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夏》袖白

5、真心

　　少女的小心思是掩藏不住的。

　　看向他时分外明亮的眼神，交作业时候越来越多不经意的逗留，林夏努力的掩藏自己这段懵懂的爱恋，却发现收效甚微。

　　喜欢他。

　　就连远远的看了他一眼，都心生欢喜。

　　他冬天常穿一件驼色的大衣，围着围巾，在一群老师间，显得那么出众。他的眼神总是平和又温柔，像是春日暖阳下，林间吹过的熏风。

　　他的上衣口袋里总是揣着一支黑色的钢笔，他写的字也和他的人一样，一笔一划，端正文雅。
　　少女的心意，就像是冰下逡巡游弋的鱼，生怕被旁人瞧见，一甩尾，便隐在了面无表情的寒冰之下。

　　很久没找林夏谈话的班主任又把她叫去了办公室，苦口婆心的劝她不要早恋。

　　起因是一个莽撞的7班男生，写了一封给林夏的情书，却不慎夹在作业本里，然后就被老师办公室传阅了。

　　而还没有收到情书的林夏，也就被班主任叫来提前预防。

　　正是课间操的时候。

　　老师们齐聚办公室。

　　或许是觉得班主任的话太过严厉了，英语老师端着茶杯笑着插话：“林夏怎么可能早恋，每天看她做题那劲头，要恋爱她也是跟数学课本恋爱啊。”

　　办公室里老师们纷纷发出附和的笑声。

　　英语老师过来拍拍林夏的肩膀：“你要是拿出学数学的一半努力学英语，我就知足了。”

　　林夏英语向来在及格边缘徘徊，此时被英语老师一打趣，脸早就红了，低着头不语。

　　班主任老头都撑不住笑了起来：“谁让你没有人家王老师长得帅。”

　　林夏在一片笑声中，偷偷的抬眼去看他。

　　他没有加入老师们的欢声笑语，只专注的看着书，却一直没有翻动一页，眉头皱起来，有浅浅的几道纹路。

　　这是他平常陷入困扰时候的表情。

　　林夏偶尔拿非常难的题去询问他时，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是很快的又会舒展开来，开始仔细的讲解做题思路。

　　他，应该是察觉到了吧。

　　林夏心中酸涩。

　　她的感情，对他来说，其实只是困扰吧。

　　他和她，哪怕只是旁人口中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都会给他带来莫大的压力，他的师德会被质疑，他的努力会被抹杀，他的温柔，会被旁人当做不怀好意的勾引。

　　她怎么舍得。

　　她怎么舍得这么好的老师，去遭受那样的不公平。

　　她把喜欢着他的心情包了起来。

　　一层又一层绵密而厚实的情绪，把真心包藏在里面，细细密密，不露出一点缝隙。课堂上，平日里扮演着勤奋好学的学生，只是在极少时间的单独相处时，才在偶尔的凝望中，露出一点端倪。

　　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温柔的，克制的。

　　在他看向她的眼神里。

　　心意在那一瞬间莫名的相通，他看得懂她，她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

　　爱是克制。

　　林夏一直是全班的数学第一，直到高考。

　　高考前的一个月，林夏最后一次抱着模拟考的试卷去他的办公室。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衫，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洗过。

　　他看到林夏进来，笑着让她坐下：“前几次考试的成绩都不错，要是高考发挥正常，上本科线应该没问题。”

　　林夏除了数学之外，其他的科目发挥都特别不稳定，高的时候能让班主任两眼发光，低的时候能让各科老师捶胸顿足。

　　偏偏她数学就一直稳稳当当的。

　　两年多，林夏长高了一些，头发也长长到了腰间，她早已习惯了在他面前的收敛，微微笑了笑不再说话。

　　“你做的很好。”他微微抬起手，像是怔住一样又放了回去，大拇指和食指微微搓了搓，“这儿还有几张试卷，等下你发下去，自习的时候让大家做一做。”

　　试卷都堆在老师的办公桌下面，他把椅子挪到旁边，林夏蹲下去清点的时候，有几缕头发被风扇吹了起来，落在他的手臂上。

　　在眼角的余光里，林夏看到他伸出右手，轻轻的摸了摸那一缕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