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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集 入坊[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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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着隐隐传来的歌声、乐声,许夭跟着龟奴行至三楼,来到了一扇暗红木门前。龟奴进去没一会,便殷勤地请许夭入内,自己则躬身退出。
房内的男子年约四十出头,面容和善,天庭饱满。他含笑迎上前来,朝许夭拱手作揖:“鄙人乃天颐乐坊坊主张和德,敢问这位许公子……”
“张世伯……”许夭摘掉了面具。
张坊主瞠目半响,失声惊呼:“徐衡,衡儿!是你么?!”
“是我……”许夭的喉头有些发涩。
这位张和德张坊主昔日和父亲私交甚好,表面上是竞争对手,互不相让,彼此之间却惺惺相惜。
张坊主急急上前,将许夭一把拥入怀中:“孩子,令尊出事之后,我四处打听你们的消息,却听说令堂带你回家乡去了!”
“是的。后来在家乡,又遭遇了些变故,所以我这才投奔世伯来了。”
“好,好!”张坊主连说了两个好字,“衡儿,瞧你真是长大了许多,这两年来,你可受苦了啊!”
“多谢世伯关心……”许夭垂了头,低声回应。
“对了,衡儿,关于令尊的案子,我已托吏部严大人暗中查明真相!”
“怎么?!”许夭抬起头,蓦地瞪大了眼睛。
“当年正是歆香乐坊勾结了朝廷重臣,诬陷令尊,借此搞垮令尊的乐阳坊。原本他们也要伺机对我天颐坊下手,幸好我平素与吏部、兵部诸位大人常有来往,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说到此处,张坊主不由长叹一声,“令尊就是心气太盛,不愿攀附高官重臣,方才吃了大亏。”
许夭双手握拳,面色一时有些泛白:“这么说,即使明知是歆香乐坊陷害了家父,我也无能为力?”
“衡儿恐怕不知道,歆香坊的二老板,实际就是当朝卢丞相的女婿——魏展廷。所以,要想扳倒歆香,为令尊报仇,还得从长计议啊。”
许夭默然半晌,忽然倒头就拜:“张世伯,请你收下我!”
张坊主有些措手不及:“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令尊与我私交匪浅,我收你做义子,也是情理之中!”
“不。”许夭决绝地摇头,“我只是想留在坊中,做天颐的阉伶!”
张坊主更是愕然:“衡儿,你……”
“张世伯,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在六岁时便被家父净身。”许夭的笑意清冷,“身为阉人,不入乐坊,我只是废物一个。成为天下第一阉伶,是我此生的目标,更是为了完成家父的夙愿!”
张坊主沉吟数秒,抬手扶住少年瘦弱的肩头:“衡儿,你真的心意已决?”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张世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如今我已改名为许夭,关于我的原名,望勿再于人前提起。”
“我晓得其中利害。”张坊主点了点头,面色凝重,“许夭,从今日开始,我会留你在坊中。但来日能否成为天颐头牌,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你的资质过人,也曾受过基础训练,但这远远不够,要想脱颖而出,仍需要长期的磨砺。身为坊中学徒,吃苦是必修课,今后我会一视同仁,你可别指望从我这得到任何优待。”
许夭深深作揖:“多谢坊主成全!也请坊主放心,再大的苦,许夭都能承受!”
半个时辰之后,许夭跟着张坊主行至天颐坊后院的寝阁。此阁乃坊内阉伶、歌舞妓的居住地,平日学徒们的训练就在紧邻寝阁的天颐学坊中进行。
二人刚刚走上楼梯,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至上而下。
许夭抬头一看,却是方才引自己入内的那位龟奴,他此刻正哭丧着一张脸,满头满身的茶叶水,好不狼狈。
见着张坊主,龟奴顿时如遇救星:“坊主啊!你来的正好!那蓝翎又在使性子了!说什么今晚没心情上场!他可是咱天颐的头牌,有多少熟客都是冲着他来的,若见不着他,坊中不闹翻了天才怪!我好言好语地跟他说理啊,他竟然抡起茶杯就砸!幸好我闪得快,不然这脑门上就得留个疤了哇!”
“这蓝翎儿,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张坊主不由沉了脸,抬脚就往楼上走。许夭不明所以,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