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8、No.98 ...

  •   窗外冬日的雾气渐散,金黄色的光芒破出云层,笼罩着整个城市,一束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贺恂骨节分明的手上,修长的食指有节奏的轻敲着桌面,在郝岳洋的话中看向窗外。

      楼顶的风很大。

      “老大?”

      “……等我忙完手上的事就去一趟。”

      “行。横河不算远,当天来回没问题,我跟你一起去。”

      贺恂目光动了一下,随后又轻轻闭上了:“嗯。”

      跟贺恂相处这么久的郝岳洋明显看出他有心事,余光扫过门外,开口问到:“小白他……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贺恂说。

      “其实我之前就想问,那个祁然跟小白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

      郝岳洋愣了一下,无声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次除了有人认出祁然的照片之外,我还听到了两个传闻……”

      贺恂闻言顿了顿,睁开眼看向郝岳洋:“什么?”

      郝岳洋:“一个是当年横河化学研究所的那两名死者还有两个孩子,男孩,一个十岁,一个三岁。”

      贺恂敲着桌面的手指猛地一顿:“那两个孩子呢?”

      “我问了一下横河那边的熟人,有两个说法,一是研究所发生事故的时候那两个孩子也在现场。二是父母发生意外之后,那两个孩子就被人领养了,据说是出了国。我比较相信后者,毕竟当时没有找到除祁然夫妇之外的尸体,两个小孩,不可能烧的连渣都不剩。”

      没有找到除祁然夫妇之外的尸体,两个小孩,不可能烧的连渣都不剩。

      贺恂的神经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胸腔剧烈的震动起来。

      祁然。祁霏白。

      本来贺恂已经把这两个人不做联系了,但是现在听郝岳洋说完,再加上之前祁霏白看见照片时的反应,他感觉心里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已经把他们连在了一起。

      还有那本笔记本,杰森故意把它做旧,他从来没见过祁霏白那样失态,他那一瞬间的反应不可能作假,那本笔记本对他来说绝对是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不,应该说它的主人对祁霏白来说非常重要。

      贺恂回想自己之前的推断,那本笔记本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祁然!

      郝岳洋:“还有一个传闻——”

      贺恂神经一颤,追问到:“什么?”

      “当年事故发生后,派出所找到相关人员询问情况,有人说当时好像听见了枪声,但马上又被那个人否认了,说可能是把爆炸声听错了。但这事也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所以还有一种传闻就是当初研究所发生泄漏根本不是意外事故,而是祁然夫妇得罪了什么人,被仇家枪杀后用事故来掩盖杀人事实。但这个说法也没有找到实质证据,火被扑灭之后并没有在现场发现子弹,那个年代调查手段有限,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祁然夫妇得罪人被仇家枪杀。

      贺恂强烈的直觉让他更偏信于这个说法,现场没有找到子弹不能完全说明没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近距离射杀,子弹完全可以穿透人体,而且火被扑灭后祁然夫妇已经被烧的一点可追查的痕迹都不剩,凶手完全有可能清理现场再离开。

      贺恂凝着眉,大脑快速转动,就算自己偏信仇杀这个说法,但毕竟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根本没有线索可以追查,很快,他注意到了郝岳洋之前说的一个点。

      “你说那两个孩子被人收养,有具体文件吗?”

      “!”

      烧到烟蒂的火星烫在了祁霏白的食指指节上,扔掉烟头,他看着泛红的指关节,张嘴吹了吹,然后从烟盒里再抽出一根烟来。

      虽然出了太阳,但温度明显没有升上去,好在祁霏白这次出门套了件贺恂压箱底的羽绒服,虽然有点大,但是比起他的那几件明显要厚实很多,听他说好像是鹅绒的,比一般羽绒服要保暖,现在看的确是,他都上来这么久了,除了漏在外面的皮肤,身上还是很暖和的。

      祁霏白张开嘴,一股热气冒了出来,很快就随着冷风散开,他把烟放进嘴里。

      啪。

      火苗歪歪扭扭,好几次被风吹灭,祁霏白伸出手遮挡,试了几次总算是点着了。

      尼古丁的味道充斥着口腔,他的确很久没有抽过烟了,看着远处的高楼,祁霏白眼前似乎闪过连绵的山脉和简陋的草屋,那里不会有这座城市这么冷的天,想着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淡淡的檀香混着烟味在鼻下飘过。

      祁霏白的站姿很直,没有一丝含腰驼背,青年时期严格的训练给了他一副精悍的体格,脱离韩慎之后体能就开始降低,掌心里的茧也变成了薄薄一层几乎快要消失,他骨架不大,体能降低后肌肉的爆发力大不如前,看上去有些瘦,就算裹着这么厚的羽绒服也没有臃肿的感觉。

      安静冰冷的空气不断抽走指尖飘出的白烟,这根烟他才抽了一口就差不多已经被风吹掉了小半根。

      不知怎么祁霏白突然想起之前跟贺恂在出租房和杰森对峙的一幕,眼底闪过一丝抵触后开始变得恍惚,接着他又把烟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口,猩红的火光映在他的眼底。

      他其实没有忘记。

      那天发生的一切,祁霏白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是在医院半夜醒来的那一刻,在睁眼看见贺恂的时候,他畏缩了,他不敢跟他对质,连话都不敢说。

      他怕他一开口贺恂就会问,就会毫不留情的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个细节也不落的问出来,他怕自己不想欺骗他而无法回答。

      “唉……”

      叹息后祁霏白猛吸了口气,湿冷的空气灌入鼻腔,让心底的那丝杂乱冷却了不少。

      嗡嗡——

      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祁霏白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机拿了出来。

      接着一串复杂的字符映入眼底,TIS结尾。待把全内容全部解译,祁霏白瞳孔一缩。

      这种安逸的日子要到头了。

      【后天,东港,晚上十点。】

      终于要开始了。

      把烧到最后一点的香烟放进嘴里,祁霏白含糊道:“后天啊……”那贺恂怎么办?

      嗡嗡——

      对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第二条信息就给了他答案,但两条信息没有一起发显然是有过犹豫。

      祁霏白低下头,看着屏幕里躺着的字符。

      【不用避开贺恂。】

      这是什么意思?

      祁霏白眉心猛地一压,心想巴泰这么说可能是因为贺恂没那么好甩开,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

      他们还是想把他拉进来。

      祁霏白把唇间的烟头取下来扔到了地上,虽然脸上没什么表请,但他的动作里明显含着一丝怒意。

      ——值得。

      ——我说值得。

      “值得个屁!”他咬牙低声道。

      收起手机,祁霏白转头看向通向天台的铁门,现在下去必须要经过门禁,他没有指纹也没有密码根本出不去。

      他转眼看向楼下,四十多米将近五十米的高度,平台不大,或者说是因为不规则的楼型,顶楼是由好几个平台链接而成,而链接的空隙中有连廊,最高的地方不超过四米,挑一个隐蔽一点的地方跳下去,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他要走。

      他必须一个人去。

      这样想的祁霏白也没有做过多思考,因为不想拖贺恂下水这个想法已经占领了他的神经高地。

      他们现在还在下面谈事情,现在走就是最好的机会。

      快速找到天台的链接处,祁霏白视线一路往下开始制定路线,很快他就找到了第一个落脚点,单手撑上围栏刚要往下跳右臂就被人猛地拉住——

      “你在做什么?!”贺恂惊雷一般的低吼在耳边炸开。

      “!!”他什么时候上来的?

      胳膊上的手劲太大,祁霏白一百四五十的体重不算轻,但却几乎是被贺恂仅用单手的力量从栏杆上扯下来的!他脑中一片空白,刚站住脚就被贺恂一把扳了过去。

      “说话祁霏白,你在干什么?!”

      “我……”

      被抓现行的祁霏白躲避着贺恂全黑的脸,他刚刚要往下跳的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了,几乎一个脚已经跨了出去。

      在人落地的那一瞬间骤停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贺恂喘着粗气,此刻他的后背全是冷汗,死死拽住祁霏白胳膊的手心里湿腻一片。

      “你又想去哪?”贺恂的声音低沉的可怕。

      “……”怎么回答?

      祁霏白咬紧了后槽牙,这些问题他都无法解释,现在他只怪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没注意到贺恂竟然上来了。

      “祁霏白——”冲天的怒意渐渐被无力感代替,贺恂喉结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张合着:“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是想,而是要。

      祁霏白偏过头,丝毫不在乎手臂已经被他捏到几乎麻木,他现在问的问题,自己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在看见围栏下的连廊后贺恂已经知道他不是想自杀,而是想逃走,继医院之后,第二次,想逃走。

      他就这么想甩开自己?

      贺恂居高临下的看着祁霏白,咬牙切齿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祁霏白偏过头,淡淡道:“抱歉,我没办法解释。”

      “为什么没办法解释?祁霏白,你到底在想什么?!”贺恂彻底在无力感中怒了,他捏着祁霏白的下巴迫使他转向自己,然而他在那双浅色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情绪。

      贺恂微微一怔,这双眼睛他很熟悉,四个月前在监狱里,他跟祁霏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神情。

      疏离,淡漠,就像这个世界的局外人,一切都跟他毫无干系。

      落寞,这是祁霏白从贺恂眼里除了愤怒之外读到的另外一种情绪,他轻轻掰开了贺恂的手,闭了闭眼睛重新看向他。

      “抱歉。”所有的无奈只融合了这两个字。

      他不会接受的,祁霏白心想,但我无能为力。

      见祁霏白铁了心不想说,贺恂一咬牙转身就要把人从楼顶拽下去。

      “!”祁霏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惯性拉的身体往前一倾,迫不得已跟上了贺恂的步伐:“你要带我去哪?”

      贺恂微微一顿,冷声道:“把你交给禁毒。”

      祁霏白猛地一愣,脑子里只有四个字,他不能去。

      身体几乎是瞬间给出了反应,死死被贺恂钳制住的右臂被他用巧劲两下挣脱开,然后在贺恂满脸诧异的表情中后退了好几步。

      “我不能去。”右臂的血管恢复通畅,祁霏白只感觉右手麻到几乎没有了知觉,他捂着被刚刚被贺恂死死捏住的位置,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从未有过软色的脸上突然浮出一抹恳求:“我不能跟你去。”

      贺恂微张着嘴,不仅仅是惊讶祁霏白能在自己全力的情况下挣脱,让他更诧异的是祁霏白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在求自己?

      祁霏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边缘,贺恂瞳孔猛地一缩。

      他是铁了心想走!

      “你给我过来!”贺恂咬着牙吼到。

      屹立在边缘的人身杆笔直,细碎的黑发遮住了那双浅色的瞳孔,让人看不清表情,祁霏白迟迟微动,只是微微仰起头呼出一口热气,那抹白雾马上就被冷风吹散。

      猜到了他下一步动作,贺恂突然语气软了下来:“我不送你去禁毒,你过来!不要再往后了!”

      但站在围栏前的人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祁霏白!!”

      楼顶的风刮得祁霏白脸上冰冷一片,麻痹的右手已经恢复了力气,浅色的瞳孔深深扫过不远处的身影嘴唇无声张合了两下,然后深呼了口气直接翻身越过了身后的护栏,朝下面的连廊跳了过去!

      贺恂在身后喊了什么他没有听清,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落地的钝痛在提醒他已经迈出了这一步。

      他不会再相信我了。

      足足在地上蹲了两秒钟,祁霏白才起身忍着膝盖上传来的痛意奔向下方第二个连廊的边缘,然而脚下刚往前迈出一步,肩膀就被一道力量往回一扳,身体倾斜的程度让他无法站立,只能随着惯性被猛扑在地上。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这里是九楼!万一跳偏了怎么办!!”大楼之间连廊不宽,最多三米,从上往下四米的高度让这三米也变得狭小。

      “……”

      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在祁霏白面前放大,贺恂竟然跟着跳下来了!

      祁霏白仰躺在地上喘着气,吸取了刚才的教训,贺恂这次直接把在实战里对犯罪嫌疑人用的那一套招数用到了他的身上,而且经过刚刚那么一跳,祁霏白现在再想挣脱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而且——

      祁霏白苦笑一声,贺恂的手正好掐在他之前受伤的位置上,他都能感觉到结痂的位置已经隐隐裂开。

      此刻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祁霏白因为浑身痛的脸色发白,而贺恂则是气的脸上明显泛着不正常的红。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止,两人在这个八楼的连廊上相对喘着气。

      贺恂不敢松手,只能用全身的力气把祁霏白压在身下,天知道他刚刚跳下去的那一刻自己的心跳已经停了,这里是九楼,连廊又窄,万一他跳偏了……简直不敢想象。

      就这样两人在地上躺了将近五分钟,祁霏白的心理活动已经从‘我必须要走’变成了‘至少今天走不掉了’。

      “放开吧。”祁霏白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平稳。

      贺恂紧紧盯着他,这个距离让他足以看清对方脸上的毛孔。

      但过了数十秒钟,压在他身上的人并没有任何动作,祁霏白无奈苦笑一声:“我已经没力气了。”至少现在是走不掉了。

      贺恂却完全没有在听,只盯着祁霏白一张一合的嘴唇,在他最后一个字落地的瞬间向前倾身低头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没有温度的吻,被冬日的冷风吹的两人脸上都是冷冰冰的,只有柔软的唇瓣越磨越热,热到贺恂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从而从轻触变成了近乎残暴的啃噬。

      “!!”

      祁霏白瞪大了眼睛,眼底一片空白,只有贺恂细密的睫毛刷在他的眼下的皮肤,下颚被微微上顶,齿间被强硬的力度撬开,瞬间一股淡淡的茶香传了过来,跟他嘴里的烟味,彻底,混在了一起。

      “唔……”

      被牢牢钉在地上的祁霏白扎挣无果,对方反而因为他的挣扎吻的更加深入,湿润软滑的感觉席卷了整个口腔,他想伸手去推,但两只手都被死死捏住,根本无法动弹。

      被贺恂身上浓烈的气息完全包围,祁霏白开始觉得心慌,口腔里每一处可以触及的地方都被对方细细舔?,似乎在以此宣示主权。

      厚重炙热的吻很快让祁霏白不能正常呼吸,只能张开嘴,从唇舌相接的缝隙中摄取细微的氧气。

      “呜!”

      贺恂报复性一用力尽,锈腥味顿时在两人的口腔中弥漫开。

      直到那豁口不再往外淌血,贺恂才松开了他。

      直直迎上了祁霏白眼底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贺恂喘着气,沙哑道:“不要说再对我说抱歉。”

      祁霏白刚刚从九楼跳下去的瞬间,唇间发出的那个无声的词到现在还印在贺恂脑海中。

      祁霏白看着他许久,缺氧后眩晕的大脑已经吸入充足的氧气后变得清明。

      他偏过头,轻声道:“……你会失望的。”

      贺恂微微一颤,禁锢住祁霏白双臂的手一松转而用力抱住了他,他把脸埋在对方的脖间,闷声道:

      “嗯。”

      “但是没关系,我说的话全都作数。”

      祁霏白抬起麻痹的手覆在贺恂的脑后,柔软的发丝上散发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洗发水味,他无法抹平心里的那种悸动,最终只叹了口气看向明亮的天际。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希望你可以亲手带我走。”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PS:EDG牛逼!!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