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月色在潇湘》尘世微寐

22、第四章 弦外思念透窗花 而你却什么也不回答

　　【花淙】

　　大学期间的最后一个寒假，本来是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我和苏怊报考了同一所大学不同专业的研究生，初试自我感觉都还不错，想到可以继续和他做三年同学，就觉得很高兴。小汐居然和她的老师恋爱了，虽然凌老师比她大十五岁，但我还是很看好他俩的，也许还是年轻吧，就像爸爸留给我的信里写的，人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多一些经历也是不错的。
　　爸爸，转眼你离开我们快三年了，你走的时候我才刚上完大一，现在我都快毕业了，可惜你见不到我的毕业典礼了呢。我跟苏怊在一起也两年多了，真被你猜中了，作为你花千树的女儿，我选择了我爱的人，而不是一直对我有意的任冉，不过还好苏怊也是另有隐情，不是我完全的一厢情愿。妈妈也很好，她没有再找一个人的意思，但你知道吗，她现在和花漾阿姨关系可好了，你一定也想不到，你的初恋和你的夫人居然能成为朋友吧，哈哈哈。
　　爸爸，本来一切都挺好的，现在却突然出现了很奇怪的事，爸爸，你相信真的有异世界吗？你是初中就写诗的人，应该相信吧，我们现在真的遇到了，我们认识的两个女孩，居然是来自异世界的，是一个只有女性的世界，她们都是花瓣变成的，更离谱的是，她们说我爱上的人，是她们世界的拯救者，也就是苏怊，因为她们的世界现在出现了危机，花瓣不再掉落了，也不再转成人身，老人逐渐死去，却不再产生新人，所以她们来找拯救者。
　　苏怊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必须跟她们的人云雨合欢才能想起来，结果被我撞见了……现在事情清楚了，但她们本来说的是苏怊会在想起她世界的同时忘掉这个世界，结果却是他对两边的事都有记忆，这个死直男，居然还想跟我分手，一个人承担发生的这一切，他想得也太美了，我才不会放过他呢。问题是现在这个情况是计划外的，按那两个女孩的说法，她们本来的时机是在两年后，现在被另一派的人抢先执行了，人跑了，我们还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其实我心里是庆幸的，庆幸苏怊没有忘了这个世界，没有忘了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他。
　　事情发生的时候马上就过年了，苏怊回了南方老家，主要也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我，正月初三我就去找他了，小汐跟我一起去的，姥姥的身体好些了，故土难离不想去南方过年，花漾阿姨也陪她到初三，才跟我俩一起回去看苏叔叔和两个儿子。见到苏怊的时候，他有点躲闪我，大概还是有点尴尬吧，了解真相的我只是心疼他，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人们说身体是最诚实的，它会真实地表达喜欢与抗拒，苏怊的怀抱，是让我眷恋的、不舍的、最有安全感的怀抱。苏怊，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爸爸，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有什么建议吗？你会用某种方式给我回复吗？既然异世界都有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我不会害怕，因为是你的女儿。爸爸，保佑我们吧。

　　【南宫汀】

　　跟一哥见面之前，我对他会找我聊的事情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不过没想到是我爸告诉他的，我还以为又是每次和我说起终身大事就吵架的姐姐沚呢。这次见面，我告诉了一哥我喜欢过他这件事，他倒着实像吓了一跳的样子，真的，如果不是一哥后来遇到了湉姐，我可能真的会跟他告白。现在又是任奕，人真的会反复喜欢上具有相似性的同一类人吧，可惜他也有家室了。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可怜，虽然这种时候非常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经历过两情相悦。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有个男孩喜欢自己，一起出去玩，说人太多了怕走丢，顺势牵了我的手，我心里暗笑什么蹩脚的借口啊，你就是想牵我的手，却也没有挣脱。最后一晚只订到了一张床的单间，他征询我的意见，我默许了，躺下一会他伸手环抱了我，说就抱一会，我想起网上种种说法，担心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就挣脱了还按开了灯，他怕我生气的样子温言说着不抱了不抱了睡吧，当真睡着了，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又故伎重施，我却心软了，当真让他抱了一会，大概是从他那里懂得了真正的疼惜是什么样子的，后来再没遇到过。
　　如今做到资深编辑，感情世界总是空白，看不惯那些男人或是惦记自己有房有车，或是想找个免费保姆式的妻，或是觉得自己能拿得出手，只没有一个是愿意用些许真心来换的。成年人的世界现实，婚姻本质亦是等价交换，婚恋越来越像个市场，总是充斥着火急火燎的占有，毫无底线的利用，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自觉。也有很多女子觉得可以倾注心力于育儿即可，并不十分在意身边那个男子如何，可我南宫汀不是这样的，我看重精神层面的交流，看重即使生活鸡毛蒜皮两个人也有跳脱出来的能力，太难了，索性断了结婚的念头。家里只有姐和我两个女儿，她是结了婚却不要小孩的，南宫校长和夫人发愁啊，可惜没有个兄弟，不然南宫一族的香火传续交给他就好了。
　　一哥又添了个小女儿漪湉，终于迎来他的幸福生活了，为了小尔这十几二十年，他一个人确实很难，也算熬出头了。表哥凌珂溆前几天来家里，说他和学生谈恋爱被人举报了，院长因为和我爸关系好才没把匿名信交上去。我调侃他比你小十几岁你也下得了手，他居然脸红了，反过来激我三十好几了啥时候能好好谈个恋爱结个婚，再不结没人要了，我说沚啥时候要孩子我就啥时候结婚，他无奈地瞪了我一眼，听说你还想领养孩子，费那劲干啥，自己生一个不是更好？我说你消息挺灵通啊，别说我了，啥时候见见你小女友啊？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让我多少年没再谈过的大表哥又动心了啊。和表哥从小玩到大，年龄也没差几岁，玩笑开惯了，现在见了还是该斗嘴斗嘴。我高中的时候，姑姑去世了，因为表哥打群架对方动了刀子，姑姑为了保护儿子……从那以后表哥再没打过架，性子也不像以前那么顽劣了，学的舞蹈，毕业留校当老师了，有过两段短暂的恋爱，到现在单身也八九年了，上一段感情的结束是因为对方介意他没了妈妈，所以一直心里有疙瘩，不想谈，我还真想见见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花汐，名字也很美啊。

　　【花汐】

　　有时候想想，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意料之外的事情，似乎超出了过去十八年的总和。十八岁以前，除了没有父母的消息，别的都是日常发生的稀松平常的事，十八岁以后，先是淙淙爸爸去世，我才知道他居然是妈妈的初恋，又是跟妈妈重逢，才知道男朋友苏群居然是同母异父的弟弟，孩子没了对象没了，找回的是妈妈和两个双胞胎弟弟…虽然我是挺活泼开朗的人，但是得承认发生这么多事我也顶不住，只不过不会表现得太明显吧。
　　出乎我自己意料的是，我竟然在一年多以后又恋爱了，对方是凌老师，十五岁的年龄差，妈妈一开始强烈反对，不知道凌老师怎么说服她的，总之我们在一起半年了。哦对，中间还有个匿名信的小插曲，刚开始只顾生气了，我确实不知道是谁，后来冷静下来再看笔迹就觉得熟悉，和她交的作业比对了，基本确定是对面宿舍的一个女生，后来我对她留心了，发现了不少她暗恋凌老师的蛛丝马迹，这就好解释了，动机就在这里，不过这种方式也太蠢了吧，你举报凌老师搞师生恋，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吗？本来我想撕破脸，觉得闹大对大家都没好处，反正也快毕业了，就这样吧，不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得一脸假笑，对我这种性格的人，真是折磨啊。
　　本来以为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还有更奇特的事情在等着我们。淙淙和苏怊本来感情好得快成了一个人，结果苏怊突然“出轨”了，还被淙淙撞了个正着，只是这一切背后的隐藏真相，太离谱了，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我跟淙淙可真是命运多舛，天天的遇的都是些啥事啊，这怎么连异世界都出来了呢。因为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淙淙和苏怊本来都有些忐忑不安，不过他们很快接受了，无法预知的未来，能在一起的时间可能很有限，所以才要更加珍惜。只是这次误会引发的分手危机，又是任冉帮了大忙，他果然一直还在默默关注着淙淙，要不是他带着齐淇简帛去找苏怊，跟我和淙淙解释清楚，这误会还不知道到什么程度呢。这六七年了，任冉对淙淙的好，是真没得说。
　　一堆都是些糟心事，唯一的好事大概是向尔和眉黛打算结婚了，他俩好了也两年了吧，开的小店生意也挺好的，向尔和向叔叔也和好了，他还多了个小妹妹，他们一家人都很喜欢眉黛。眉黛父母那边呢，因为向叔叔帮忙解决了眉黛弟弟上小学的事，对这门亲事也很满意，虽然对眉黛也没见得好太多吧，至少起码的尊重是有了，他们真的是我见过最重男轻女的父母，而且很势利很自私，眉黛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啊，希望他们能真的收敛，也能真的真心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凌老师，算了，我还是叫珂溆吧哈哈哈，他说他表妹想见见我，啊这，我还没见过珂溆的家人呢，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可要见他的家人还是有点紧张…奇怪了，当初跟着苏群苏怊他们回去的时候，怎么都那么勇敢呢，当时不知道姐弟这层关系，是准备结婚，还准备生孩子的，我都一点没带怕的啊，人真的是奇怪的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