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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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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进入重症后,白柠没出过医院,一直失魂落魄,像个空荡的幽灵。
如果。
外婆走了的话。
一切会不会到此结束。
她不需要仰仗陈沿的钱势,不再管牢狱里的哥哥,坚决又果断地逃离南城,和陈沿永世不再相见。
迎着走廊通风窗吹来的冷气,白柠的思绪越来越乱,大脑越来越沉重,竟然分不清哪种结果对她而言更容易接受。
胳膊突然被人碰了下。
白柠条件反射地避开,转身看见男人熟悉的面孔。
等待的时间里,陈沿一直陪着她。
入冬的季节,气温低,她的手时常是凉的,又不自知,薄款毛呢下,只穿一件打底衫,本来体质就一般般,一天下来还不进食。
没管她眼底流露出对自己的怯意和厌恶,陈沿递过去一个便当盒,“吃点。”
白柠摇头。
他手悬在半空中,俊脸浮现出不耐。
阿诺及时圆场道:“白小姐,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是陈少特意吩咐酒店给你定做的便当。”
“我没胃口。”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这是饿了好几顿呢。”
阿诺脸上卖着讨好的笑。现在做手下的不容易,工作私事兼顾,一样不得落下,免得主子在女人这里没寻到开心,拿他们撒气。
不理会陈沿,但白柠多少会给阿诺面子,之前她去探哥哥的监,都是阿诺带着安排的,有时候通融下,时间能延长十来分钟。
白柠接过便当盒,低头看着。
里面的菜都是她平常爱吃的口味,温度刚刚好,营养均衡适中,只是她实在没太大胃口,拿起勺子后又放下。
这时,护士来报,喊出外婆的名字,问谁是她的家属。
外婆醒了?
白柠激灵地抬头,紧张得分不清左右脚,身子摇摇晃晃,踉跄地走过去。
她没吃饭,体虚气弱,急急忙忙地迈步子的话,随时可能跌倒。
她经过的时候,陈沿抬手顺势拉了把,指尖刚碰到她的,忽地听得白柠一声警告。
“你别跟着我。”
这语气,沉重而排斥。
女孩柔软的发随着动作飘起,发根扫到男人的手背,没什么重量,却掀起轻微的刺痛。
陈沿本来只是扶一下,发觉小姑娘眼里的凶狠,不禁冷笑,“怎么,怕我和你一起进病房吗。”
“你不能进……”
“我们相处两年,老人家见一下孙女的男朋友,无妨吧?”
相处两年,她早就该摸清他的脾性。凡事都会和她反着干,只要是她不喜欢的,抗拒的,他都爱做。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对她哥哥的恨意。
“别。”白柠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外婆大病初愈,刚醒过来,看到你的话,她会崩溃的。”
陈沿冷笑,崩溃?有那么夸张吗。
“外婆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们的关系。”白柠摇头,“你真的不能出现在她面前。”
外婆要是知道她被他包丨养了,知道自己的医药费和这个男人有关系,他还是亲手把白从送入监狱的男人,必然会再次发病,到时候再好的医生都救不回外婆的命。
白柠表情快哭了,她现在状态很差,所有的重心全放在那间病房里,甚至忘却对陈沿的厌恶,此时此刻,她只想祈求他,不要让外婆看见。
她昨晚不知道怎么过来的,眼角一直泛红,卧蚕比平时肿两倍。
少女流露的胆怯并未消除男人眼底的恶劣,嗓音丝毫没有同情心,“你在命令我吗?”
“我在求你。”
他无动于衷。
白柠伸出小指,轻轻去拽他的衣角,低声哀求,“你有什么要求回去再说,我什么都依你,到时候你想怎么玩我都行。”
以前为了惩罚她来报复她的哥哥,陈沿玩过很多花样,但很少得到配合,大部分时候都是她服软落泪,他喜欢把她弄哭,看她喉咙发哑求他的模样。
然此时此刻,她所有的软肋和柔弱流露出来,陈沿忽然觉得烦躁,一点兴致都没有,敛眸不再看。
“行了。”
像刚才被她甩开那样,他拨开她的手,俊颜冷漠,“三岁小孩都没你这么爱哭。”
白柠怔怔地,不知他是依还是不依。
阿诺连忙提醒:“白小姐,赶紧去吧,别让老人家久等,老人家刚醒过来,第一个想看到的人自然是亲孙女。”
“好。”白柠得到暗示,转身跑走。
离开的速度太快,手里的保温便当盒没拿稳,应声跌落。
她似乎没听见后面的动静,头都不回。
“这个怎么办……”阿诺迟疑看着地上的便当盒,经过跌落后,里面的食物怕是早就混烂了。
“扔了吧。”
陈沿没丢下太多眼神,长腿迈过地上的保温杯。
阿诺蹲下来帮忙捡起,即使盒子紧闭也能嗅到里面香甜的气息,不禁叹息,好歹也是陈少亲自拎来的,想不到白小姐这么不给面子,一口未动,还将其扔在地上。
*
上天垂怜,经过一天一夜的挣扎,白柠的外婆顺利渡过难关。
她的病说不好,若是能一辈子呆在安宁的临水镇,兴许什么事都不会有。可惜七八十岁的年纪,还要操心各种各样的事,最放心不下的,莫过于白柠和白从。
外婆既然平安无事地醒来,白柠便该走了。
陈沿让她在海城多留几天,已是最大让步。况且,这小姑娘没什么良心,就算他没有恶意,前后帮过不少忙,依然死活不让他见外婆一面。
回去路上,陈沿漫不经心提起这事。
“就这么不想让我见你外婆吗?”
坐于他一侧的白柠垂首低眉,泛红的唇间,慢慢溢出一个字:“是。”
亲人是她最后一道防线。
不论如何,都会好好守护。
“那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话。”陈沿眼角微眯,“只要答应不见长辈,回去后你让我随便玩。”
“我……”她瞳眸放大,回想起自己匆忙之中说出口的话,隐隐后悔,“那只是……”
“没有只是。”他指尖把玩着她一绺碎发,徐徐笑道,“我们柠柠,说话要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