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晓》愿初一

2、回礼

　　深处黑暗的我想退却，却又步步被你引导走向阳光。

　　*

　　自从那天后，江末便对陆放爱答不理，凑到眼前眉毛都不眨的那种。

　　也不知道陆放是不是死脑筋，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还乐此不疲，弄得江末闹腾死了，放寒假前几天才消停了。

　　除夕夜。

　　江末窝在自己狭小的房间里，手被冻成了胡萝卜，肚里空空的，外面传来几口之家的欢笑声。

　　江末走到书桌前拿起上面的相框，女人日渐模糊的脸又瞬间清晰，伴随而来的是惨叫声和血淋淋的场景。这种自残式的方式江末用了很多次，只有这样才能最真切地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江末嘴角内敛，眼皮耷拉着，露出的眼缝泄露出不知如何形容的暗光。

　　“江末!江末!”随即而来的雪团在窗上散成细雪落下。

　　江末收回目光望向窗外，模糊的视野勉强能看到一个圆圆的东西在围墙外疯狂挥手。

　　她眼神恢复，平静放下相框，打开房门出去。餐桌上十分温馨和乐，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出了门。

　　江末打开院门，风雪迎面扑来。

　　“咦!”几米外手舞足蹈的陆放看到门开了，惊喜的小跑过来，“你可算出来了，我都要冻坏了!”陆放呼出一团团白气，用手套捂着自己冻僵的脸。

　　“不在家呆着，跑这干嘛？”江末身上还有未消散的郁气。

　　“你怎么不开心，发烧了？”陆放脑回路清奇全然没听进江末的话，他脱下一只手套，将右手探到江末额头。

　　“没发烧啊!”他余光看见江末空荡荡的手，“你怎么不戴手套？手这么冰，女孩子不懂得爱护自己，冻伤了以后有的你受。”

　　陆放握住江末的手，将摘下的手套给江末戴上，做完后还面露嫌弃看着江末的上半身。

　　“今年没买衣服吗？穿这么少。”说着又要脱外套，江末擒住他抬到半空的手，语气略带无奈。

　　“陆放有女生说，你这样像是在追人吗？”

　　陆放轻轻拿掉臂弯上的手，边下拉拉链边说：“有啊，不就你!真想追人，要别的女生都恨不得捆住我了。”

　　说着又将温热的羽绒服套将江末裹成一团，扣上帽子只留两只眼睛。

　　“陆放，你干吗这么好？”江末所处的空间都是少年明朗温热的体温，她眸子深处流露出无措的迷茫，太久没这种感觉了，久到陌生。

　　陆放将两手插兜，上身一件白毛衣，少年颀长清瘦的身影将寒冷的世界染上暖色。

　　“你是我朋友，对朋友好不正常吗？”陆放理所当然的说。

　　朋友？江末吸吸鼻子。

　　陆放以为人都感动哭了：“不用感动，这小事，以后你只要——”他话还没说完。

　　江末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语气有些警惕：“我知道，但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再帮你洗衣服的!”

　　陆放刚还觉得江末这么“知恩图报”，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原来……

　　“出息!你穿着我的衣服，给我洗怎么了？”陆放手使了半分力，拍了江末躲在帽子下的头。

　　江末闷闷不说话，认错态度良好。

　　“我就想问你为什么不配个手机，以后有事还得漫天找人。”上天在上，陆放刚真只想说这。

　　江末语塞：“陆放，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条件。”

　　陆放不接话，往后退几步神秘兮兮道：“打个商量，我想要你件新年礼。当然，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你件。”

　　江末身子暖呼呼，心情也不由变好：“嗯……要什么？”

　　“很简单的。”陆放做小偷般靠近，悄咪咪在她耳边说了句。江末面色有些挣扎，但还是答应了。

　　“那，学校见？”陆放回头。

　　“你衣服!”江末动手就要脱。

　　“不了，礼物和衣服一起送到，你先穿着。记得看口袋，有惊喜哦!”

　　陆放背对她挥手，上了不远处的一辆车。

　　天很晚，在风雪和年味的季节，江末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校服铺平放在桌上，拉过缝纫机，大块的布料被裁剪去。

　　江末脚踩脚蹬，灯光斜打在她脸上落下细细的斑驳，她眼神专注，手脚灵活，像在创作一件神圣的艺术品。

　　额前厚厚的刘海在咔嚓声中落下，披散的头发被绑成高高一捆，两侧放着撮碎发与耳朵厮磨。

　　白皙的手指将鼻梁上的镜框摘下，露出眼窝略深的杏眼，僵硬扯起一丝假笑。

　　江末摸摸脸侧，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又想起了女人，心跳抑制不住加快，呼吸也变得困难。

　　“江末，快做饭!”屋外传来声音，江末低下头，极快喘气，稳定心神后答道：“马上来。”

　　“快看快看，那个女生!”男生肩顶了顶旁边的同伴。另一个男生侧头，漫无目的的乱扫：“哪个？”

　　“她，她向我走近了——”先前的男生眼神发直。

　　另一个男生也看到了：“糟糕!是心跳的感觉。”

　　女生一身校服，穿在别人身上肥大的校服，换在她身上格外修身。校服的清纯和高马尾的青春气息给她加了十级特效。

　　经过女生的学生，一步三回头，世界都成了她的陪衬。

　　江末走过其他班的走廊，清晨的暖阳勾勒出她优美的侧脸，露出的一小截后颈又细又白，半抿唇很难接近。美好的容颜，加上冷淡的气质更为致命。

　　学生们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外瞅，“转学生吗？我们年级没见过这号美女啊!”

　　“去要个企鹅号？”有人不断怂恿，有人经不住念头。

　　江末不说话，摇摇头拒绝，这都第五次了……她姣好的眉梢微蹙，嘴角抿紧，愈发冷然。

　　“唉！”

　　“怎么样了？又失败了!”

　　男生点点头。

　　一天之内，整个学校都传遍了，学校里来了个超级好看的冷美人。

　　看到班级的门牌，江末松了口气，在踏进教室的一刻又提起来。

　　教室里所有的目光都被门口的影子吸引了，认清人后众人脸上色彩纷然。

　　“没想到江末长得这么好看!”

　　“江末你怎么敢！不怕我们再——！”

　　“时间太久忘了，当初我也被江末惊艳了一脸，不知后来怎么就那样了。”众口不一。

　　陆放也震惊了，不过他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他朝江末展露了个大大的笑脸，露出自己标志性的虎牙。

　　江末目光与他相交一瞬又分开，她走到自己的位置，将手中的羽绒服放好，全然不顾他人的想法。

　　“叮叮!”江末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放在抽屉内打开。

　　“嘻嘻，你这礼物完成的甚合我心意!”是陆放发来的。

　　江末头偏了偏，继而回消息，“嗯，你的羽绒服尽快拿走。”

　　“知道了，放学拿到巷口等我。”

　　江末侧头望向窗外，只留给众人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初春，光秃的枝上吐出新芽孢，欲拒还迎中施展生命的色彩。

　　江末背着书包，怀里抱着羽绒服，走向与陆放相约的地点。

　　巷口处，江末往后退了几步，抱着羽绒服的手紧了紧。

　　只见刚才空无一人的巷口两侧走出几个男生女生，好几个手里肩上都有小腿粗的木棍。

　　“后退什么？在学校里胆子不是大的很吗？还敢当做看不见我!”程明薇双手抱胸，语气满是不善。

　　江末没说话，但眼里闪过几分不耐，往后看了看。

　　陆放还没来。

　　“今天不行。”很平淡的陈述，没有挨打前的畏惧。

　　“哟，还敢还嘴，看来有陆放了就是不一样!”一个女生阴阳怪气道。

　　“跟她废什么话，给她点苦头吃吃就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了!”女生手一挥，一群人便汹汹上前，举起木棍就要往江末身上砸。

　　江末攥紧羽绒服的手动了动，但又没有了动静。就在江末以为会感到疼痛时，却迟迟未至，她睁开眼。

　　一抹不算宽厚却修长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手里抓住那只魔爪。

　　“又是你，陆放!别再多管闲事，上次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别不知好歹!”见到陆放，程明薇脸立即阴沉下来。

　　“这多不好意思，我陆放向来没皮没脸!”陆放脸上虽笑着，眼神却沉下来了，摆明了要护江末。

　　“你拿好外套，往后躲。”陆放歪头，抓了几把江末的头发，江末瞬间成了鸡窝头。

　　陆放憋不住，笑了。

　　那些人看到陆放近似挑衅的行为，不由怒了，“动手!”

　　陆放将面前连人带棒推出去后，被七八个男生包围。

　　陆放路子野惯了，专挑人最痛的地方下手，一脚将一个人踹飞，又一个回旋踢把身后的挥着木棍的手踢远。被打趴的男生又不服气的站起，再次加入。

　　“搞偷袭不好吧!”陆放将程明薇的手擒住。

　　“砰!”突然他背后受了一棍，陆放用剩下的手抢过木棍抡过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放手狠狠收紧，清逸的侧颜转为锐利：“我没说不打女生。”

　　程明薇痛得眼泪都飙出来了：“陆放，快放手!”

　　陆放重重甩开，用大拇指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以后，别让我再碰见你找江末麻烦!”他撂下狠话。

　　程明薇握着淤青的手腕，满脸不甘，胸脯气得上下起伏，“她不要在我眼前碍眼，要不然我也不敢保证!”程明薇退步了。

　　“我们走!”

　　十来个来势汹汹的人鼻青脸肿，相互搀扶离开，好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