，宫里更是有擅长许多口味的大厨，鹿言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对吃十分感兴趣，无论什么新鲜东西，都喜欢尝一尝。

　　鹿言受到他的邀请，并没推拒，一口应了下来。

　　楚温文还特意夹菜放到鹿言碗里，“中原这边的口味或许南疆不一样，也不知你吃得惯不惯。”

　　“距离上次来京都的确有一段时日了，宫里的东西，想必没什么差的。”

　　这道酱板鸭看着鲜嫩多汁，臀肥肉美，香气四溢，馋得人口水直流。

　　楚温文正想给鹿言再夹一筷子，突然，被鹿言一把打掉。

　　“别动，这菜有问题。”

　　明明刚才有太监测过毒，太监也安然无恙，没理由说能够毒到这两人。

　　鹿言仔细盘查了一番，他自己本是百毒不侵，就算刚才吃了两口，也根本没事儿。

　　而此时，楚温文却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异样，赶紧为自己诊脉，经脉已经开始紊乱，气血回流，瞬间冲到脑门顶，后面就已经昏睡了过去。

　　一旁站着的小公公赶忙去传太医，又去告知了皇上。在皇宫之中下毒，那可是刺杀的大罪，很快一大群人都赶到了淮王宫殿里。

　　楚明日奏折批到一半也放下过来了。

　　“大祭司，这怎么回事？”是不是先前的毒复发了？

　　楚明日正欲要问，瞧了瞧楚温文的脸色，好像和先前中的并不是同一种状况。

　　太医们来到淮王殿并没贸然进去，里面楚温文本身就是大夫，又有南疆对毒一向有办法的大祭司，不敢上前打扰，只在门外听候楚明日吩咐。

　　楚温文回来没几天，三天两头中毒倒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楚明日容不下这便宜弟弟，虽说皇家手足相残是常有的事，每一任皇帝都是脚踏着不少兄弟亡魂才坐上皇位，但楚明日这代不同，他身为嫡长，老三老四老五早就去了封地，跟他又不亲，唯有这个便宜弟弟是记在母后名下，是真正的亲兄弟，而且和姬奈关系匪浅，万万不能让他出事。

　　足足等上一个时辰，鹿言才从屋里出来，额头上和脸上都是虚汗，感觉走路都不利索了，好像是被……的样子。

　　呸呸呸！

　　打断胡思乱想，楚明日赶紧上前询问情况，太医也都一窝蜂的挤进里屋看看状况好捞功一把。

　　“怎么样了？”

　　“他已经没事了，我需要好好休息上一天，明日此时你再来此处，我有事同你说。”

　　“何事？”楚明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鹿言非要同自己才能说的。

　　鹿言轻轻一笑，“有关姬奈的，你来与不来，都在你。”

　　话都讲到这份上了，那必须来呀，楚明日恨不得现在就打听姬奈的情况，只是现在明显不是一个好时机，鹿言脚步虚浮，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实在也不忍再逼问了。

　　而里屋的太医把脉后也传来好消息，楚温文身上的毒已经清了，只需要好好休息，不过多久就会醒过来。

　　而事实上，在太医踏出殿门口，楚温文已经悄然转醒，他脑子里很乱，是谁给自己下毒，鹿言为什么又要牺牲怎么大给自己解毒，自己对他来说不过是互相帮使而已，还有刚才那带着轻风细雨的软软一吻……

　　楚温文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唇瓣，纤细的手指在刚在中毒的迹象里变得更加白皙，又惊厥的缩回手。

　　他不知道是谁要害自己，也不知道这毒是怎么下进来的，没有人比他这个大夫更了解自己此刻的状况，那是阎罗王在掐着喉咙。只依稀记得迷迷糊糊中，鹿言又拿出那个从不离身的金色大虫子，那是一只蛊王，能种万毒，解百蛊，由历届南疆大祭司从小亲力亲为喂养，早已和蛊师合为一体。

　　而就在刚才，鹿言把那只金色大虫子拿出来，没多会儿他就自己爬向了楚温文的嘴里，顺着喉咙进去，没多会儿出来的，就剩一副干裂的躯壳。

　　楚温文在南疆住了三年多，他知道这九甲金虻对于鹿言的意义和象征，甚至是说，在一些南疆人眼里，金虻的地位比鹿言更高。

　　没有了金虻，若是鹿言想要继续做大祭司，就必须在近期之内再培养出一只万毒之王出来，但是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楚明日在外侯了大半天，也该回宫了，临走前又折回来进屋看了一下楚温文，免得回去不好跟太后交差。这一进来，昨天还剑拔弩张的二人，面上都很微妙。

　　“传说中的南疆大祭司，对你好像挺不同的。”

　　“怎么，你羡慕？”

　　“算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朕听闻大祭司年近三十，是用秘术来保持年轻容颜，今日一见当真是这样，那脸看着比十八岁的少年还清秀。”

　　楚温文倒不以为然，“皇兄也是年近三十，也没见得年老色衰，皱纹确实长了几条，担心国家大事的同时还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都起不来身了还这么牙尖嘴利，楚明日觉得这毒确实是没事儿了，还是早早回宫休息，免得惹些不痛快。

　　楚温文也知楚明日没什么恶意，他现在心烦得很，不愿和他多聊鹿言的事。

　　鹿言，该不会是喜欢自己吧。

　　楚温文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道不明自己内心是个什么想法，原本姬奈在自己心中是占据了大片位置，这么多年过去，姬奈对自己是丝毫没有变化，除了对弟弟的关心和照顾以外，是真没一点把自己放心上。

　　毒虽然清了，身上还是诸多不爽利，甚至起不来身，楚温文就在宫里暂歇着，一时间内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