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染尘梨浅白》月伴书影

117、大结局

　　一切彷如一场梦。
　　枫叶又黄了，四目相对，秋素溪竟没想到夜遥会哭，他可是也有悔意了······
　　这些日子以来，秋素溪自回来后第一次见夜遥，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要走。
　　“阿姐！”
　　夜遥赶紧叫住秋素溪，
　　“阿姐，还怪我、”
　　秋素溪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夜遥看着渐行渐远的秋素溪，心中失落，他怕是穷尽一生也追不上。
　　念儿一岁半了，如今在学走路，咿咿呀呀的学语。念儿模样随了乌煜尘，甚是可爱讨喜，血枫教的人都分外疼爱她。就是夜遥，虽然只能在远处看着，也喜爱念儿，却不敢靠近。秋素溪不会驱赶他，可秋素溪冷漠疏离的眼神，总能刺痛他。
　　墨三成回来了，并且带回一个让秋素溪一直期待的消息。
　　“素素，我们带念儿回家，老乌回来了，就在血枫教外面。”
　　秋素溪一时之间不敢相信，盼了这么久，真听到竟不敢立刻相信，只怕这是午夜梦回。
　　“三哥，你、你说煜尘就在外面？”
　　“那日煜尘掉入湖中，正遇到虹吸，他被卷入湖底，后来被人救助，半年前才回来，不过、”
　　“不过什么？”
　　“他武功尽失。”墨三成欲言又止，
　　秋素溪听罢，心道还好还好。
　　夜遥又岂会放秋素溪离开，秋素溪早有准备。
　　秋素溪抱着念儿，终于轻声开口，
　　“阿遥，我不走，你让念儿陪他，行吗？”
　　夜遥深深看着秋素溪，如今他天下无敌，可她总能轻易伤他，让他心肠寸断，
　　“你舍得？”
　　“他更需要念儿。”
　　血枫教外，一白衣男子怀中抱着一个睡着的女娃，等了七天终是转身离开了，在夕阳的照射下，只见满头黑丝寸寸渐白。
　　一年后，乌煜尘带着念儿来到血枫教，不见一人、
　　第二年，乌煜尘带着念儿来到血枫教，仍不见一人、
　　第三年，乌煜尘带着念儿来到血枫教，无人、
　　第四年，
　　···
　　转眼，念儿十一岁了，可爱聪颖，墨三成宠她，小十一惯她，涟漪更是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念儿虽然被大家宠爱着，却没有一丝骄纵，性子温和。
　　小的时候她曾哭闹要娘亲，那是她六岁时，刚从血枫教回来，她满心以为会见到娘亲，可等了七日没有，她委屈伤心，为什么娘亲不见她。
　　“爹爹，娘亲为什么不见我们？”
　　念儿看着爹爹的白发红着眼睛问。
　　“是不是不喜欢念儿？三舅舅说娘亲是个温婉可亲的人，她怎么狠心不见我们。”
　　乌煜尘看着委屈的念儿不知道说什么。
　　可小小年纪的念儿却感受到了爹爹的难过，
　　“爹爹别难过，我们明年把白发染黑去见娘亲，是不是你白发她认不出你。”
　　“好。”
　　第二年再去，仍未见到娘亲。
　　后来她生气了，她根本不想去了，娘亲怎么可以这么狠，她抛弃了自己和爹爹，我们为何还要去求见她。
　　后来，三舅舅把娘亲和爹爹的故事告诉她，她那几日常做梦，梦到小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唤她，
　　“念儿，念儿、”
　　是娘亲吧。
　　当夜，念儿和十一两人偷偷出谷，一路北上。
　　第二日，墨三成见二两留书出谷，当场暴怒，
　　“这个十一，成天的不教念儿好，等我抓回来一顿好打！”
　　正巧游郁之也在，一大早便听见墨三成大骂，
　　“十一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有他陪在念儿身边无事的，而且现在江湖太平，你不要担心，我这就出去寻他们二人。”
　　墨三成仍是生气，“哼，你不是严师吗，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游郁之温声道，
　　“不想你太生气，放心吧，他们刚走不久，我这就寻他们去。”
　　游郁之一贯的好脾气，墨三成被他三言两句说的火气就下去了大半。
　　“吃过饭我同你一起。”
　　乌煜尘不出谷，只除了每年去等秋素溪。
　　十一和念儿两人定是有意躲避墨三成，墨三成追了一路直到血枫教也没见二人踪迹。
　　既然都到血枫教，墨三成也想见见秋素溪，他也十年不曾见过秋素溪了。
　　“夜遥，我墨三成来了，快开门！”
　　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来，又过了一会，出来一人，是吴邪。
　　十年不见，吴邪老了，满头白发，纵使再高的医术，谁又能对抗时间的流逝。
　　“你小子来了。”吴邪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再不来，只怕你见不到我了。”
　　吴邪自嘲道。
　　“祸害遗千年。”
　　墨三成随口道。
　　吴邪却笑了。
　　“你可是来找那傻小子的。”
　　“十一和念儿在血枫教？”
　　“随我进来吧。”
　　十年了，墨三成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这么容易，早知道我以前来找你。”
　　吴邪笑了笑，
　　“那不一定能进来。”
　　“夜遥就是个疯子。”
　　墨三成愤恨道。
　　念儿此时正看着夜遥，对这个人她很陌生，这便是三舅舅总骂的那个混蛋舅舅吧，他并不怕他。
　　“你是遥舅舅吗？”
　　夜遥看着眼前聪慧可爱的小姑娘，心中生出怜爱。
　　“你是念儿。”
　　“嗯，我是念儿，我来找娘亲，总见不到她。”
　　“她会见我吗？”
　　念儿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夜遥，夜遥有些心虚了，他自然知道乌煜尘年年都来。
　　“念儿来了，你娘亲自然会见你，她一直想你盼你。”
　　“真的吗，她也一直想我。”
　　夜遥牵起念儿的手，
　　“舅舅带你去见娘亲。”
　　夜遥一路牵着念儿的手，念儿忽然开心起来，对着夜遥说道，
　　“三舅舅总骂你，可念儿觉得你不坏，回头我告诉三舅舅，不让他骂你了。”
　　夜遥愣住，片刻对着念儿笑了，念儿在心中想，遥舅舅可真好看，是天下第二好看的人，第一还是爹爹好看。
　　走至一片枫林处，一青衣长发女子站在那里，念儿的心忽然加速跳动。
　　念儿不敢眨眼，一直看着那女子，直待女子转过身。
　　念儿终于见到娘亲了，一如她想象的模样，娘亲温婉美丽，只见一眼，她就能确定，这便是她娘亲。再也控制不住，扑进秋素溪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秋素溪温柔安抚怀中抽泣不止的女孩，轻轻唤道，
　　“是念儿吧、”
　　“娘在，娘在、我的念儿、”
　　“娘亲，我终于见到你了。”
　　念儿更是紧紧抱住秋素溪，唯恐她忽然消失。
　　“念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秋素溪终于等到了，她知道她的女儿一定会回来，她知道他也会来，十年了。
　　十年，对她一个已经习惯了孤独的人来说原来如此难熬，她也曾在深夜独自哭泣，曾对着夜遥歇斯底里，可这只会让她更难受，思念如一张网紧紧束缚这她。后来，她想到自己在家的那几年，奶奶离世，夜遥失踪，她都经历过，如今怎么会熬不下去呢，况且她知道煜尘和念儿都在外面好好生活着，终有一天他们会团聚的。
　　她等到了。
　　后来，她还知道乌煜尘每年都带着念儿来血枫教，就在门外等她，可她这些年从来不知，原来他们每年总有一段时间距离如此相近，可她竟一点都不知道啊。
　　“阿遥，十年了，你可曾觉得满足？”
　　秋素溪平静的说道，到如今她对夜遥没有一丝恨意。
　　“阿姐，这十年你就在我身边，可我却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
　　“哪怕你不恨我，也对我没什么感情了吧。我们之间相处的越久越像一对陌生人。”
　　夜遥幽幽说道，眼睛不离秋素溪，十年、二十年、他总是看不够她。
　　“我以前恨过你，也只是那一段时间，我无法将我至亲之人视作仇人，我曾见过你善良天真的模样，我知你本质是何模样，所以我无法恨你，归根结底，一切皆因情念。我爱乌煜尘，所以我饱受相思之苦，分离之痛。你爱而不得，所以怨愤生恨经受欲念折磨。这十年，我们都不好过，我知道我难过一分，你便痛两分，可我无法给你任何反馈。”
　　秋素溪始终平静，夜遥却紧紧攥着手，微微颤抖。
　　“你永远是我的弟弟阿遥，如今是念儿的舅舅，是时候、现在放手了、”
　　夜遥眼神慌乱，面对冷静的秋素溪，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放手、十年对你来说是什么？”
　　“十年，对你来说是极限、时机、还是什么？”
　　“还是、你觉得够了、受够了、”
　　夜遥的心狠狠疼了，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
　　“这十年对我来说，是小心翼翼、是心惊胆战、是心虚害怕，我曾想过、想过放你走，可是我说不出口让你离开，我想你若离开、见了他一定开心，可是为什么、不是我让你开心，我明明可以做到，我可以做的很好，你为什么不试试，十年来你一直在躲避我，若说这天下还有谁能伤我，只有你，阿姐，只有你。”
　　夜遥流着眼泪，极度委屈的控诉，
　　“你不知道，你一个小小的动作、甚至眼神就能让我心疼、难受，把你困在身边，我只你怨我，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我想着我们在一起，我可以保护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就让我照顾你，守着你，看着你，我就知足了、阿姐。”
　　“阿姐，你说，我怎么放手，你告诉我。”
　　看着夜遥痛苦的样子，秋素溪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便是情根深种，她知道这种感受，再难劝。
　　自那日后，夜遥失魂落魄，一个人在枫林里，教中的人惧怕他不敢上前，只有宫九过去，夜遥只是一个人静静的站在枫树下，犹豫再三宫九还是离开了。
　　念儿走了过来，见宫九出来，
　　“宫伯伯，我遥舅舅是不是在里面？”
　　“是啊。”
　　“我可以进去找他吗？”
　　宫九沉默了下，语气柔和道，
　　“别人不可以，念儿当然可以。”
　　念儿高兴的跑进去，只见夜遥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树下，叶子落了身上也不动，念儿慢慢走过去，从身旁牵起夜遥的手，
　　“舅舅，你不开心吗？”
　　夜遥感觉自己的手被一个柔软温暖的小手握住，点下头是念儿清澈的眼眸，关切的看着自己。
　　“舅舅是大人，没有不开心。”
　　“没关系的，念儿能感觉的出来，爹爹不开心的时候也是这样。”
　　念儿踮起脚尖靠近夜遥的耳旁，轻轻说道，
　　“你可以不开心一会儿，我不会告诉旁人的。但是你只能不开心一个时辰，等下一个时辰的时候舅舅要忘掉烦恼，开心起来。”
　　“念儿觉得遥舅舅挺好，希望你开心。”
　　夜遥看着单纯美好的念儿，忽然觉得心中的沉闷轻了很多，
　　“就听念儿的。”
　　说完，两人拉着手向枫林外走去，走到外面见秋素溪正站在那似知道他俩要出来，正等着他们，念儿忽然停了下来，夜遥不解看着念儿，念儿看着夜遥，
　　“舅舅，你让娘亲见见爹爹吧。”
　　“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你别像刚才那样不开心。”
　　夜遥忽然觉得全身无力，手里的小手似乎也握不住，
　　陈家村，正是梨花开得洁白的时候，秋素溪与乌煜尘回来了，五年来每年的这个时候，两人都会回来这个小村里祭拜黎奶奶，乌煜尘觉得他们这样就如村里的姑娘回娘家，他感觉这种日子平凡幸福，知足长乐，过往的那些苦难不值一提。
　　十六年前，他落入湖中，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有一个仙人预感世间百年将有一个大难，他得到了一个种子，种下此种结出果实将化解灾难，于是仙人将种子种在一棵梨树下，仙人并不知道这颗种子会长成样子，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长成，便派了一个仙童照顾。终于，有一天种子发芽不断成长，长出了一朵似冰晶莹透亮的花，同时，还有另一朵，淡蓝色的花。两朵花同时生长，那朵冰花格外美丽，仙童格外的细心照料，天长日久，仙童深深的被冰花吸引。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仙人说，这颗种子会接触一好一坏两朵花，而且渐渐的坏的那一朵会吃掉好的那一朵，最终魔化出祸乱。仙童喜爱冰花，担心蓝花是魔花，冰花被蓝花吃掉，想偷偷除掉蓝花，夜里却梦到蓝花对他说，你告诉旁人，无须惧怕与我，我与冰花本是一体，我生她生，我不会吃掉冰花，更不会伤害她，我把一半的营养给了她，即使离了根她也能生存。仙童日日看护两朵花，对于这个梦他认为是真的，他发现确实冰花吸收的营养要好，也开得更美丽些，周身散发莹莹亮光。不久后，仙人们担心再不除去两朵花终成祸事，便要将两朵花一同除掉，仙童眼见冰花要被除掉，偷偷摘走了冰花，私心里想将冰花据为己有。却不料，这一做法激怒了蓝花，蓝花由此魔化形成妖物，杀了众仙人。
　　“你们为什么要拆散我们，我告诉过你们，我喜爱冰花，不会吃掉她，更不会魔化，是你们逼我的。”
　　仙人这才知道，原来仙童曾在梦中见到蓝花，可仙童因为私欲放任一切导致祸事。于是上天惩罚仙童要饱受千年孤苦之命。
　　原是这般，他生来便被说注定孤苦一人。
　　浸在水中时，窒息感压迫着乌煜尘，他想罢了，这辈子便偿还了，只是不知这是第几个百年。
　　后来，被摘走的冰花寻到蓝花，融化自己消了蓝花戾气，留了一丝香气追寻那个日日夜夜照顾自己的仙童去了。
　　念儿听闻爹爹和娘亲每年回陈家村，她如今终于能出来了，来到陈家村走到村子最深处便看到一个院落，院里长出一棵大梨树，还未进门就闻到了梨花香，念儿想一定是这里了，
　　“娘亲、爹爹，念儿回来了。”
　　十六年了，一家人终是团聚了。
　　夜遥一路偷偷护送念儿，眼看着她进了门，这个家曾是他的。
　　到如今，他仍有不甘，因为他深深的知道，他与她才是同生同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