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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No.61 ...

  •   大年初一,七点整鞭炮声准时在新年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响起。

      因为窗帘并未被拉上的关系,房间这个点已是一片敞亮,床单平平整整没有一丝有人睡过的痕迹,但床上本来是一对的枕头却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躺在左侧的床头。

      内侧的床脚边,露出了一片驼色的毛毯,毛茸茸的看着非常厚实。

      忽然毛毯抖动了一下,接着一个黑色后脑勺从床沿处冒了出来,又在地上睡了一夜的祁霏白起身背靠着床沿,抬起手挡在眼前。

      他一向睡眠浅,在第一声鞭炮炸响的时候就醒了,半眯着眼,好不容易适应了白天的光线,祁霏白深呼出一口气,挡在眼前的手转而捏起了眉心。

      莫约缓了两分钟,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还是昨天穿的那件T恤,简单走到浴室冲了个澡,擦拭的时候他看见左腰侧和后背已经满是青紫色的血瘀,连片的带着星星点点,爬了皮肤。

      又套上了那件沾着药油味的T恤,整间屋子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只穿着这一件T恤竟不觉得有多冷。

      咔哒一声,祁霏白刚拉开房门就看见贺恂恰恰上到楼梯的最后一阶。

      跑步机坏了,刚出去晨跑完回来的还带着耳机的贺恂愣了一下,但还是比站在放门口的祁霏白先一步反应过来。

      “早。”

      “……早。”祁霏白看着他的运动卫衣下明显起伏的胸腔,问到:“你这个天还出去跑步?”

      “习惯了。”贺恂扒下耳机,注意到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你跟我过来一下。”说完他就朝着客卧隔壁的房间走过去。

      祁霏白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抬步跟上了那道挺拔的背影。

      这是祁霏白第一次踏进贺恂的卧室,与客卧的整体装修风格相同,但空间要大很多,几乎可以说除了厨房之外一应俱全。

      把耳机扔到了那张两米的床上,贺恂走到衣帽间拉开衣柜的门:“你等一下。”

      “噢。”祁霏白在原地站了一会,只听衣柜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响起,各种款式各种季节的男装被贺恂拿出来一一看过又扔回柜子里,看上的又反手丢在床上,不知道他想找什么的祁霏白无聊的打量起这件主卧套房。

      几乎在外看不到一件私人用品,连被子都是铺的整整齐齐堪比五星酒店,整个卧室干净整洁的犹如一个样板间,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男人住的屋子。

      贺恂正前方的玻璃衣柜里,所有季节的衣服从浅到深从短到长严格分类,领带皮带配件单独隔开,完美满足强迫症患者的视觉观感。

      没想到领导的生活这么精致,祁霏白心道。

      自十岁之后就在缅北边陲生活的祁霏白虽说不缺钱,但在那个白面论斤称的破落村镇有钱的作用也只是衣食无忧,享受什么的,条件也不允许。

      视线继续游离,忽的祁霏白被一侧书房里挂在墙上的画吸去了目光,瞳孔微微收缩,他不由自主朝那副画走了过去。

      精致的裱框里是湛蓝的天际,白云漂浮,油画特有的笔法突出了云朵的棱角,湛蓝的天际下是大片的红色花海。

      这幅油画里的花,下垂,单生,直立,密集,却又生出一股强烈的孤独感,这是一种祁霏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花。

      “怎么,感兴趣?”贺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祁霏白的身边。

      祁霏白没有回头,眼里只有画里的红色花田:“这是罂粟?”

      “还不错,画得这么糊都能认出来。这幅画的名字叫罂粟花田,出自一位法国画家之手。”贺恂扫了一眼墙上的油画:“是我父母几年前在国外偶然得来的。”

      “你父母?”祁霏白看向他。

      “嗯。我父母都是从事艺术方面的,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回国,这幅画是他们前几年回来的时候带的。”

      祁霏白点点头,继续看着画:“罂粟又被称为罪恶之花,很难想象你一个警察会把这样一幅画挂在房间里。”

      贺恂一噎,其实这个位置原本挂的是一幅海景画,这幅罂粟花田是他爸三年前临出国时硬从国内工作室取下来,说是怕被偷才放到了他这。

      “不觉得。我看到更多的是作者本身作画的手法和风格,与它是不是罪恶之花并没有太大关系。世界上有很多名画都很压抑、讽刺、黑暗,但这也只是针对于那些不好的社会状态,并不代表作者的态度。”贺恂顿了顿,补了一句:“更不代表我的态度,在我眼里这只是一件艺术品。”

      祁霏白对着这幅罂粟花田有一瞬间的愣怔。

      艺术品……吗?

      思绪转回了十几年前在那个边陲的破落村庄,火红的花田,十几名异国军人穿着防护服,拿着喷火枪扫荡着山间穷人赖以生存的罂粟田,身着破烂的农民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哭声抢地的叫喊着,然后被无情的推倒,甚至有些反应过于激烈的,会被直接跳进已经变成火海的罂粟花田。

      他听见是的绝望,看见的是死亡。

      他眼睁睁看着这些花是如何被研磨至能让人欲罢不能的毒品,无数的人是如何因为它而赔上性命,多少婴儿自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带着毒瘾。

      他也看着无数农民因为种植罂粟带来的一点薄利,撑着一家好几口艰难的生活。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但更多的是无尽的地狱。

      这样的罪魁祸首,祁霏白不知道为何可以称之为艺术品。他垂下头嘲讽一笑,但他不想与贺恂辩解,毕竟他没有经历过自己那样的过往。

      “怎么了?”

      “没什么。”祁霏白摇了摇头,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如常,问:“你刚刚在找什么?”

      贺恂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隔断后的床。

      祁霏白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看过去,整洁的床上铺满了深深浅浅的衣服,歪七扭八,马上就给这件样板间一样的卧室弥补了几分烟火气。

      “衣服。”贺恂说:“我早上问了,你的行李还有几天才能拿回来。你先在我这挑几件合身的,不合适的就放那。我先去洗个澡。”

      祁霏白看着他拿起毛巾转身就去浴室的背影,垂在大腿一侧的手握了握:“好。”

      十分钟后贺恂穿着浴袍,带着一股沐浴液的香气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祁霏白拿着他当初在警校的统一训练服发愣。

      没有办法,他的衣服对祁霏白来说大了一个号,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哪怕衣服款式再端正,但是肩线下滑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流里流气。

      想着以前在警校时穿的衣服应该合适,他现在非常庆幸自己没有丢衣服的习惯。

      见祁霏白放下那件训练服,贺恂眼底掠过一丝失望,擦着还淋水的头发走了过去:“挑好了吗?”

      “好像……都有点大。”祁霏白拿起一件棉质长T往身上比了比,就光袖子就长了小半个手掌。

      这么多衣服就没一件合适的?

      贺恂蹙了蹙眉,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亲自从床上那堆衣服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就拎出一件米色的圆领毛衣。

      “这件应该可以,我没穿过,洗了一次。缩水了一个号。”

      祁霏白点点头,接了过来,羊绒料柔软至极,带着一股檀香,他往身上比了比,的确刚好。

      “还有这个裤子,跟毛衣一起的,一样缩水。”说着贺恂又扔给他一条卡其色的羊绒长裤。

      祁霏白再次往身上一比,无奈失笑。

      还是稍长了一点,但比起其他的裤子来说,已经算很短了。头一次,他觉得自己这一米八的身量在贺恂面前完全不够看。

      贺恂看见他略显不甘心的表情,莫名心情有些好,故意站的挺直,低头看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祁霏白,眯起眼睛笑到:“这些冬装大部分都是羊绒面料,有的是新的没穿过,要不我拿去给你泡个水?说不定能缩一个号。”

      祁霏白听完浑身一僵,下颚微微绷紧。

      贺恂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装作没看见一般,拎起床上的另外一件羊绒长衫,翻出标签:“这件羊绒量高,应该能缩不少。”

      抱着毛衣的祁霏白微微闭起眼睛,一口牙在嘴里反复研磨,“不麻烦了,就这两件就行。”

      贺恂笑:“没关系,反正这些我也穿不了。”

      “…………”

      说完贺恂在一道冰冷的注视下把床上几件羊绒含量高的衣服一起找了出来,“我先送洗衣房,你换好了下楼找我。”

      “……好。”祁霏白磨着牙目送贺恂走出房门,看着手里的两件衣服愣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脱下身上的T恤换上。

      走到半路想起没有给祁霏白拿皮带的贺恂又折了回去,刚走到房门口却突然一顿,背对着他的祁霏白劲瘦的上半身肌肉线条分明,昨天红肿的位置现在已经青紫一片,遍布满背,两处肩胛骨和后腰处更为明显。

      贺恂嘴唇张合了几下还是没有发出声音,站了一会他转身走了出去,路过客卧时房门没关,他下意识朝里面看了一眼。

      床单整洁如新,枕头少了一个,而床里侧的地板上却露出毛毯短短的一角。

      …………

      厨房。

      嗡——

      嗡嗡——

      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机震个不停,贺恂拆开一袋速冻饺子扫了一眼联系人,郝岳洋,丝毫没有要回复的意思,转身去橱柜拿碗。

      手机从竖躺震到横躺,信息还在发,丝毫没有腰善罢甘休的意思。

      直到一袋饺子下锅,贺恂才擦了擦手把面无表情的它拿了起来,一点开微信,整个手机屏幕都是郝岳洋发的信息。

      【大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说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大马路上就动起手了呢?你是不是禽兽??】

      【回信息啊!别以为你不回我就能混过去啊,你知道老徐给我照片的时候我脆弱的心脏都差点罢工了吗?】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你不是没起来吧?不是吧?昨天我就看着小白穿的你衣服,这么快就下手了?你还是不是人?】

      【[图片]】

      【[图片]】

      【[图片]】

      贺恂不知道郝岳洋在说什么,但这几张照片他非常熟悉,光是缩略图就知道是交警队特有的高清道路抓拍。

      点开照片,是昨天在森彪俱乐部门口红绿灯的抓拍,第一张是大图,只能看清是一辆白色的SUV。

      第二章是他的车牌特写和过线的前轮。

      第三张……

      贺恂眉心一蹙,直接关闭了照片,编辑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让徐伟把照片删了。】

      徐伟是交警二大队的大队长。

      信息马上就回过来了。

      【删照片可以。】

      【[图片]】

      【你先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大马路上啊哥,要动手回家啊,这影响多不好?】

      郝岳洋放大了第三张照片,并用红圈圈出了他当时正在掀祁霏白衣服的手,而祁霏白正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两人凑的极其近,这姿势怎么看都像是郝岳洋想的那回事。

      贺恂深呼了口气,觉得打字说不清直接换到了拨号界面,直接拨通了郝岳洋的电话。

      嘟了一声,通话立马就被接通,贺恂刚张开嘴,对方就发出了一连串的发言。

      “喂?怎么不发信息了?怕留下证据?没事,你电话跟我说一样,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保密的!”

      贺恂太阳穴突突几下,咬牙道:“放屁!”

      “嘿你怎么大年初一骂人呢?亏我还给你发了个大红包!”

      贺恂无视了他的话:“让徐伟把照片删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删可以,没问题,你放心,这事我保准给你处理的干干净净。绝不会流出去一张!”顿了顿,郝岳洋突然小声:“你先跟我说说你跟小白什么个情况?我知道他长得不错,但你也没必要心急到这种地步啊,路口那可是高清摄像头啊,这还好是被老徐看见的,这要是被哪个新来的——”

      “你给我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你说你说。”

      贺恂缓了一会,道:“他受伤了,我就是看看。”

      “受伤?哪伤的?唉不是,你是不是找理由啊?你——”

      “不是……”贺恂目光一闪:“改天再说。”

      “不是大哥,喂——”

      嘟——嘟——

      贺恂反手直接挂断了电话,因为他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正从楼梯上下来。

      嗡嗡——

      【挂电话做什么,先把话说清楚啊!】

      贺恂飞快了回了一句。

      【酒吧那些人的口供做个汇总,一会队里见。】

      郝岳洋:【我靠,你不是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郝岳洋:我擦,我居然窥探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贺恂:隔壁禁毒缺人。
    祁霏白:你们在说什么?
    想划重点:两米。
    谢谢各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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