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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7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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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宫似风雨欲来。
皇帝调三百名禁军进驻,压迫感交织着凛冽的肃杀气息犹似黑云压城城欲摧。
华丽而不失庄严肃穆的正殿前,关雎宫所有宫婢跪地,正徽帝嬴忱璧龙颜阴沉,霍雄鹰和禁军统领步昂伴驾左右,蒋厚运带着随侍来的御前宫女陪霍贵妃在清韵斋养神。
宫婢们胆敢放纵自是考量过自信认为能够全身而退,他们甚至可指此乃霍贵妃自导自演,整座关雎宫的宫婢全部作证还怕陛下不信吗?可皇帝不查问只传大统领调禁军,能做主有脸面的宫人开始惴惴不安,反而是做粗使活的宫人心态好些。
霍太后怒火腾腾杀到,没见到灵渠的身影,问清贵妃在清韵斋休养,她控制住想把这群宫婢直接撕碎的冲动要交代:“皇儿,这事你要如何处置?母后在来的路上已查清是大皇子在辰时末刻进过关雎宫,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再不管教还能得了吗?”
“母后息怒,倘若真是大皇子举止不当,自该管束。”皇帝传令禁军统领:“问问他们,是谁在贵妃的寝殿里放长虫?若是一个都没准话,留着也没用了,全部杖毙。”
杖毙两字叫跪地的许多宫婢在这样风和日丽的晴朗天里打个寒颤,陛下像是在说笑吗?掌事姑姑在心里打鼓,还没权衡好就被询问,她狠狠心咬定:“是贵妃自己做的!”
她跟霍贵妃不可能再修好,不是霍贵妃弄死她就是他们压制住贵妃,必须得咬死:“是贵妃自己指派奴婢们蛊惑大皇子来放蛇,就为博取陛下怜惜再让陛下您厌恶大皇子。”
霍雄鹰气得头顶冒烟,霍太后暴怒要处置被皇帝拦住:“母后息怒,倘若奴婢们全都认同就全部杖毙好了,绝不会流出关雎宫损及贵妃的清誉。步昂,接着问!”
霍姓两位姑侄总算稍微舒坦些,掌事姑姑心神俱裂抬头:“陛下?!”
“前日也是贵妃唆摆你们偷盗贵妃的财宝再令朕撞见好博取朕的怜惜吗?还是贵妃教唆你们给贵妃沏苦茶、扯破贵妃的宫装、领不到温汤监培育的鲜果、花枝枯萎不必换掉吗?今早更是贵妃传令放行让椒房殿过来的宫人进贵妃的寝殿里偷窃吗?!”
皇帝压抑多日的积怒犹若山石滚落般爆发:“朕挑你们进关雎宫时可曾有嘱咐过你们要好好照顾贵妃吗?贵妃入宫当夜,朕可曾训示过你们,若有谁胆敢怠慢贵妃,朕绝不轻绕?你们侍奉不周,朕小惩大诫杖刑十板时又可曾再训诫过你们?
朕再三交代要照顾好贵妃,你们就把朕的话当耳旁风是吗,你们和贵妃是有深仇大恨值得你们在关雎宫做事竟只想欺辱贵妃吗?眼下是想只要所有宫人统一口径就不愁朕不相信你们是吗?你们还有半点做宫人的本份吗?!”
皇帝怒然拂袖转身:“步昂,所有能进殿伺候的奴婢,全部处死!”
“陛下??”涉及的宫婢无不撕心裂肺,想挣扎求饶悔改,可哪还求得到,刚挣扎,所有能进殿里伺候的宫人就全被拖下去行刑了。
没有闹出关雎宫,陪同霍太后而来的宫人和还跪着是做粗使活没被殃及的宫婢们就全睁眼看着那群人一个个被禁军拿刀处死,多数人不禁又打寒颤。
禁军统领禀告行刑完毕,皇帝背身吩咐:“继续问,是谁往贵妃的寝殿里放长虫?”
刚经过血腥的教训,还保着小命的宫婢们谁也没活腻了呀,被步统领点到就照实说:“是大皇子,大皇子在贵妃离开后突然过来,大皇子带着四名内侍还带着瓦瓮,姑姑他们检查过瓦瓮后就请大皇子随意玩,奴婢真不知道瓦瓮里竟然装着长虫。”
跪地的其余宫婢尽数附和,皇帝重新转过身传令:“大皇子无状、蓄意恐吓庶母,杖刑十板禁足半月,今早陪着大皇子来关雎宫的四名内侍发配掖庭局。
皇后管教无方,自今日起罚上半年内用度减半,椒房殿裁剪二十名宫人放出宫。另,宫里近期盛传霍家死期不远矣,谣言出自太妃宫苑,在宫里乱嚼舌根者,轻者拔掉舌头、重则当杖毙,念在贵妃新封见太多血腥不详,贵妃又刚受到惊吓,朕就不深究了。
每位太妃裁剪四名宫人放出宫、连同椒房殿放出的二十名宫人一起限两个时辰内出宫,至于何时给椒房殿和太妃们把宫人补全?太后有闲暇时,让皇后和太妃们问太后吧。”
霍太后勉强认可就没再提要求,霍雄鹰和步昂领旨意各自率一百名禁军去办事。
皇帝再传令把赐死的宫婢和血迹处理干净后,刚想陪太后去看贵妃,霍灵渠怀抱着她带进宫的包裹已出现在殿前,语调沉寂而疲倦:“我要去长春宫住。”
御前总管太监蒋厚运带领随侍的宫娥们给陛下和太后请安,对远处那滩血一眼都没瞟;他身后有两名宫女还各捧着只木箱,贵妃不放心把霍家送来的财宝放在关雎宫,唉。
霍太后忙宽慰灵渠莫怕,霍灵渠疲懒地靠在姑母怀里,前日她还讽刺这群宫婢还有什么做不出?今日就应验更超乎她想象,这群宫婢根本不忌惮敢将贵妃谋害死,可她难道和这些宫人有血海深仇吗,何至于从她做贵妃起就对她满怀恶意?
“好!”皇帝顾虑贵妃可能被吓得有阴影便同意了:“贵妃受到惊吓需得调养,养好前的确不宜独居,朕前朝事忙不能时时陪伴贵妃,只能叨扰母后多费心。”他转向养母表惭愧:“孩儿不孝还得请母后帮朕照顾贵妃,贵妃养好心神,朕就接贵妃回关雎宫。”
霍太后敷衍过就带灵渠走,皇帝自然得陪着母后和爱妃去长春宫。
他们到长春宫后,皇帝更挤掉养母独自霸着安抚贵妃,闹得霍太后提前一两个时辰就把给郭氏立规矩提上日程:“传皇后过来,本宫午膳想喝儿媳妇亲手烹调的蛇羹。”
贵妃暂且搬到长春宫住,按她自己的意愿执拗挑座僻静的殿阁调养;晌午的阳光灿烂,殿前青葱绿意似透明生辉,殿阁内温暖浸润,可惜没能扫除心中阴霾。
霍灵渠抱她的包裹坐在美人榻里,皇帝非要抱她都没抗拒,沉寂得颓丧。
正徽帝嬴忱璧宽慰安抚半响没起效用只得作罢,他看向贵妃的包裹,晏霁之的衣袍就在这包袱里,挑明道:“贵妃把晏卿的衣裳给朕吧,你偷藏这衣裳,朕不会计较。”
贵妃当做没听见,皇帝好脾性地重申:“贵妃,把晏卿的衣裳给朕。”
“臣妾刚才耳聋了,陛下见谅。”霍灵渠给点表示,嬴忱璧:“……”冷不防贵妃竟然这样耍赖的皇帝默下哄她:“贵妃休得胡闹,朕都不计较你背着朕偷藏晏霁之的衣裳了,朕已然够宽容疼爱你,你还想得寸进尺吗?你再放肆,朕可要生气了。”
“陛下觉得郭皇后令你变成笑话,您也只是迫她辞位,如此看来惹皇帝生气算什么?”霍灵渠沮丧得挑衅都提不起劲:“臣妾等着陛下允准我离宫修行,臣妾会努力的。”
被噎得险些戳进肺管,皇帝威胁:“贵妃若是再胡闹,朕要请国舅了。”
“我想还时自然会还给晏霁之,陛下请谁来都没用。”霍灵渠不在意:“我祖父说了,他们哥俩皮糙肉厚挨几顿打都行,陛下要降罪就把我爹和大伯都扔进牢里吧。”
嬴忱璧秉持着不能在这方面纵容贵妃的原则撞撞南墙:“包括霍桑柔和她养的孩子?”
霍灵渠转眼看他,成功被挑起火星子:“臣妾一会儿就请父亲进宫,但臣妾建议陛下再深刻地反思对媳妇的宽容,应当不是因那杀意而是您真在意郭皇后。”
“贵妃?”嬴忱璧告诫:“不得拿朕开涮,如有再犯,朕可要计较的。”
“臣妾想小憩会儿,陛下请回吧。”贵妃利索地赶,嬴忱璧郁闷强留叮嘱:“大皇子会去贵妃的寝殿里放长虫不会是皇后授意,郭氏还没这胆量。
明日,朕就把关雎宫的宫婢补上再让国舅送四个懂医理会拳脚功夫的婢女进宫来。太后可能有段日子都要给皇后立规矩了,贵妃若在长春宫碰到皇后,不必在意。”
霍灵渠牵牵唇,客观道:“或许你真在意郭皇后只是不自知,何必让自己后悔?”
“贵妃可要猜猜皇后此刻在想什么吗?”嬴忱璧自问自答:“郭氏定然在痛骂诅咒朕。”皇帝似惬意哼笑:“郭皇后看似受委屈,实则郭皇后的日子过得是真舒服。
莫说婆母故意对儿媳磨搓挑刺,太后至今都还没给她立过规矩,更没有宫人敢怠慢她。朕就没见过有谁家媳妇能过得有如她般舒适,何况是做皇后,可如此安逸,正徽四年以前她都还能稍有不如意就怨恨朕,可不就是欠磨搓。”
霍灵渠沉默会儿,抚抚她的包袱,疲惫似秋风卷落叶:“你让我出宫吧。”
“朕知道,贵妃还被那群宫婢的歹毒吓到了,朕也是觉得可怖,一群奴婢打量贵妃脾性好竟就敢妄想活活将贵妃逼至绝路。”嬴忱璧眼底狠戾闪逝:“如此没有忌惮还能知敬畏,但凡朕仁弱些,一群奴婢是不是都敢妄图左右君王?!”
“你放过我吧。”霍灵渠倦怠闭眼:“你大权在握,你就放我出宫吧,我不想过皇宫里的杀戮血腥,我愿余生青灯古佛求个平静。”
嬴忱璧刚想给贵妃保证,殿外传来禀告:“陛下,皇后娘娘护着大皇子不准禁军杖刑,步统领不敢伤及皇后,请陛下定夺;建威侯夫人又派宫人请令愔夫人和翁美人出面帮大皇子求情,令愔夫人现侯在正殿求见。”
皇帝还没来得及传令就再被贵妃赶:“臣妾想小憩会儿,陛下忙去吧。”
“好。”嬴忱璧叹气叮嘱:“贵妃好好休息,切莫胡思乱想,晚膳时候朕再过来陪你。”叮咛过后离开,走到殿门前时已恢复成冷肃模样,走到殿外,皇帝确认遍翁美人是否同在?得知翁美人没过来只有令愔夫人在,他再传口谕。
“传令步昂,让宫女请皇后去休息,宫女若是请不动就派禁军,皇后如若再违抗朕意,让禁军不必再顾及了。”语毕,嬴忱璧阔步往外走,去向养母告退,再去带令愔夫人离开。走出长春宫,他即让令愔夫人回自己宫里,别掺和这事。
令愔夫人愿意过来求情自是真心:“陛下,大皇子乃嫡长皇子最是金贵,他还未满八岁,即使偶有顽劣做了错事,训诫教导足矣,如何能杖刑,若是杖刑,就是大皇子的污点,这让大皇子还如何给弟弟们做表率、如何承担皇室子弟的风范?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家的风范表率得他彰显出能匹配的品行而非仅凭身份就能得,他将来的德行名声不会因他童年挨过打就损一分、更不会因他童年没挨过打就能增一分。”嬴忱璧冷然拂掉阖宫认为最得宠妃子的情面:“慈母多败儿,惯子如杀子,夫人谨记。”
言罢,皇帝撇掉令愔夫人往前走,令愔夫人还没反应或是不相信陛下就这样走了,御前总管蒋厚运迅速打圆场向娘娘解释下就率众小跑追赶陛下。
他们成群跑过她的眼前,令愔夫人方才反应,下意识冲皇帝的身影喊:“陛下——”可她没得到回应只目送皇帝走出视野,按住心底一二丝怅然,去椒房殿宽慰皇后。
翁美人躲藏在隐蔽处观察,看令愔夫人快走远了,连忙现身喊她。
椒房殿送来请托后,翁美人甭提有多纠结,她若推辞,郭皇后小心眼肯定会记仇;再有令愔夫人的对照在,阖宫上下没得认为她多没情义呢,可陛下雷霆大怒呀。
关雎宫能进殿里伺候的奴婢都被赐死了,陛下摆明震怒,现在撞过去肯定要触霉头的;何况旨意已下岂能再改,朝令夕改,君威何在?
令愔夫人多年宠爱不衰还有两个皇子傍身,愿意顶着龙威做滥好人博名声,她能比吗?让她冒着失宠的危险只为帮郭皇后替大皇子求情免除杖刑,这不是笑话吗?!
何况她都觉得郭皇后故意想害她,小孩子做错事被罚顿打算什么呀,她弟弟调皮捣蛋,被爹揍都是家常便饭。皇后为十板子就这样折腾,图什么,图惹怒陛下对他们母子生厌吗?这样看来还真是想害她,趁着还在皇宫里时能害嫔妃就多害几个,心思简直太坏了。
令愔夫人转身,遥见翁美人捧着孕肚向她走来,连忙迎上去。她们寻座附近的凉亭坐,翁美人再担忧表示她有些不舒服来晚了,没能帮到大皇子,皇后娘娘不会怪罪她吧?
“不会的,皇后娘娘宽和优容,只会感激翁美人仗义何来责怪,翁美人放心。”
翁美人闻言就在心里呵呵,郭皇后宽厚优容,没在逗她吗?果然场面话完全不能信。
“夫人您说说,怎会闹得这样严重?”翁美人装得小脸忧愁苦泛:“陛下的旨意下来,整座皇城都人心惶惶,日前我还听说杭婕妤被害绝育了,皇宫里最近是不是走霉运了呀,我还怕这霉运会影响我的皇儿,我都犹豫是不是该吃斋几天拜拜菩萨……”
令愔夫人刚想宽慰就被惊到了,连忙打断她的碎碎念:“翁美人你刚才说什么,杭婕妤被害绝育?你从哪儿听来的,这种事可不能瞎说呀。”
“我的拾翠阁里。”翁美人缩缩脑袋似有受惊略怯怯:“我那儿有个已故珍修仪的旧婢,我前几日散步消食的时候听到她躲在假山后头和交好的宫女咬耳朵,是前年冬月,已故的珍修仪获知杭婕妤竟然在偷偷喝避子汤就趁机暗害她绝育。”
她俩共带有十八名宫婢,四名宫娥站在凉亭边缘伺候,听闻这种隐秘都如木桩般低头。令愔夫人则被绕糊涂了:“杭婕妤偷喝避子汤,杭婕妤作甚要偷喝避子汤?”
“不知道哎。”翁美人装得疑惑迷茫中还有点懵懂:“我就听说杭婕妤自潜邸入宫以来就在私下喝避子汤,都有四年了,所以才会被已故的珍修仪抓到机会害她。”
令愔夫人蹙眉猜疑,翁美人抓住她的手臂装可怜祈求:“夫人,你是不是还想去椒房殿宽慰皇后娘娘,你能不能不去呀?你去,我却不去,哪怕皇后宽和又岂能没疙瘩?
我也担忧皇后和大皇子,可贵妃受惊吓了,我若非但不安慰贵妃还反而跑椒房殿,又让贵妃怎么想?我的皇儿要交给贵妃抚养,我不能让贵妃心里有芥蒂,我也难做。
何况还有建威侯夫人在呢,我们两个外人在椒房殿杵着到底会打搅她们母女说贴心话。两位皇子也该想夫人了,夫人就回钟萃宫吧?”
令愔夫人迎上她苦恼神伤的小脸,温和应好。
翁美人倒也没胡扯,皇帝最新的旨意就像席卷皇城的风暴,不仅是受殃及的椒房殿和两座太妃宫殿,没被波及的各处都受动荡,皇帝震怒,皇宫还想能安宁吗?
故而不肯就范的太妃们碍于皇帝的威慑没在明面抗议,私底下商量去信求太上皇做主,毕竟她们都清楚,霍太后绝对不会想再给她们补上。
庄太妃不在意裁剪掉四个宫人也仍然同意署名了,她恨的是这种束缚,皇帝轻飘飘的就要压得太妃们连点水花儿都别想翻起来。霍家死期不远矣的谣言是她散播出去,等等,唆使大皇子去关雎宫放长虫?好了,不是她做的,她都要背黑锅了。
“是我做的又如何,霍贵妃自己闹出来的把柄,我为何不推把?”鞠太妃还嫌晦气呢:“哪儿能想得到郭皇后和关雎宫那群宫人居然能这样没用,戏台搭好了,戏也排好了,他们只要依葫芦画瓢唱两声竟然都唱不起来,真活该被处死。”
“不是他们唱不起来而是皇帝不让。”庄太妃深呼吸给她解析:“贵妃偷藏情郎的衣袍,皇帝能允许传出这种丑闻吗?你让眼线怂恿皇后闹出来,皇帝也只会帮忙兜着。
至于教唆大皇子在关雎宫放长虫,关雎宫所有宫人都指证霍贵妃自导自演又算的了什么,不过把宫婢处死而已,皇帝还在给霍家脸面,会因群奴婢就和霍家闹不愉快吗?”
又是这种有劲没处使的憋闷,鞠太妃真烦躁:“你说皇帝到底喜欢什么,女色都不好,想送美人给皇帝吹吹枕头风都吹不起来,咱们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皇帝好权柄!”庄太妃对此何尝不憋闷,太上皇虽然嗜权、好歹美色还能有点用处,哪想儿子们一个两个三个甚至连她的晋王都有不屑美色的倾向;难道兄弟间能传染吗,只因给皇帝和蜀王、魏王多番安排美人都没用,她的晋王就也有样学样?
“那还怎么送?”鞠太妃三十九岁比庄太妃小十多岁,在皇宫中虽然快二十二年了也常常喜怒形于色:“以后怎么过?实在不行就推把,我就不信男人不好色。”
庄太妃意兴索然:“在宫里用媚药被查出来是什么下场,皇帝像好糊弄吗?让他突然间热衷女色,皇帝能不起疑,霍家能不起疑?你不怕把自己折进去就去试吧。”
“那你说怎么办?”鞠太妃恨得掷果盘,庄太妃淡定问:“你还有没有做别的事?”
“霍秀仪折腾半个月都闹不出点水花,我就派人提点她,谁想她竟然得风寒了;她病愈后会不会再报有孕,我也不确定。”事儿不顺心,鞠太妃语气也极差,庄太妃一眼就看穿:“不是霍秀仪感染风寒,是皇帝让她得风寒,皇帝不想看她闹腾。”
又是皇帝,又是皇帝?!鞠太妃忍无可忍抄起摆设砸:“你说,皇帝哪个祖宗像他这样,不好女色还连嫔妃报有孕都不信,他这种德行还让宫里的太妃们怎么活?”
庄太妃很平静:“皇帝哪位祖宗遇到这种事都不会相信,你把皇帝当傻瓜糊弄吗?三个多月没侍寝又被罚闭门思过还禁足后日日闹腾的嫔御突然报有孕,谁信?”
“真能当傻瓜糊弄,我还用得着费心思吗?”鞠太妃坐下,睨她冷讽:“你可想清楚,对霍家的阴谋,你不承认也没用,你以为霍家会放过你吗?”
闻言,庄太妃捏佛珠沉默会儿仍未辩驳,衰败的脸庞缓缓扬笑,竟似有种诡异的莫测:“皇帝对郭皇后母子有愧,愧意越深对霍家越不利,你有闲情就帮帮他们。代王是惠宗皇帝仅存的血脉,圣人向来优待。代王的嫡幼子喜欢倪芳华,你有兴趣就用用吧。”
惠宗皇帝是嬴姓皇族第三位皇帝,是肃宗皇帝的兄长,在位九年期间耽于声色宠幸奸佞搅得朝堂乌烟瘴气;惠宗驾崩,肃宗皇帝在大臣们的拥戴下剿灭擅权奸佞,惠宗这脉也只保留下当时年仅一岁的代王,那时候太上皇都才只有四岁呢。
“现在这皇帝要是能像他伯祖惠宗皇帝那般贪恋女色多好,那我还需费什么心思呀。”鞠太妃忍不住抱怨:“圣人到底怎么想的,非得禅位给这种油盐不进的儿子?”
“若是按照你的喜好来,嬴家的江山还能传几代?”庄太妃含笑敲打而眉梢蓄尽锋锐,就觉得怎么听都不对劲,原来她这样费心思,心思真不小。
“你看清楚,你只盼能舒服终老而不是想妄图掌控皇帝,若是连这点都不明白,你还是什么都别做了安生念佛吧,省得你把自己作死不算还要将我连累死。”
被砸碎散在地砖上的白釉瓷片洁净莹润,蹿入的明媚阳光划过白釉仿佛能折射出彩辉,漂洋过海而来的金颜香以极清婉沁脾的美妙芳香浸漫,柔化了即将到来的冲突。