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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夺回……
      应珏望着头顶的床板,在住了三十个小孩的宿舍里当中,不确定的在心里一次次反问。
      他侧头看着面前的易宗,这才问道:“哥,你是不是想出去?”
      易宗撑着胳膊居高看他,像是在打量眼前这个小屁孩的真诚程度。
      他点头道:“嗯,我想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我不喜欢挤在这么多人的宿舍中没有任何自己的空间……我想有一对父母,只是我一个人的,不用共享他们仅有的爱意。”
      应珏垂着眼睛,小声的说道:“我也想……”
      “但你已经有我了,应珏,我还什么都没有。”易宗这话说的不符合他性格的急促,像是要急于证明什么。
      于是下意识反驳的应珏噤声了,看着占据自己全部视线的易宗说道:“如果你不是我的了,我要夺回你。”
      “像你把邓尹关在钢琴教室那样。”
      易宗这才满意,奖励性的又抱着应珏将他往自己怀里带,揉着他的头发。
      小小的少年偷学了□□还不懂爱抚,揉着头发纯属是像顺小动物的毛发一样。
      他手法技术笨拙的其实弄伤了应珏,但应珏察觉不到,他自己也肯定不会去留意。
      易宗后来知道是因为那天应珏便血,但应珏以为是易宗的血流进去了当即跑来问易宗那天是不是受伤了。
      易宗看着比自己稍微矮一点的应珏,不慌不忙淡然道:“受伤?怎么可能?”
      “我把你的血拉出来了,还有别的东西……”
      “噗——”
      易宗慌忙从椅子上跳下来,看了看四周,这才把应珏拉到一旁。
      他不是特别想承认对这个门道生疏,于是一副牙疼的看着应珏:“那你自己呢?有没有什么不适?”
      应珏一脸茫然,甚至认真回想了下这才摇了摇头,易宗这才想起应珏是不会知道疼的,问也是白问。
      最后反倒是他自己担心扭扭捏捏的问了阿姨偷偷去拿了消炎药给应珏吃的。
      应珏现在这个样子他还不满意,他之所以在那么多小孩中注意到他就是因为应珏渴望被关注的欲望压制的太过于强烈,加上他性格的缺陷和阴影一定能在将来成为一颗很好的炸|弹。
      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对他没有任何的戒备,傻头傻脑的跟院里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他靠在栏杆上打量着在花园里一个人玩土种花的应珏,心情不爽觉得应该下一剂猛药了。
      他走到应珏面前,遮住光线看应珏笨拙地扶着花苗,语气平静的说道:“邓尹没抢救过来,死了。”
      “你现在种的花是院长为了纪念她儿子想要在整个福利院都种下的月季。”
      花苗没被扶稳又一次混在泥土中。
      应珏抬头,微张嘴看他是一脸的惊愕。
      他还小不懂得怎么掩饰自己的表情,在没有遇到易宗之前是对这个世界满是敌意和怨恨,现在终于在易宗面前生动起来,每一次却都不像是一个好消息。
      应珏应该是想到了元旦那天在练琴房里看到的场景,瞳孔微颤,似乎还没有从易宗的话里悟出死亡真正的意思。
      那是邓尹抓着脖子躺在地上急喘气的样子,瞳孔微张,布满血丝……
      “应珏。”
      应珏恍若初醒,脱口便说道:“是我干的。”
      易宗沉默的看他,瞥了眼被应珏抓烂的花苗突然开口道:“你知道邓尹跟我们的区别在哪吗?”
      “他是在一堆烂泥中开出的花。我们是闷在土里发烂的种子,连发芽的机会都没有。”
      应珏察觉到易宗是有些生气了,忙扔下那株花苗摊开布满泥土的手,不知所措的像是自己做错了一件不可挽回的事。
      他怕易宗嫌弃,将泥手在衣服上蹭了几遍却还是不敢去触碰易宗,只是下意识的反驳:“不是……你能开花的……”
      那花苗被他揉烂的不像样,在还没有得到被栽种的资格的时候就被判了死刑。
      易宗却突然笑了下,很是温柔的蹲下来去扶那株花苗,低声说道:“对,能开花的。”
      “所以你得告诉我,元旦晚会那天,我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易宗触碰到他的手冰凉,应珏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可易宗盯他盯的实在,附骨抓心,自己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他的注视下。
      像极了邓尹痛苦的扼住脖子透过窗户盯着他的样子,和他仅隔着一扇狭窄的窗户,里面是温暖的暖炉和易宗梦寐以求的钢琴。
      对疼痛一无所知的他甚至都还不明白邓尹的痛苦之处,就那样趴在窗户上看着邓尹像是喘不上气的样子,口吐白沫翻身到地仰头盯着他。
      冬天大家都怕冷,窗户是紧闭着的。
      燃烧着的炭炉不停冒着呛人的烟雾。
      应珏趴在窗户上,室内外的温差在窗户上形成一片雾气,随着他呼吸越来越模糊。
      他隔着朦胧的雾气看着邓尹被反锁在狭小的钢琴屋里……在求救。
      “他趴在窗户上在求我把窗户打开,我没有救他。”
      应珏在那晚看着易宗被推上舞台,在台下一众掌声中从容落座。
      福利院劣质的灯光照的人全身上下都发白甚至都看不见面部表情。
      应珏不是特别明白,这就是易宗冒这么大险也要博取的机会?
      他是很想要看看易宗坐下弹钢琴的样子,甚至想要完整的听一遍易宗弹着他并不喜欢的曲子会是什么样。
      但是没办法,应珏得去替易宗看着邓尹,他得确保这个邓尹不会坏易宗的事。
      于是应珏趁着没人在意偷溜出来。
      一月一号的元旦,整个福利院都汇集在大教室里看演出,应珏走出来的时候正听到易宗弹琴。
      他往后看了眼,看见那个地方灯火通明掌声鼎沸。
      好听的琴声传来,没有人知道他只会弹这一首曲子,熟练的到好像是老手。
      而他趴在窗户上疑惑的看着异常痛苦的邓尹,以为邓尹是在吓唬他,便没有搭理。
      应珏知道反锁那个门的是易宗,故意让邓尹看见自己,心想着就算是邓尹出来了也会直接说是他。
      但应珏不知道冬天燃烧着的煤炉加上紧闭的空间意味着什么。
      邓尹永远不会出来了。
      易宗看了眼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不甚在意的一笑:“你不是没有救他,你是杀了他。”
      易宗压低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他在跟你求救还是在跟你索命?”
      应珏睫毛一颤,抓着易宗胳膊的手无意识的松了下来。
      似乎这才恍然大悟易宗口中所说的死亡和杀人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把他和他喜欢占着的钢琴关在一起,关掉窗户不开窗户的人是你。”
      易宗栽种好花苗,起身拍了拍手居高俯看着应珏,眼神是笃定的冰冷。
      身后有大人叫他的名字,他回头脆生生应了一声,再次转头看应珏沉声说道:“应珏,哥将来当医生救你好不好?”
      应珏敏感的察觉到那些大人叫他的具体意思,不由分说便抱着易宗的腿,张嘴呜咽着想要说话。
      他听到过别人议论。
      说易宗这两天都在院长家里陪着她。
      院长丧子精神萎靡竟然都是易宗在学着处理事情……他才十六,大人尚且还慌乱的事情他竟然都学着接手。
      易宗……本来就是院长在福利院最喜欢的孩子。
      市里走艺术生保送上公立重点高中的名额也给了易宗,他弹得那首钢琴曲特别好听。
      可应珏一个音符都没有听到过。
      “哥,你说你不喜欢医生的……”
      应珏不明白易宗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急于提醒易宗。
      所有人都不知道易宗的喜好,他们说他字写得应该很好易宗就练了一手好字,他们说易宗那么乖肯定不挑食,于是易宗吃饺子吃的干呕都没有剩一块。
      应珏突然意识到易宗可能就顺着他们指的那条路,越走越远。
      他抬头看着易宗明明站在他面前,可他逆光而立,大部分阳光倾数被易宗的背影挡住,他竟然连易宗的表情都看不到。
      易宗拿出湿巾擦着指缝里的土渍,他知道院长不喜欢她的儿子每天都玩一身土的回家。
      “应珏,我走了。”
      应珏想要拦住易宗,然而易宗转身走的决然,好像笃定了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
      他只是轻飘飘的落下一句:“你记得要来找我。”
      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易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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