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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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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刻能感受到他的酸楚和痛苦,可他的语气却淡淡的,脸色仍是似笑非笑,没有一丝的难过。
也是,对他来说,这些事都过去好几年了,他现在大概只剩下恨了。
不知怎么的,她也有些难过,可再难过,她也得为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要是没有办法报复,要不就不报复了?”
她扭着头,试探的仰视他,他将左眼掀开一条缝,向下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冷哼道,“你倒不如做梦。”
齐皎讪讪笑笑,她倒希望这一切都是做梦。
她又听到李铮问了句,“你昨天说,要给我当牛做马?”
齐皎一顿,“...啊?”
李铮盯了会她,竟又笑了,笑的瘆人,“那你不如来我这儿给我打杂?”
“打什么杂?”
他身子侧过来,阴影笼罩着她,她闻到了他身上说不出的好闻的味道,“你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今天穿的外袍是黑底金纹的,显得他整个人矜贵挺拔,他本来就有帝王之相,站在那里就一副“我很高贵”的模样,要不是在地府里,她恐怕会以为他是皇帝了。
齐皎想起,他本来就是要做皇帝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原主的话。
鬼使神差的,她竟答道,“好。”
马车随即调转了方向。
他带她来的却不是他办公的地方,而是判官的办公室。
担任判官的人叫秦释,长得眉目清秀,一身白袍,好像有些近视,眯着眼睛看书,像教授似的,一副很有文化的样子。
“秦释,”李铮大步走过去,目光却不看他,“我带我妻子来看看这儿都做些什么,给她找点事做。”
秦释恍然抬头看了看齐皎,拱手道,“原来是夫人,我常听阎君提起您,今天竟能见到,太荣幸了。”
齐皎的头发丝都被尴尬到了,她才不信李铮会提她的好,这句寒暄的话是真是假,她想在场的三个人心里应该都有数。
李铮扫她一眼,上去拿起生死簿丢给她,秦释一脸的心疼,又不敢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齐皎接过生死簿,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每个人的名字上头都有个倒计时的红色数字,不停的减少,她直观的看到了生命的流逝。
李铮说,“齐皎,”她抬起头看他,他才慢悠悠的继续说,“我可以徇私,把你想见的人带来,”他扯扯嘴角,嘲讽的看她,“你想见李源吗?”
他观察着她的面色,她听到这名字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只尴尬了一秒,笑说,“人各有命,不劳烦您了,为我这样的人徇私,不值得。”
李铮冷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她不知道该回什么,幸好这时有人进来了,那人说话毫不客气,“我们来看看今天谁该死了。”
她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是两个男人,一个一身黑衣,个子高些,一个全身白袍,稍微矮一些,都戴着高帽子。
她想,这大概就是黑白无常。
两人一见了她,就知道她是谁,白无常活泼一些,笑嘻嘻的叫了声“夫人”,又说,“真巧,就是我把您带来的,您在这儿过得还好?”
齐皎只敷衍的笑着应道“还好,还好”,没想到白无常这么不会说话,真·要人命。
判官指了指生死簿上的一个名字,“这个人阳寿已尽,但是小时候孝顺父母,对妻子也呵护有加,老了之后对孙子孙女也一视同仁对疼爱,你们去带他来吧,动作轻点。”
判官又嫌弃的看了一眼,伸手一指,“那个老娘们既不孝顺父母,也不孝顺公婆,对丈夫孩子丝毫不愿牺牲,只自己贪图享乐,挥霍钱财,待会让牛头马面去勾她的魂魄。”
黑白无常接了任务,转身要走,李铮叫住他们,“等等,”他瞟了齐皎一眼,作出一眼就能看穿的温柔,“你们带上我夫人一起去,她想看看你们是怎么干活儿的。”
他转头看向齐皎,她都能看到他眼中的冷光,与他一脸柔情丝毫不搭调,他压低了声音,只对齐皎说,“两个时辰后回来吃饭,要是敢乱来...”
他故意留下了后半句没说,只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就又叫住了黑无常,悄悄和他说了几句,才让几人走。
白无常虽然说话口不择言,但好在性格外向,齐皎和他没几句就熟起来了。
抬头见他的高帽子上写着“一见发财”四个字,齐皎沉默了,“...冒昧的问一句,见到你的人目前为止有发财的吗?”
白无常听了这话也沉默了半晌,“...没有。”
他又说,“见到我的人基本上都没有发财的机会了。”
齐皎干笑两声作回应,没继续说话,三人一同走了一段,就到了一个黑洞前。
她本以为地府里昏暗无光就已经够黑暗了,这黑洞的内部却完全是纯黑色的,没有一丝光芒,外面的灯光在洞的入口处也被吞噬,完全不见踪影。
她跟着黑白无常钻了进去,从外面看什么都没有的洞里,站在里面却可以看到对面有个巨大的白色光点,她跟着两人穿过了这一片黑暗的尽头。
出了这个洞,便到了阳间,她回头看看,刚刚自己通过的黑洞消失不见,身后什么也没有。
现在阳间也是晚上,同地府一样的没有灯光,但她却总觉得不一样,同样昏暗,这儿就是更有生气。
她来的地方是一个村庄,夜晚的小巷不好走,这儿的路崎岖不平,她走的磕磕绊绊。
三人来到一座小房子的窗前,跳了进去。
这就是个普通的农村住房,就那么一个房间,里面住了祖孙三人。
此时,三人正围着破损的圆桌,小孙子坐在两个老人的中间,笑呵呵的闹着。
齐皎听到那老爷爷说,“福仔终于四岁了,是大孩子了!”
怪不得这么晚了还不睡,原来是在给那小孩子过生日。
白无常看了看手里的黄纸,“牛角村,98岁的张东,”他向窗里眺了一下,点点头,似乎确认就是那个人,“嚯,大寿啊。”
感叹完,便伸手整了整身后带来的锁链,放在手里抻了抻,打算将打结的地方解开。
齐皎知道自己是来干活的,不能就在一边看着,看白无常动手了,她便说,“我帮你解开吧。”
白无常喜滋滋的答了声“好”,还没来得及告诉齐皎该怎么弄,就被黑无常从边上一把拽走。
黑无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干什么!那可是阎君的夫人,你让她看看,图个新鲜就行了,你真的让她干活,回去看大人治不治你!”
白无常“嘁”了声,“你可拉倒吧,我看未必,我觉得大人对她也一般般啊,不然还让她跟咱们来干活?”
“走前大人亲口告诉我了,说不能让她碰链子,我可不跟你一块受这个罚!”
听了这话,白无常看了看黑无常的表情,不像在逗他,黑无常这人向来严肃,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只好作罢,挠了挠头,对齐皎傻呼呼的笑了笑,“夫人,我们想了想,您第一次可能还不太懂,先看看,下次让您弄!”
她点点头,知道两人一定是不想让她帮忙,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出错,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那老爷爷拿着筷子,喂了小孙子一口面,黑无常扬起下巴向窗里就看了一眼,便叹息道,“必须死。
得了他这仨字,白无常掏出白纸,两手揉了几下就变成衣服,刚要往那老爷爷身上一甩,胳膊就被扯住。
转头,齐皎死死的拉着他,不让他扔出去,说,“人家在过生辰,你们这时候把老爷爷带走,不太合适吧?”
白无常也犹豫了一下,“那怎么办?”
齐皎没有什么好办法,也不知道究竟行不行得通,“就...等他们睡下再带他走吧。”
白无常嘟囔着,“什么时候才能过完,说让他今天走他就得今天走,这生辰要是过到半夜,那我们交不交差了...”
齐皎想他说的对,可还是不忍心看着在这样温馨的时刻老爷爷被带走,“小孩子嘛,一会就困了,不会太晚的。”又说,“要是到了很晚还没结束,那我就不拦着你们了,行吗?”
白无常看她一脸坚定,不肯让步,就妥协道,“那行,那我去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快点!”
说完,就要往屋里去,齐皎又一把把他拉住,恨不得敲碎他那装满奇奇怪怪的脑袋,“你做什么!你现在去告诉人家,你爷爷一会就要走了,人家还过不过生日了!”
让人家接下来是过生日好,还是哭丧好?
白无常无奈,“可我们就在这干等着?总得有点事做吧!”
齐皎伸出手,“把你刚刚那张纸给我!”
接过白纸,她又问黑无常要来了他随身携带的毛笔,在纸上横线竖线的画的密密麻麻好几条,随后抬起头来,将纸展在他们面前,“你们,玩过五子棋吗?”
黑白无常互看一眼,面面相觑,都摇摇头。
齐皎自豪的点点头,“我教你们,包教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