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月色在潇湘》尘世微寐

24、第六章 你将心事上了淡妆 该说的话却被仔细收藏

　　【任冉】

　　她世界拯救计划的提前实施，让我原本还半信半疑的事情成了明确的发生。尽管让淙淙伤心了，从另一个角度说也算好事吧，本来只有我知道的事，现在最主要的两个当事人都知道了，至少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人生本来就充满了未知，来什么接什么吧！
　　从齐淇简帛那里了解到，淙淙和苏怊也从刚开始的焦虑不安渐渐变成坦然接受了，那就好，这次的事他俩都很感谢我，淙淙还为之前当众诬赖我打她道歉，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当时是挺生气的，可都过去几年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本来就把她当宝贝似的，怎么可能生这么久的气啊。苏怊后来还发消息给我，讲他做的噩梦，说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类似的事，拜托我一定要及时出现，让淙淙安然无恙。我想起齐淇说淙淙爱上的人是她世界的拯救者，她注定得不到她爱的人，突然有些庆幸她爱的不是我，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苏怊，不行不行，我不能接受我的生活里没有淙淙，哪怕以朋友之名，反正我不能见不到她。大概前世欠了她吧，一种无法割舍的羁绊。
　　这段时间我家里也出了点事，妈妈在爸爸手机上发现了那个叫南宫汀的小姐姐发的消息，是《廊桥遗梦》里面的一段话，“现在很清楚，我向你走去，你向我走来已经很久很久了。虽然在我们相会之前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在我们浑然不觉之中有一种无意识的注定的缘分在轻轻地吟唱，保证我们一定会走到一起……多少年，几生几世，我们一直都在互相朝对方走去。”是男主写给女主的信里的一段话，那本书和电影都很经典，虽然我不是文科生也很喜欢，书里的描写很动人，女主是有家庭的，放在现实里确实是出轨，很奇怪的是在小说里让人恨不起来，甚至为他们的相见恨晚觉得惋惜。
　　妈妈倒也没有马上闹起来，只是问爸爸有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爸爸也很坦诚，说他和南宫汀之间没有什么，说的跟之前在商场车库跟我说的差不多，只是妈妈是女性，我不确定她对这件事的看法。南宫汀和爸爸都是出版行业的，两个人事业上都比较成功，很难完全没有交集，妈妈要求爸爸不和她单独见面，发消息只能谈公事，否则她就去找南宫汀，爸爸答应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在部队，是爸爸讲给我的，说南宫汀也是编那本书的时候突然情难自抑，给他发了消息，虽然我只见过那个小姐姐一次，还是躲在柱子后面偷听偷看的，但我莫名相信她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妈妈还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早知道她和爸爸的事，我嬉皮笑脸地说知道一点，但是我相信爸爸会为您守身如玉，一句话就让电话那头的妈妈破防了。
　　我问爸爸，如果在结婚之前同时遇到了妈妈和南宫汀，他会怎么选。爸爸说臭小子，那估计就没有你了吧。我哈哈大笑，原来“恨不相逢未嫁时”的遗憾是客观存在的，所以出场顺序是真的很重要啊。不过在淙淙的生命里，我倒是出现在苏怊之前，可淙淙对我无感也没辙啊，哎……

　　【苏群】

　　我说怎么感觉小怊年前回家以后总魂不守舍的，问他他也不说，原来发生了这么奇异的事啊。怪不得刚放寒假的时候，他还说要跟妈妈、姥姥一起在北方过年，让我自己回家陪爸爸，后来却突然在马上就过年的时候又跑回家了，而且那几天也不跟花淙联系。任冉带着齐淇简帛大年初一就来找小怊，他们和汐姐、花淙视频的时候我也在场，整个事件听得我难以置信，小怊竟然还有拯救她世界的重任，这怎么看都应该是我的命运啊，我处事比小怊圆滑多了……
　　年后的春天眉黛和向尔结婚了，祝福他们。小怊和花淙都考上了研究生，汐姐打算先找个舞蹈机构工作一段时间，她和凌老师感情稳定。我还没什么明确的想法，先在爸爸公司帮忙打理吧，他和妈妈打算在汐姐老家开分公司，主要为了方便照顾姥姥，到时候再看。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女子的电话，问我是不是认识谷雨，我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去年暑假在我家住了一晚的那个高中生，那天她跟我回家以后，反而表现很正常了，也没再说啥有人要害她之类的话，我当时就在想还好人清醒了没说是我骗她回家的，不然可咋整。第二天她就走了，虽然互留了联系方式，却也没再联系，后来我就把这个人忘了。
　　现在这个陌生女子说她叫谈笑，自称是谷雨的妈妈，问我方不方便见一面，说谷雨现在情况不太好，但她老是提起“苏群哥哥”，谈笑想跟我聊聊。我去见了，这个阿姨开门见山，说谷雨前些年受了刺激，精神时好时坏，她今年高三学业压力太大，最近情况比较差。我说我也不知道谷雨为什么会老提起我，我们的交集就那一次啊。谈阿姨苦笑了一下，问我是不是刚见她的时候觉得不太正常。我说是，说她不能回家会中圈套之类，不然我也不可能带她回我家啊。谈阿姨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故事是这样的：
　　我和第一任丈夫感情很好，谷雨是我俩的女儿，她原本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十岁那年她爸爸意外去世，事情太突然，当时的我悲痛欲绝精神恍惚，人在悲痛的时候太容易做错决定了，我的第二任丈夫在那时出现了，但我现在连他的名字都不想提起，又不好在你面前爆粗口，就叫无名氏吧，他对我很好，对谷雨也……（她顿了顿没有说出来）后来我就嫁他了，有一次说好三个人出去玩，我临时有事去不了，就无名氏和谷雨两个人去了，那个猪狗不如的禽兽（终于没忍住），他侵犯了谷雨，那次他们在外地住了三晚，他每天晚上都……（此处省略若干骂人字句）那时的谷雨才11岁啊！回来以后我觉察到了谷雨的异样，问她却不说，后来我才知道那狗东西录了视频，威胁谷雨说出来就让视频上网。我找了个机会故意留下他和谷雨在家，在外面晃了两下又回去了，果然让我逮到他又进了谷雨房间，这次我及时救下了她，可是那次，没有人救她。
　　我跟无名氏离婚了，我也把他告上了法庭，法院判了，他受到了惩罚，可谷雨也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这些年来时好时坏，医生说只能靠时间，你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那个梦魇里，她把你当作了救她的人，所以一直记得你的名字，而且对你异乎寻常的亲近。无名氏能坐牢，也因为他没背景没关系，因为谷雨的事，我开始特别关注未成年女孩受侵害事件，无奈地发现逍遥法外的大有人在，很多情况下都是受害者吃哑巴亏，出现各种身体创伤和心理创伤，甚至一辈子都无法走出阴霾。如果受害者是成年女子，恶毒的评价就更多了，什么衣着暴露举止轻佻之类，总之是把施暴者的罪恶撇得一干二净。如果是一个男的因为穿得少被女的上了，会有人说都怪这个男的衣着暴露吗？
　　也许是因为母亲的身份，谈阿姨说起隐忍多年的痛苦还是有些激动。这些年她做了很多调查，情况并不乐观，很多受害女孩的状态是害怕，还有觉得做错事的是自己的负罪感，并不想让事情公开，她们大多受到各种各样的威胁和恐吓，谈阿姨也因为查得深了收到过，她说自己倒可以一腔孤勇，可是她还有女儿，还有其他亲人，她不能置他们的安危于不顾啊。而此刻的我除了对谷雨和谈阿姨的同情，更想问她口中无名氏的名字，因为我突然想到了妈妈的前夫、汐姐的亲生父亲，好像妈妈确实提过他坐牢了……

　　【向一鹤】

　　小尔和小叶结婚了，那天我的心情很复杂，喝了很多酒，上次喝这么多大概还是小漪去世的时候。只是觉得，怎么说呢，人生，谁说得清啊，谁的人生都不容易啊。小漪离开我们二十几年了，我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很顺利，很幸福，小尔的出生和小漪的离开，我拒绝续弦，一个人带孩子，还有朋友千树和南宫校长他们的帮忙，日子也算痛并快乐着。再后来认识湉儿，和她结婚，小尔跟家里闹翻，几乎五年的时间，常常梦见小漪，怕她怪我没有照顾好儿子……小漪，你现在可以放心了，现在的我儿女双全，儿子也成家了，身边还有湉儿，小尔以后会很好的，你放心。
　　小叶是个好女孩，只是她的父母我的亲家，着实有点差劲，我一度想过因为他们放弃这门亲事，湉儿劝服了我，她说那夫妻俩确实做人不太地道，今后也很可能会出幺蛾子，但是小尔和小叶的感情是真的，因为父母的问题棒打鸳鸯，对两个孩子不太公平，虽然常言说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但有时候两个人的结合，就是注定了要有这么一遭，那是人力阻挡不了的，珍惜当时当下的幸福，过好这一刻，不要想那么多没发生的事情，就可以了。
　　相比之下，我现在的处境比我的朋友们好多了。千树最可惜，英年早逝，年轻时的校园诗人，他写诗我唱歌，那些回不去的青春岁月啊……兄弟，等我百年之后再跟你搭档啊。南宫校长和夫人仪旎两个人挺好，他俩的心病在两个女儿，沚是不要孩子，汀是不结婚，其实南宫和仪旎结婚也晚，仪旎年轻时候也是不婚主义，也就是遇上南宫才栽他手上了哈哈，但是身为父母就是很奇怪，自己年轻时干过的事，到了儿女这里就不能接受了，到底是爱啊，儿女要成家才能真的放心。尤其是汀还爱上了有妇之夫，沚说汀给人家发消息被正宫发现了，就差打上门来了，真丢人。汀自知理亏也没法跟沚吵，只能小声嘟哝我也没发啥啊以后不发了就是。然后姐妹俩又因为“你不要孩子”“你不结婚”互相怼起来，这俩人真的是从小吵到大……
　　我跟湉儿说了汀的事，她说汀是个聪明的女子，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的，她只是需要时间放下，不着急，我不也三十五了才遇到你吗？那之前我也以为我不会嫁人了，现在也挺好，只是可惜我妈……她说到母亲又红了眼眶，我说你看看，不是在说汀的事吗，怎么又伤心了，好了好了，南宫家是在愁女儿不婚不育，咱俩这公公婆婆倒是当得挺早，说不定小漪湉还没上幼儿园，咱的孙子孙女也来了，小叶家里指望不上，到时候估计还得是咱俩帮忙照看，好在我就是个音乐老师，不然我可舍不得让你那么累……湉儿笑着打断我，你说得好听，咱这小丫头你也没咋帮手啊！我看着她故作娇嗔的模样，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女儿，又看到儿子儿媳的结婚照，是啊，人生难料，珍惜当时当下的幸福，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