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不救我》邢阿

9、第 9 章

　　易宗是在一种异样的感觉中醒来的，他感觉到有人故意在刺激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应珏贴身要吻他的脸。
　　他转头想要躲避，被一直观察着易宗的应珏又给掰了回来。
　　应珏凑近看他，笑容温和：“醒了？”
　　易宗皱眉，发现自己衣服被扒的差不多了，他被长长的铁链拷在柱子上，有一定的行动范围但跑不了。
　　“应珏，你要干什么？”
　　易宗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最后的记忆只有应珏对他说的那句：就算是人质，我也得掳走。
　　紧接着的枪声、呼喊声他都听不见了。
　　他不知道这是哪，应珏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应珏不理他，呼吸吐在他耳侧，缠绵着向他索吻。
　　一次一次被易宗全都躲避拒绝。
　　应珏玩的腻了，便停下动作专注看他，这才想起来回他：“调|情啊？看不出来吗？”
　　两个人距离很近，应珏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映在易宗眼里。
　　他觉得刺眼便闭眼不去看他。
　　应珏却不解：“哥，你想这一天已经想了很久了是吧？”
　　易宗身子僵了下，整个人的都更加戒备了。
　　“你觉得我应该杀了占着你、压榨着你的所有人……但是不划算啊，就算我杀了何君叶、廉媛，你还会去找其他人，我不如把你拴在我身边，你说是不是？”
　　应珏凑的近了，笑声不加掩饰的传进易宗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让他浑身直起鸡皮。
　　那是人在恐惧下做出的反应。
　　应珏见易宗仍旧不理他，动作便越发放肆。
　　他绕到易宗背部，一节一节往下按压。
　　易宗猛地睁眼，想要挣扎，却被应珏一个翻身按在地上。
　　这是他要找到易宗后想要做的第一件事。
　　如果情至浓时，是自然而然的欢愉和托付。
　　如果他不愿意，就是他一厢情愿的暴力和犯罪。
　　一厢情愿就一厢情愿，是他给了易宗自己不要的。
　　应珏根本不愿意迟疑一秒，他自己忍的厉害当下便不管不顾。
　　他耳边是易宗在低叫。
　　手上全是易宗的温度。
　　只有这种拥有才能让他彻底安心，他终于不用压抑自己刻骨的占有欲只敢站在易宗身后。
　　天知道，他多好次看着易宗的背影，满脑子都是少时易宗对他所做的所有荒诞的事，他恨不得一样一样全都跟易宗重温一遍。
　　可易宗体力不支显已经有要晕过去的症状。
　　应珏自己发泄完，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易宗。
　　他弯着脊骨，脆弱的缩成一团，微微喘着气。
　　像是虚弱至极的动物在喘气哀鸣。
　　应珏问他：“这次，受伤的是你了吧？”
　　易宗没力气回答应珏的话，忍着疼痛狼狈的想要起身。
　　应珏却在他身后说道：“别急啊，咱们日子还长着呢，一时的反抗起不了作用的。”
　　手臂撑着他上半身的时候还在不停发抖。
　　过了许久，易宗才攒够了力气说道：“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脱你的衣服，带你去看那种视频跟你做那些事吗？”
　　易宗被捆的时间太长了，加上昏迷时间太长这会儿更是口舌干燥。
　　他舔舔嘴唇，突然抬头冲应珏灿然一笑：“因为书上说，要占据一个人的全部从性开始，忠贞不渝的爱情、互相鼓励的友情、坚固牢靠的亲情，我要这些全都是我、只能是我……”
　　“我要你后来容不下别人，我要你必须得记着我、找到我，我要你变态压抑扭曲的占有欲有一天膨胀！”
　　易宗从来都没有这么得意过，以至于他扯着嘴角笑的时候表情竟然狰狞的可怕，他在说：“应珏，你逃不掉的，全都是我，你逃不掉的。”
　　他翻身正面看他。
　　眼睛里满是嘲讽和得意，他笑的猖狂，好看的嘴角扬起眼睛闪着泪光：“就算是我现在这样，到最后也是我赢了，所有占着我的人都得被你杀死……而我将永远自由。”
　　应珏后来明白。
　　易宗永远活在别人的期待里，逃不出这座城市。
　　他就将应珏绑在他身边，就算是同归于尽，应珏也永远离不开易宗。
　　这些都是易宗一步步算好的，从那碗赤豆元宵和那声哥开始。
　　他是易宗从一开始就挑好的炸|弹，是易宗唯一也是最后的反抗。
　　应珏放弃了，认命的一笑，抱着最后的期待问易宗：“那我把你和你喜欢的钢琴和我关在一起了，你开心吗？”
　　应珏看着面前他特意存钱买的钢琴，留恋的抚摸着上面的黑白琴键，开口说：“我知道你这一辈子都会在这座城市里，你从那个福利院出去然后从一座牢笼里搬进另一座牢笼。”
　　“我就一直在找你，你跟我说你要当医生，我去遍了所有的医院。”
　　他眼角淌下泪顺着脸廓流到脖颈处，应珏不愿意在明明已经输了一塌涂地的时候还脆弱的哭，可他只要一提到这件事就委屈。
　　委屈的他想哭给易宗看。
　　他像是小时候冲易宗撒娇，不明白的问易宗：“哥，你说就这么大点的城市，这么几家医院我怎么就找不到你呢？”
　　“因为我每次离你近一点，都会被人围着打，给扔到货车里运到别的城市。”
　　“你知道我肯定会找到你，你不怕我找不到你，你知道我不会疼……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你，只是你觉得那个时机到了是吗？”
　　易宗不答话，只是慢悠悠的笑。
　　他身上全都是被应珏凌虐的伤，浑身被扒的干净，眼睛溢出眼泪：“能怎么办呢？你太好控制。”
　　易宗像是背书一样，念着自己烂熟于心的法则：“怎么去让一个孤僻的小孩把他性格培养的更极端呢？”
　　那是易宗冷眼看着应珏被欺负在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问题。
　　“对缺爱的人不厌其烦的说我爱你，对孤独的人就日夜陪着他，激发他的占有欲，让他拥有，占据他生命中所有重要的角色然后丢下他，不要他……”
　　应珏不知轻重，他动作幅度大了点便刺激到伤口，疼的他倒吸了口气。
　　易宗往后仰了仰，睨着眼看他：“应珏，你说我这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期待里，觉得所有人都在逼我是吗？”
　　应珏一提到这个就更恨，冲易宗吼道：“对！所有人都在逼你，他们在逼你做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医生！他们都在逼你！！”
　　所以我就把你抢过来了啊……
　　易宗近乎怜悯的看着应珏，平静的问他：“那你呢？”
　　应珏狰狞愤怒的表情僵了下。
　　“你难道不是在期待我能永远是你的？你难道不是在期待我能永远爱你？”
　　应珏张了张嘴，眼神竟然头一次有了茫然和无辜，他下意识的想要抓住易宗害怕他又跑了。
　　他嗫嚅一阵，努力了许久终于将心中的那份无辜和恳求说出来：“可是……可是这份期待是你的给我的啊。”
　　是你说能救我的。
　　是你说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是你给我的啊……
　　易宗却不看他，只是悲哀的看着那台应珏会以为自己喜欢的钢琴，嘲讽的说道：“所以……谁不是呢？”
　　他声音低下去了些，自己也满身疲倦，即使是落到这一步也没有了任何要挣扎的欲望，易宗终于恳求的对眼前的这个人说出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在求他：“我不想活在任何人的期待中了，能救我的只有你了应珏。”
　　应珏突然明白易宗做这些事情的全部意义，错愕的张着嘴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刀和堆叠在他们中间的汽油。
　　“咣当”
　　小刀被他扔在地上，应珏连连后退，看着易宗满是伤心和恐惧。
　　他害怕的是哪怕都到了这一步，自己所有的行动都在易宗的掌握之中，他早已经算好。
　　应珏手中的那把刀，不是指向别人就是指向他自己。
　　正是因为这样，易宗却只是遗憾的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小刀，略带蛊惑的说道：“应珏啊，哥在这所牢笼里出不来了啊。”
　　他看向应珏的目光是满满的恳求，说出这一辈子都没有说出口的话：“因为这个易宗太好了，一旦自杀的话会是永远的谈资。”
　　“会被人说不孝顺，院长领养了他将他培养成人才却自杀了。”
　　“会被人说扔下那么年轻恩爱的妻子，廉媛该怎么办呢？”
　　“那么多等着我救命的患者也会埋怨我突然不要他们了吧。”易宗突然笑了下，意有所指的看着应珏。
　　应珏突然想开口问，那你活着不好吗？离开他们，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所有让你很累的关系都试着放下。
　　但他从易宗悲哀的眼神中突然意识到。
　　易宗离开不了。
　　‘那么好、那么好’的易宗是不会离开他所有的一切的。
　　所以易宗是十六岁就培养了一个小变态，等着这个小变态有一天时机成熟的时候能够找到他，并因为忿恨而杀了他。
　　这样，他就是永远的好丈夫好医生好儿子，甚至频频被人谈起只有可惜和惋惜。
　　他到死，都是别人期待中的易宗。
　　应珏突然悲哀的意识到，易宗满足了所有人对他的期待，却唯独没有他的。
　　他不爱他，却亲他、抱他，早早的就占据他的全部，让这种感觉哪怕是阴影也都时时刻刻跟随着应珏。
　　所以……易宗笃定知道所有真相的应珏肯定会忿恨的要杀了自己。
　　他看着应珏满是挑衅和无谓，将他最脆弱致命的脖颈露出来，意味不言而喻。
　　应珏是恨啊，哪怕是知道这是易宗算计好的，可他的的确确恨的要杀了易宗。
　　他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拿起那把刀对准着易宗。
　　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他。
　　应珏不死心的问：“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亲手杀了你，你觉得我还能活吗？”
　　易宗没想好怎么回答，停顿了下。
　　应珏了然。
　　他的死活不在易宗的计划里，他才不会管这个人最后是死是活呢。
　　应珏承受不住这一切，哪怕都是易宗的利用和阴谋，他就想在他的人生中求一个一席之地。
　　他就乖乖的站好，不争不抢。
　　可是到最后，易宗根本不管他有多疼，他对应珏最大的期望就是应珏能够按照计划杀了他。
　　应珏再一抬头的时候，是麻木的。
　　他看着易宗，双手握着刀柄，腿上的旧伤让他行动不便，口中低喃着话。
　　他每艰难朝易宗靠近一步，那低喃着的声音就更清晰一分。
　　易宗光看唇形都能明白。
　　他在说：“我爱你。”
　　“我爱你。”
　　应珏崩溃的摔倒在地上，满面泪流的看着易宗。
　　那话像是哀求，他在重复着说：“我爱你……”
　　刀柄不断向前，扎进易宗的心脏。
　　易宗终于满意的笑了，终于肯对应珏施舍一句：“我爱你。”
　　……
　　四厂烧起了大火。
　　应珏刚从里面走出来就被人按在地上。
　　他的脸朿在地上，手被反捆在身后。
　　可应珏不知疼痛也不挣扎。
　　在满是杂音的现场里，听到了警察的呼喊声、救护车的鸣笛声、大哭的廉媛。
　　他们在喊：“快救人。”
　　廉媛在哀求：“求求你们了，救救易宗吧，救救我丈夫吧……”
　　应珏学着易宗的样子慢悠悠的笑了，笑声越来越大。
　　伴随着他的笑声，他仰天喊道：“易宗死了。”
　　应珏得意的看着廉媛，又一次的重复道：“易宗死了！”
　　压在他身上警察越来越多，手被拷在身后，他们在让他闭嘴。
　　应珏的笑容越发的放肆，演变到最后变成嘶哑的低吼。
　　他想要求饶了，他知道疼了。
　　他疼到极致却只能一声声喊一个字。
　　“哥……”
　　火光冲进他的眼睛是大片的灼人的光亮，在漆黑的夜幕下几乎要将黑夜吞噬。
　　他仿佛看见远离人群的易宗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应珏疼到全身痉挛蜷缩，一声比一声还要凄厉。
　　所有人都盯着地上挣扎的应珏。
　　觉得他凭什么要疼成这样，崩溃成这样。
　　应珏终于能摆出一副受伤的姿态面对世界了，他大哭求饶，求那个男人能回头看他一眼。
　　可没有人去听一个杀人犯的话。
　　他走上了一条，易宗期待他走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