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紫蝎白桦

3、美人，你是不是阴我？

　　苏夕又被带回了之前的囚室。
　　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工作人员来送餐，并顺带告诉苏夕，这间囚室下午还有一个犯人入住。
　　入住就入住呗，苏夕不在乎，本来就是双人间，来个人，自己说不定还能套点关于这里的消息。
　　果然，刚三点，就听见门外脚步响，门开了，两个男子一前一后走进来。
　　前面一个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囚衣，但囚衣胸口贴着徽章颜色和自己不同，是黄色的。
　　这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长的不难看，但一脸傲慢，神情咄咄逼人，不像囚犯倒像个大爷，完全没把身后的工作人员放在眼里。
　　工作人员身穿和之前两位审讯员一样的制服，眼神里明显透着对这人的不爽，但言语上还是带着不真诚的恭敬：“陆公子，您就住这间囚室。”
　　这位陆公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在房间里踱了两步，脸色越来越阴沉，当他目光终于扫到苏夕的时候，这种阴沉到了极致。
　　苏夕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正盯着自己胸口的蓝色徽章。
　　苏夕对他也着实没什么好感，别开脸不想打照面。
　　工作人员大概也不想搭理这位爷，转身就要走，却被那位爷叫住了。
　　“你们关我可以，但是——”男人双手抱臂，只用下巴尖儿点点苏夕，眼神如同看低等生物一般，除了嫌弃似乎还有点恶心：“把这个废物给我拎走，本少爷不和杂碎住一起。”
　　呵，真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什么人都有。
　　在这个陌生又奇幻的地方，苏夕本不想生事，但如此无缘无故被人辱骂，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着要松快松快，看这位爷的体格，也勉强算个好沙袋。
　　工作人员脸色明显不好看了，但语气还在努力克制：“陆公子，九炎公子吩咐过，您此次进来，不得有半分特殊，最近圣域案件多发，囚室紧张，无法调整，还请您先住着。”
　　说完抬脚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补充道：“囚室有规定，不得打架斗殴，否则将依法重处，请二位注意！”
　　嘴里说的是“请二位注意”，但眼睛却只盯着那位陆公子，意思不言而喻。
　　陆公子嘴里“切”了一声，显然毫不在意。
　　工作人员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个彼此不爽的人，这气氛，着实让人难受。
　　苏夕躺下准备继续休息，来个眼不见为净，刚眯上眼，就听“咚”一声巨响，自己床铺猛烈摇晃了一下。
　　睁开眼，只见姓陆的正站在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看来刚才是他踹了自己的床一脚。
　　“这张床我要睡，你滚去睡那张！”
　　苏夕觉得自己好脾气真的到头了，怒极反笑：“为什么？”
　　“你管为什么，赶紧滚!”
　　姓陆的目光在另一张床位和卫生间那道小门间逡巡了一下，估计是嫌床位和厕所挨的太近了。
　　苏夕没搭理他，心里正在天人交战：动手？忍着！动手？忍着！
　　见苏夕不搭理，姓陆的更加火大，一把薅住苏夕的领子：“你他妈找打是不是？”
　　苏夕脸上毫无波澜，但内心的天人交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状态，就差最后一根稻草了。
　　“妈的，废物就是废物，听不懂是不是，没爹妈教你说话吗，还是你爹妈也是废物？”
　　这下最后一根稻草来了，这句话算是戳到了苏夕的逆鳞。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苏夕右臂一挥，隔开姓陆的胳膊，左手一记直拳打在他脸上，这拳虽说没使十分力，但八分力肯定是有的。
　　姓陆的估计压根没想到苏夕会动手，还动的如此生猛，居然愣了一瞬，苏夕趁机狠狠一膝盖顶上男人胸口。
　　姓陆的疼的往后踉跄了两步，又被苏夕趁势一脚踹在腹部。
　　这脚估计踹狠了，姓陆的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苏夕一个翻身下床，活动着双手，勾起一边嘴角看着男人，挑衅地道：“继续不，陆-公-子？”
　　陆公子摸了把被打破的嘴唇，已经渗出了血，挨揍的那半边脸肿的像即将透熟开裂的石榴，有两颗牙好像也松动了。
　　苏夕从小酷爱截拳道，只因为觉得截拳道和自己脾性特别相和。
　　截拳道的宗旨是“抛弃传统形式，忠诚的表达自我”，通俗点讲，就是注重实用，不讲套路，只要管用，怎么狠怎么来。
　　姓陆的恶狠狠地盯着苏夕，一个字一个字道：“你找死！”
　　本来很有气势的狠话，但配上他青红交加的石榴脸，瞬间半点威慑力也没了。
　　“是吗？”苏夕踱到男人面前：“那哥也教你一句话，能动手，就千万别逼逼，免得死于话多！”
　　话未说完，已经一拳直捣男人胸口，二人厮打在一起。
　　姓陆的刚才被打，是因为苏夕出其不意，占了先机，如今两人近身肉搏，苏夕才发现这人还是个练家子。
　　好久没有实战过的苏夕，越打越兴奋。
　　姓陆的虽然有两把刷子，但明显不是苏夕的对手。
　　他除了力量大，论速度、灵活性都比苏夕要差很多，而且耐力也不行，越打到后面，挨的揍越多。
　　可这姓陆的骨头也硬，越是挨揍嘴里骂得越狠，苏夕听的心头火起，拳头落下的频率也同步加快了。
　　苏夕打得正酣畅淋漓，大门突然被打开，两个工作人员急忙跑过来将二人分开，其中一位正是下午送这姓陆的过来的。
　　“干什么，囚室内不许斗殴，指南上不是写的很清楚吗？”
　　二人被拉开时，姓陆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而苏夕，虽然脸上也有点伤痕，但惨烈程度和陆公子比就逊色多了。
　　下午那位工作人员看看二人，额头青筋开始抽搐：“囚室不许斗殴，你两谁先动的手？”
　　“他！”
　　话音未落，苏夕已经一把指向姓陆的，语气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苏夕心里有算计，反正房间里没有摄像头，是非黑白还不是凭一张嘴。
　　“两位...两位同志，是这位陆公子先动的手，他无理辱骂我在先，后又要强占我床位，我不同意，他就恐吓我，还对我又打又踹施以暴力，我是迫于无奈才还的手，属于正当防卫。”
　　对面姓陆的听到苏夕这鬼话，眼都直了，立刻就要冲过来打他，被身后的工作人员死死抱住。
　　姓陆的一边挣扎一边吼道：“你放屁，明明是你先打的我，你这个人渣，我陆九霖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姓陆！”
　　“对对对对！”苏夕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桃花眸楚楚可怜：“看，他刚才就是这样恐吓我的，我当时简直害怕极了！”
　　“妈的，你装什么装，有本事你过来，老子今天宰了你！”
　　“哎，陆公子，你好歹是个大男人，怎么敢做不敢当打完人就不认账呢，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渣？”苏夕一边委屈地控诉一边往旁边工作人员身上靠，似乎害怕的不行。
　　“你滚过来！”
　　陆九霖已经要被苏夕气疯了。
　　抱住他的工作人员显然已到极限，看着下午那人道：“赵哥，怎么处理？”
　　赵哥眉头蹙着：“老大回来了吗？”
　　“中午已经回来了。”
　　“带他们两人去老大办公室。”
　　。。。。。。
　　于是，苏夕今天第二次走进了那栋搂前题着金灿灿大字的楼里。
　　这回四人进的是一间很宽大的房间，里面布置简约却低调有内涵，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老大的办公室。
　　先不说满屋的实木家具一看就是上好木料，单是大茶几上的两副青玉茶具，就必定价值不菲。
　　房间靠里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上一边摆着文房四宝，一边摆着累累卷宗文件。
　　办公桌后的整面墙，被做成了一面大书柜，里面琳琅满目，全是各种书籍册子，一看就很有文化的样子。
　　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正面向书柜背对着他们，优雅地整理着架上的书籍，同样的黑色制服，穿在他身上竟格外笔挺有型。
　　“局长！”
　　听到喊声，男子放下手里的书，转过身来。
　　苏夕仔细打量了他两眼：一双丹凤眼，眸中清冷，黑发略长，几缕发丝垂下，掩住眼尾，也掩住了这个人从容淡定之下藏着的锐利。
　　“怎么回事？”
　　男子开口，嗓音低沉清冷，但赵哥和另一个工作人员却很紧张，二人昂首挺胸，站姿用极度标准，目不斜视地将打架事件汇报了一遍。
　　让苏夕有点诧异的是，一直作天作地、不可一世的陆九霖，现在居然也老老实实起来，低头不敢吭气了。
　　不愧是局长啊，是个硬茬子，镇的住场子！
　　听完汇报，局长看着苏夕：“你就是这次偷渡案的涉案人，偷渡的事情还没了结，这边又打架闹事了？”
　　苏夕本着坚持到底的撒谎基本准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报告局长，我没有打架闹事，只是被迫自卫，是陆公子先动的手！”
　　陆九霖一听，又要跳起来，但被局长大人眸光一扫，立马又怂了回去。
　　局长语气淡淡：“是吗，你可知道，在整个圣域，除了圣主，还没有人能在我面前撒谎。”
　　苏夕熟稔地举起右手，毫无心理负担：“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果有假，天打雷劈！”
　　“好吧，事情要一件一件处理，就先处理你们打架的事吧。”
　　局长走过来，在苏夕面前站定，抬手将掌心覆在苏夕的额头上，看着苏夕疑惑的眼神，他嘴角微微一勾，薄薄的唇间轻轻吐出两个字：“溯光！”
　　苏夕心里不明所以，心里正感叹：哎妈，这局长看着冷，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就见局长另一只手轻轻一挥，空中便出现了一面硕大的光屏，如播放电影一般，将今天下午自己和陆九霖在囚室里那点破事儿从头到尾播放了一遍。
　　更要命的是这光屏他奶奶的还带音效，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效果比瑞典Ultimate音箱还好，他和陆九霖说过的话也一字不差被放了出来！
　　局长收了光屏，顺手捋捋眼角的发丝：“如何，可还有话说？”
　　“没了...没了！”
　　苏夕偃旗息鼓，自己怎么忘了，这地方可到处是神人，怪不得囚室里都不安个监控，还安个屁啊，什么监控能有局长这技能好使，连电费都省了！
　　局长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陆九霖先挑衅你确实不对，但你出手在先，就必须接受惩罚，按照规定，处罚方式有三种，但具体实施哪一种，由陆九霖来替你选择。”
　　局长话音未落，旁边陆九霖就激动喊起来：“我选决斗，我选决斗！决斗！”
　　“什么决斗？”
　　苏夕有些不安的问。
　　“决斗就是你和陆九霖二人，在不借助任何外人、外力的帮助下，靠自身力量互相格斗，死生不论。”
　　听到局长的解释，苏夕有点懵了，他和陆九霖下午已经干过一架，那家伙根本打不过自己，现在居然还敢选决斗，是被揍傻了不成，难道挨揍还能上瘾？
　　直觉告诉苏夕：这其中肯定有猫腻，绝对不能同意。
　　“局长，我必须接受吗？”
　　“从理论上说，必须接受。”
　　“那理论之外呢？”
　　“我可以动用局长特权，驳回陆九霖的选择。”
　　“嘿嘿，那局长，就求您就驳一个呗！”
　　苏夕丝毫不要脸皮，笑得一脸谄媚。
　　局长清冷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即从容吩咐：“赵澜，你送陆九霖回囚室，周深，你去安排好明天的决斗场地，做好决斗的准备工作。”
　　被局长点名的两个工作人员忙点头领命，但出门前，都止不住向苏夕投来可怜、惋惜又忍的目光。
　　只有陆九霖兴高采烈，只用表情就能演绎出一首好运来。
　　苏夕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加汹涌。
　　局长走到茶几旁坐下，从壶中斟了两杯红茶，然后对苏夕招招手：“过来尝尝！”
　　苏夕过去坐下，忐忑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然后“噗呲”一声将茶水全部喷了出来，面前的红木茶几瞬间波光鳞鳞。
　　局长原本清冷的脸沉了一些，仿佛更冷了：“我亲手泡的红茶，不好喝吗？”
　　苏夕心中郁闷至极：这甜的发苦的东西居然是红茶？
　　对面的人问的淡定，只是看不见的冷气在一圈圈散发。
　　想想自己现在的立场，苏夕拿袖子将茶几面上的水光一抹而净，然后毫不犹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运用毕生积累的演技，堆出满脸的回味陶醉，大声惊叹：“岂止好喝，简直是绝世好茶！”
　　局长大人终于神色稍霁。
　　苏夕憋不住，问道：“局长，我和陆九霖已经打过一场，他根本不是我对手，如果不允许外人外力帮助，他肯定赢不了，他为什么还要选决斗？”
　　“你觉得呢？”局长乌黑的发丝后眉梢轻轻挑起。
　　“你们决斗有黑幕，要暗箱操作，准备阴我！”
　　这次轮到局长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他实在没想到苏夕回答的这么直接，好在轻咳一声忍住了。
　　“你今天接触过不少人了，他们异于常人的能力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
　　“发现了啊！”
　　“这里是圣域，和你原来生活的人界是不同的，这里的人，分为常人和异人。常人就是普通人，和你一样；异人就是具有特殊异能的人，比如你今天见过的几个。常人和异人决斗，你觉得常人会有胜算吗？”
　　“你的意思是陆九霖是异人？”苏夕恍然大悟，但旋即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陆九霖要是有异能，今天打架时他早使出来了，怎么会甘心被我按在地上摩擦？”
　　局长一杯茶水已尽，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苏夕就看着他不紧不慢的从糖罐里舀出三勺糖加了进去，苏夕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本来都甜的齁死人了，还加！
　　抬头看到苏夕惊讶的样子，局长解释道：“我嗜甜，但怕别人不适应，壶中放的糖不多，只能自己再加点。”
　　苏夕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了一圈，努力感受着自己还被甜的发麻的舌头，对这位局长大人的血糖指数充满了无尽的担忧。
　　局长没有注意到苏夕担忧的目光，继续啜了口茶，接着说道：“看到你带的徽章了吗？蓝色代表常人，黄色代表异人，异人佩带的黄色徽章有压制异能的作用，所以你们打架时他使不出异能，但决斗的时候，他是允许将徽章摘下的。”
　　听局长说完，苏夕整个人都凉了半截，缓了口气，沉痛控诉：“这种决斗不公平！”
　　“是不公平，可谁让你先动手的呢。”
　　苏夕觉得自己有必要再争取一下：“局长，您能不能法外开恩，我可是偷渡事件的当事人，今天审讯员说了，还需要我配合调查，我还大大的有用。”
　　“需要你配合是为了调查推你的人是谁，可你完全不了解他的任何信息，只知道他的长相样貌——”
　　苏夕听到这里连忙附和：“对对，他长什么样子我记的门儿清，给我十天半个月，我一定能把他的画像给你们画出来，我绘画功底还是很不错的，小学还出过班里的黑板报，相信我！”
　　“不用了，我刚才施展朔光时，已经顺便查看了你和他的全部接触过程，他的样子，我也门儿清。”
　　苏夕心想完了，最后的筹码也没了。
　　局长站起身：“走吧，下班时间到了，你们明天决斗，今天不能再住同一间囚室，我带你换一个住处。”
　　“而且——”局长顿了顿，微微笑道：“明天的决斗，我虽不能法外开恩，但还是可以指点你一二的！”
　　有门儿！
　　苏夕满血复活，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局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