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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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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馨雅的妈妈是个中年女人,她看起来很苍老,眉眼间都写满了疲惫,她安静地站在灵堂的角落,整个人失魂落魄得像被人抽去了灵魂一般。
陈莺作为班长,主动上前打招呼:“阿姨,我们是馨雅的同学,是来给馨雅送行的。”
女人反应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的目光在在场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才哽咽着道:“谢谢你们能抽空来,馨雅生前最常说的,就是想见见你们这些老同学。”
陈莺安慰道:“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都很难过,同学一场,我们肯定要来送送她的。”
身处沉重而肃穆的灵堂之中,梁挽颐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冷血,的确是同学一场,但如果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或许还在忙着工作,根本不会来。即使现在站在了这里,她想的更多的,也是自己的安危。
或许是因为父母早早地死在了车祸中,面对死亡,她的态度永远都是四个字——生死有命。
陶馨雅的妈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馨雅的爸爸三年前去世了,就剩我和馨雅相依为命,没想到馨雅也走了......”
周围的同学纷纷出言安慰陶馨雅的妈妈。
梁挽颐跟着几人慢慢走到了遗体前,给遗体献花,她低头看去,便见在鲜花的簇拥下,陶馨雅安静地躺着,脸上画着淡妆,像是睡着了一般。
和昨日一样,陶馨雅还是穿着那件浅蓝色的寿衣,就连衣领上绣的花纹都是一样的。她的左手手腕藏在衣袖之下,看不见具体情况。
看来昨天见到的陶馨雅,也许真的是她的鬼魂。
到了现在,似乎很多事情都能够解释了,比如说为什么陶馨雅看起来精神那么不稳定,甚至有些神经质。如果说,这些年来,她一直在逃脱那些所谓的“它们”,任谁都不可能精神正常的。
陶馨雅的妈妈说,毕业之后陶馨雅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也许那时候她就已经被“它们”盯上了。
思及手提包里那张撕成两半的照片,梁挽颐慢慢垂下眼帘,心中默念了一句“谢谢”。
她其实有思考过,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陶馨雅突然找到,又陷入这莫名其妙的危险中。
她起初甚至以为陶馨雅来找她是想拉她当替死鬼,但结合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和昨天陶馨雅对她说的那些话,梁挽颐又有一种直觉,她觉得陶馨雅其实是在提醒她,是在暗示她,只是迫于某些原因,不能明说。
所以,也许她早就已经半只脚踏入到了那份怪异之中,陶馨雅只是在警戒她。
如果成功和林檬檬见面了,说不定很多疑惑都可以找到答案了,但是现在梁挽颐只能靠自己猜测。
她到底为什么会被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梁挽颐相信凡事皆有因果,这世上不会有那么多无缘无故,必定有一条线索在其中牵引。
是因为那张照片吗?到了现在,照片中的三个人,黄采芹,陶馨雅和林檬檬都已经出事了,而作为拍摄这张照片的她,会被牵扯进其中,似乎也能解释得通。
梁挽颐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给陶馨雅买了花圈,陶馨雅的妈妈则站在角落里小声啜泣着,所有人都感慨着生命的无常。
悼念结束,陈莺作为班长组织起同学,说是好久不见了,不如一起去吃顿火锅,梁挽颐礼貌地拒绝了。
和他们分别之后,她又偷偷绕回了殡仪馆,找到了陶馨雅的妈妈。
陶馨雅的妈妈一眼就认出了梁挽颐,她问道:“小同学,你是有什么落下了吗?”
梁挽颐赶紧道:“阿姨,其实是这样的,我大学的时候,跟馨雅的关系一直很好,听说馨雅出了这样的事,我真的很难过。”
她斟酌着措辞问道:“我其实是想问问馨雅到底发生什么了?毕业之后我们就一直没什么联系了,我也主动找过她几次,可她不是不回消息,就是不接电话。我那时候刚毕业,工作又忙,一直没空出时间仔细问,谁知道转眼就发生这样的事了。”
听到梁挽颐提起这些,陶馨雅妈妈的眼眶又红了,她道:“就是从毕业那年开始,馨雅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
梁挽颐小心翼翼地问道:“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
陶馨雅的妈妈回忆了一下才道:“有一天,她突然很惊恐地跑来问我,说是家里的家具为什么变了,我那时以为她是在胡言乱语,因为家中陈设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我就问她,她觉得哪里变了,她又说不清楚,只是指着卧室的门问我,那里本来不应该是一扇窗户吗?可是那里从来都不是窗户啊。”
“我根本没当回事,但是从那天开始,她的精神状态就变得越来越差,经常一宿一宿地不睡,饭也吃不下几口,人越来越瘦。我就又问她,觉得家里哪里发生了变化,结果她这次又跟我说,她没觉得家里的陈设有变化,上次只是睡糊涂了而已。”
“因为她的状态太差了,她一直没出去找工作,我想着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也就没催促她,我当时还以为她是失恋了,年轻的小姑娘,感情上受挫是很正常的事,过段时间走出来就好了,可是她却变得越来越奇怪......”
说到这里时,陶馨雅妈妈的表情也变得有几分怪异:“她开始时常在家里迷路,好像她所住的地方并不是她的家,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有时候想去卫生间,会突然跑到厨房,想去厨房,又不小心误入我的卧室......”
“除此之外,她还总是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目光紧紧盯着一个地方,就好像那里正站着某个令她极为恐惧的人,可是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里又分明什么都没有。”
“她总是这个样子,有时我凌晨三四点起夜,就能看到她直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满脸惊恐地看向同一个地方,我就问她到底在看什么,能不能说给妈妈听,可是她什么都不肯说,嘴里还时常念叨着一句话......”
“......说什么,‘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
“我也不知道馨雅说的这个‘他们’到底是指谁,她好像总是在恐惧忌惮着某些不存在的东西,我也是在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她可能是在精神上出了些问题。”
陶馨雅的妈妈深吸了一口气:“我就带着馨雅去医院检查,可是馨雅极度不配合,非说她什么事情都没有,态度极为抗拒,但或许是怕我担心,最后还是同意跟我一起去医院了。但是我知道,医生在问她一些问题的时候,她没有说实话,最后只检查出了一个重度抑郁,开了一些治疗抑郁的药。”
“后来馨雅一直在吃药,就在出事前的那段时间,她的情绪突然从未有过的稳定起来,甚至还会时常出去逛逛,晒晒太阳什么的,我偶尔还能在她脸上看见笑容,我以为她的病也许马上就能好了,谁知道、谁知道......”
一路听来,梁挽颐全神贯注地几乎都屏住了呼吸,在陶馨雅妈妈的描述下,那一处处的细节在她的脑海里完全展开。从她的角度来看,陶馨雅的很多行为其实都是完全说得通的,甚至可以说是逻辑自洽,完美连成了一个闭环。
梁挽颐在心里默默想道,也许陶馨雅嘴里时常念叨的那句,“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里的那个“他们”,正是林檬檬提起过的“它们”,也是刚刚她在那处异常空间中遇到的那些“它们”。
起初的异常,是陶馨雅发现家中的陈设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如果只是简单的家具挪动,她肯定不会觉得原本是窗的地方,变成了一扇门。
也许在她的眼里,她的家已经完全变得面目全非,只是陶馨雅的妈妈发现不了这种异常,并不认为家中的构造和原本不一样了。
至于陶馨雅总是会坐在客厅里,惊恐地盯着某个方向,这点让梁挽颐很自然地联想到了今日发生的事。
也许陶馨雅真的在家里发现了另一个人,或者说,那个并不是“人”,而是“它”。
只是它们也仅仅只摸到了陶馨雅身边,并没有完全看见她,就像今日梁挽颐遇到的那三个怪物一样,它们察觉到了梁挽颐的存在,却并不能准确地判断出她的方位。
所以陶馨雅才会不停重复着那句话,“千万不能被它们发现”,因为一旦被它们找到了具体的位置,也许她就会像林檬檬那样,彻底被抹除掉了。
陶馨雅确实没有什么精神疾病,但一个正常人长期和这种东西周旋,患有抑郁症也是很正常的事。
提起这些事情,陶馨雅的妈妈又哽咽了起来:“馨雅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公司正好有事,加班得有点儿晚,我往家里赶的时候,她给我打了个电话。”
“她在电话里跟我说,她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办,让我不要担心她。她那时候的语气很轻松,我也没多想,甚至想着她最近的情况一直挺稳定的,就问她是打算去找个工作吗?”
“她就笑着说,‘是呀妈妈,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这个工作很重要,而且非我不可,如果我把工作做好了,一定会是值得你骄傲的大英雄。’”
陶馨雅的妈妈一边哭一边道:“我听得一头雾水,还以为她又在胡言乱语了,怎么能想到,我一回家,就在浴缸里看见了毫无声息的她,她怎么就突然自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